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梅香縈繞在她的鼻息之間,莫小莫將眼眶子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無聲收起,半晌後,才緩緩的搖了搖頭,將男人一把推開,失去支撐點兒,摔倒在地。


    後卿上前去扶她,卻被女子一記靈力揮開。


    冰涼的地麵,使她充滿著怒意的腦子冷靜了些許,莫小莫雙手扶著地上,低低的笑著道:“這不是你造成的,你為什麽要愧疚?後卿,你說你為什麽要愧疚?!”


    女子烏黑的瞳孔裏盛滿了他不想看懂的意味,晶亮的淚水存蓄在眼眶裏,像是一眨眼就要落下,一向心湖平靜的他,開始慌亂,他小心的望著她道:“我,我……”


    莫小莫抖著嗓子一把打開男人伸向前的手,抿了抿嘴唇,到了嘴邊的話,又憋了迴去道:“你不是係統君的上司嗎?不用對我說對不起,親一口又不會少一塊肉,更不會死。隻要他不妨礙我做任務,這些都無所謂,無所謂的……”


    後卿上前將她一把樓到懷裏,安撫道:“你別這樣,我以生命向你擔保,一切都會結束的。很快……”很快就會結束,隻要取迴這個位麵的生魂,他便可以將一切恢複到原點。


    “結束?對,結束。”莫小莫吸了吸鼻子,拉著他玄青色的袖口,低著頭小聲的嘀咕:“其實有時候我就想,我為什麽會遇到係統,為什麽要做這些個稀奇古怪的任務,我真想這一切都是我在做夢,夢醒之後,我還好好的活在我自己的世界,一切都好好的。”


    她頓了頓又道:“但是我知道,這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


    後卿:“對不起。”


    “我說過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如果沒有你,也許我現在早死了。有時真想不做任務了,死了算了。”她討厭醫院,討厭病房,討厭這個奪走她唯一親人的地方,她不要在這裏,不要!莫小莫隱著淚意道:“我們離開這裏,我不想在這裏再呆一秒!”


    “好。”男人打橫抱抱在懷裏,從窗外飛出了病房。


    他抱著女子禦風而行,夜風將他黑色的發絲拂起,春風和暖,但卻沒來由的冷。後卿抱著女子的手微不可查的緊了緊:“若是…有個人…,是你的愛人曾經害你死去,你會原諒他嗎?”


    從未覺得自己這麽累過,身心疲累。


    她不知道後卿在她心裏到底算什麽,在係統空間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像是認識好幾輩子的人,有時總會在他身上看到一些不真實的幻影。卻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想著他和係統君在她身邊,她就覺得無比的安心。


    窩在男人懷裏,現在已經有些昏昏欲睡,聽著男人這麽問她,她懶懶的打了個嗬欠,想了一想才實話實說的道:“可是,我沒有愛人。”


    直到迴到出租屋,莫小莫已經窩在男人懷裏睡著。


    後卿將女子小心的放到床上,起身時卻被拉住了袖口,他迴身:“沒睡嗎?沒睡就起來洗漱完再睡。”


    “你問的那個問題,我想了想,你說的那個愛人,我們是相愛的嗎?”她梨渦淺笑的看著他,垂在身後的長發斜斜的灑在碎花的被子上,泛著微微的暖意,他將女子的手握到手裏,迴道:“相愛和不相愛,答案有何不同嗎?”


    莫小莫道:“當然不同,因為本質是不一樣的,若是相愛的話,他害死了我,不管出於何種原因,我死了他一定也不好受。我肯定會原諒他,因為我愛他,愛一個人怎麽可能讓所愛之人傷心。但若不相愛,從你問的問題上可以看出,那就是我單相思了。我愛他,他不愛我,他害死了我,我還是會原諒他。”


    聽著莫小莫這般說,他抓著她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發自內心的喜意漸漸的爬上一度冷寂的眸子,後卿不可置信的看著她道:“你真的會原諒……”


    “後卿,你攥疼我了。”莫小莫抬頭看著後卿又道:“你今晚是怎麽了?是受刺激了嗎?這個問題有什麽不妥嗎?還有……”


    男人將他一把摟到懷裏,重複的問道:“你真的會原諒,若是能再見呢?”


