跳下床,拉開窗簾,從二樓望下去。


    民居的門口有三個幸存者,兩個男人一個女人,很顯然那聲尖叫就是女生發出的。


    多麽熟悉的畫麵啊,莫小莫作壁上觀看了差不多半分鍾,發現有些無聊,便做了幾個拉伸動作,轉身爬到床上,開始閉目養神。


    也許太累了,剛躺倒在床上便就睡著。


    夢裏浮浮沉沉,一片混亂,仙雲繚繞的雲霄之上,有一座被仙花異草掩映住的宮殿,蔓蔓的藤樹綻著幽藍色的碧霄花,爬滿了朱紅色的宮牆。


    莫小莫頭次見這種藤花,但莫名知道這花的名字,藍藍幽若風中綻,落花成蹊香長留。


    花叢深處,清波綠水之上古亭幽幽。


    亭中有一男人,墨色的發,玄青色的衣,長身玉立,麵向著水麵,不知道長相如何。


    男人的玄青色的衣角被風時不時拂起,是碧霄花的香味,寬厚熟悉的背影讓她心頭莫名一跳。


    她踮著腳尖走近,伸著腦袋想要看看他的長相,但卻被男人手上的簪子吸引了視線,通體晶透的白玉簪子,白玉已經打磨好,男人正拿著刻刀勾勒簪紋。


    碎碎的玉屑落在他的指尖,又因為男人的動作落入綠影照人的水中,引得湖裏的魚兒爭相靠遊過來,在發現不是美餐之後再鬱鬱寡歡的遊走。


    簪紋勾勒完畢,男人這才收住動作,轉身走向亭中的石凳,取過上頭的朱筆開始點綴花色,他冷俊的眉微微蹙著,認真之極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一麵。


    莫小莫還是站在亭欄邊上,那聲後卿還未說出口,男人卻先她一步抬起了頭,眼神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準確的是看了她這個方向一眼。


    男人眉頭輕蹙開口:“既然來了,為何不出聲?”說著便將手裏的白玉簪收進了袖口。


    “後卿~!你怎麽發現的,本姑娘明明隱藏的很好!”聲音有些被發現後的心虛和不服氣,莫小莫也心虛,但這話明顯不是她說的,而是從水麵上傳來的。


    循著聲音望了過去,莫小莫驚楞住。


    瑩瑩碧水之上窈立著一緋衣少女,長發如緞曳在紅色的衣袍上,眉眼妍麗韶韶年華,美人如畫。


    隻是,這人為何與她……一模一樣?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從心底悄然生出,熟悉的讓她有些胸悶。


    莫小莫不想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她撫上胸口想要紓解一下,立在水麵上的女子便已經提著劍向著亭子揮了一劍,整個水亭瞬間被摧毀,水花成柱四濺破碎。


    男人飛身而出立在半空,輕皺著眉卻沒有生氣的意味,眼神裏含著的確是滿滿的無可奈何。


    “昨日我去清華那裏取的劍,比之你的天虛威力如何,是不是我厲害些!”女子眸光熠熠,飛揚的裙裾颯然動人。


    男人沒有搭理她,隻是將視線拉低,在看到女子沒有穿鞋子的腳時,眉頭蹙的更緊,然後抬起頭淡淡的望著她,不言不語。


    隻見女子活動了一下胳膊,楊著眉毛興致頗高的道:“來打一架吧,今日我心情好!”


    男人毫無興趣的轉身離去,緋衣女子氣急敗壞的跟在男人身後,直到繞出仙草園子,她還在堅持不懈的懇求男人能夠陪她打一架,男人最後不受其煩迴頭淡淡的道:“本尊從不和衣衫都穿不齊整的人動手,太失本尊的身份。”


    說著還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女子光著的腳,但眉頭倒是舒展了不少。


    女子臉紅了紅,腳往裙擺裏藏了藏,這才一臉嚴肅的辯解道:“我本穿戴齊整出來的,路過南天門的時候,昭晨神君擺了個局,她誆我玩了幾把,輸了。她看中了我手中的劍,但我怎麽可能把劍給她,然後我就把鞋子脫下來先抵押給了昭晨,改天讓清華再煉一把給她……”


    “那你就改日再來吧,橫豎你很閑~”話音剛落,女子就搖頭道:“最近北部蠻荒有些動蕩,天帝老頭讓我去走一趟。臨走時來找你打一架,活動一下筋骨,你怎麽就這麽無趣~!?”


    看著男人突然皺起的眉頭,好似有些生氣,女子急忙道:“算了算了,我去找別人。”


    女子腳底抹油一般閃人,莫小莫蹲在一株蘭草前,深深的覺得這女子真是沒出息,但想了想如果後卿真的生氣的話,也許自己會更沒出息也說不定。


    想起後卿,她眼神黯了黯,她說不見麵,就真的不見麵了嗎?


    這個老男人竟然真的不來找她,也不來尋她了。


    也不知道係統君那熊孩子跟著他有沒有受到非人虐待,早知道就把係統君留在身邊來著。


    莫小莫低著頭拽著那株蘭草發泄心裏的別扭情緒,其實對於那段被抹去的記憶,她並沒有太多的興趣,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不想迴憶過去,隻看眼下。


    師父對她好,非一般的好,她就是再遲頓也知道師父的心意,而這心意肯定就埋葬在她那段記憶當中。


    但,師父怎麽也算是他的情敵吧。


    他難道就不害怕她恢複記憶,會和師父舊情複燃嗎?


    莫忘對師父的防備,後卿對師父的敵意,兩人相同的樣貌,同樣的姓名,等等的都告訴她這一切都不可能如她想的那麽簡單。


    有時莫小莫覺得後卿很在乎她,但有時會又有一種錯覺,他根本就是在在乎另一個人,莫小莫不知道他到底在乎的是不是那個小十,但眼下他的身邊隻有她,她喜歡他,所有的一切她可以不在乎,可,她隻想後卿心裏有她。


    但……自欺欺人總要有個底線,她連自己都騙不了,那就放手吧。


    與其在一起,猜東猜西,互相猜疑,還不如分開,起碼還能保留點兒美好的念想,雖然她現在有些想念他,但也隻是一丟丟。


    對,就是隻有一丟丟而已。


    她抓著手裏的蘭草歎了口氣,眼前晃過了一片玄青色的袍角,她抬眼望去,男人正垂眼看她,莫小莫向著他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反正這是夢,誰都看不見她。


    莫小莫低下頭認真的摧殘花草,不料頭頂傳來聲音:“這草有惹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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