    聽著男人話語中都帶著的喜意,不知為何,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她點了點頭道:“當然會原諒,無論如何他都是我喜歡的人,不過……,既然害我死去,還能再見的話,我希望還是做陌生人的好。”


    後卿有些僵硬的道:“為何要做陌生人。”


    “你想想,既然不愛,何必糾纏,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而且我還是被他害死的,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再或是別的什麽原因,我可以原諒他,但是不會再愛他了,做陌生人最好,我不會再受傷,他不會因為我的愛而感到有包袱感,這樣就是雙贏。”


    莫小莫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覺得,還是不要再見的好,彼此相忘不是很好嗎?”


    心口像是被人拿著鈍器狠狠的敲打,他咳了兩聲,將升到喉間的腥甜咽下,環著女子的手也漸漸鬆開,腦子一片空白,隻有那句‘不要再見’在腦海裏浮浮現現,彼此相忘嗎?


    那他現在做這些又是為了什麽?男人放開她,身形微晃的往後退了兩步,他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才勾著緋色的薄唇牽強的笑了笑,轉身走向陽台將被風吹起的窗簾拉上。


    這老男人是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上次救我肯定受了傷對不對!”肯定有事兒,那個遊戲被設了陣法,他怎麽可能會那麽輕易的就進去,上次他輸出力量過多,可是足足在她的世界歇了一個多月。


    見他沒有迴答,由於有些心急,忘了自己腳上有殘疾,她倒吸一口涼氣的摔在地上。


    聽著女子的痛唿,後卿轉身強忍著沒有把女子扶起,他語氣淡漠的道:“你做任務,不就是為了活著嗎?受傷了不老實些,是想死嗎?~!”


    “你說的很對,我做任務就是為了活著,不過這點兒小傷而已,這與我能不能活著有什麽牽扯嗎?再說受傷也是因為任務才受傷的!你以為我很喜歡做這些任務嗎?再說這完全是意外!”很疼的好吧,她的右腳掌隻差三毫米就被踩穿了,還有這個老男人是怎麽了?有病吧!忽冷忽熱的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聽著她這麽說,後卿勾著嘴角笑了笑,道:“任務?好啊,這個任務完成之後,你便迴你自己的世界……吧。”


    “什麽?你說什麽?你的意思是,這是最後一個任務了。”見他要迴係統空間,莫小莫趕緊抓住男人的衣角,問:“我能繼續活著了,是不是。”


    男人將衣袖抽迴,淡淡的道:“是,完成這最後一個任務,你便可以迴你自己的世界,活著。”莫小莫看著他,看著他這冷淡的模樣,真是像極了她初見他的時候,冷冷的,拒人於千裏之外。


    她看著後卿迴了係統空間,莫小莫隻能自己爬上床,她懷抱著枕頭側躺在床上,自己問自己:莫小莫,你可以活著了,在你的世界,你高不高興?


    可是為什麽心裏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這個位麵世界的任務完成之後就真的結束了啊。


    莫小莫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種感覺就像是你很是痛苦的準備要跑一場馬拉鬆超級長跑,可卻在跑到五十米的時候被攔住,說這是五十米短跑,並不是什麽長跑馬拉鬆。那種既高興又有些無力的落差,讓她有些恍然失措。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種恍然失措的落差感,叫做失落。


    當月光通過被風吹起的窗簾灑進房間內的時候,大床上傳來了均勻的唿吸聲,玄青錦袍的男人出現在房內,因逆著月光,看不清他臉上是何種表情。


    金藍色的神力自他的掌心出現,絲絲縷縷的纏繞著女子受傷的右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將神力收迴。


    他終於淪落至此了嗎?連這些個小傷也不能治愈了。房內傳出一陣長長的輕歎,蒼涼中帶著一絲悲寂。


    後卿將目光挪向躺在床上睡得並不安穩的女子,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女生的手小心的包在手心,他低首看著再次爬到指尖的印記,開始自畫自說,聲音晦澀:“小十……,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喊你了,哪怕我現在這樣喊你,你也不知道我是在喊你,對不對。”


    “命格薄子裏說的緣淺原來就是如此嗎?”他輕聲笑了笑,繼續道:“世間萬物,一切皆有因果。他日我種的因,結了今日的果,不管這顆果子是什麽滋味,我都要自己吃下去。一切因我而起,那便因我結束…吧。”


    “你說的對,人不能一直追悔過去活著,是時候該了結了。”可是……小十,他真的不想放下,放下後,他便真的什麽也沒了。


    對,離隱說的對,一切都是他的錯,沒了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他撫了撫她落在枕邊的長發,輕輕的在女子額頭落下一吻:“小十,好好活著。自由…,自由的活下去。”


    -


    門診五樓上的燈一暗,明卿低下頭看了看腕表,是時候休息了,腳都腫成那樣了,那個該死的女人竟然一聲也不吭,是死人嗎?


    為什麽和上一輩子不一樣了,那個諂媚隻會討好他的女人,為什麽會變的這麽倔,可這樣的她,就在剛才……不,是在見她第一眼之時,他便想將她占為己有。就像是他活著就是為了等這個女人,等她來到他的身邊一樣,這是為什麽?


    明卿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嘴唇,皺著眉下了車。


    是他的錯,他上一輩子,認識了她很長時間,但她卻是與他相識了僅僅一天而已,莫傾城說的不錯,他是吃腦殘片長大的嗎?!怎麽能夠這麽沒定力,忍不住就做了呢?


    他捏了捏眉心,想:還是道個歉吧,剛才女人好像很生氣。


    病房前,明卿轉了轉門鎖,沒打開,他敲了敲門,“莫傾城,莫傾城?開一下門。”


    可是裏頭卻沒有絲毫的聲響,他想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


    他轉身走向醫院的值班室,讓護士將裏鎖的病房門打開。可病房裏除了被風輕柔拂起的白藍色窗簾和幾縷似有似無的梅花香。


    明卿:“病房裏的女人呢?”


    一個護士站在病房前說:“這位小姐並沒有辦理出院。我去看看是不是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沒人。”話音剛落,值班的小護士,被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到快跪下。


    這個明家大少竟然比雜誌訪談上的封麵還好看,簡直就是太帥了!剛想說些什麽,男人便急忙摔門而出,邊打電話邊下樓驅車。


    “小陳,幫我查一下,莫傾城的一切……”他打開車門做進去,頓了頓又道:“若是你找到了她現在去了哪裏,第一時間通知我。”


    電話那頭應下,這才掛掉電話。


    現在想想,上一輩子與莫傾城交往五年,他竟不知道這個女人除了演戲之外的事兒,包括家人朋友等等。


    剛掛斷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劃開接通,是他~媽,讓他現在立刻迴家一趟。


    他了然的勾了勾薄唇,車子拐了個彎兒,向著市中心駛去,迴到家,早在外頭候著的傭人將車子停好,明卿將手中的香煙扔到地上,用鞋尖兒碾了兩下,打開門進屋。


    還在玄關換拖鞋,便聽見從客廳裏傳來的哭聲和他媽媽的安慰聲。


    “瑤瑤啊,你先別哭。伯母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我已經給那小子打電話了,應該很快就會迴來!解除婚約這事情還是等卿卿自己下決定吧。”明母將傭人遞上來的水果,遞給孟瑤。


    孟瑤搖了搖頭,擦了擦眼淚:“媽媽,不要責怪阿卿,他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聽聞此話,坐在客廳裏的兩個女人都同時的看了過來,男人冰冷的眼角閃過幾絲寒光:“孟瑤,我給你了機會,但你不但不珍惜,還過來煩我媽,那就別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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