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聖旨,婚禮會在他出宮建府之後舉行。


    他牽著雲卿的手,將她帶到他的席位坐下,便聽得藍皇身旁的德妃出聲,親自給兒子選了一女為妃。


    對於八皇子要娶誰為妃他不感興趣,抬眼之時,恰好看盡藍皇正打眼凝著他笑,這笑意卻頗有幾分意味深長。


    這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為何意?他還未明,隻不過,不知為何,竟有種自己往坑裏跳的錯覺。


    見著男子手邊的酒盞空著,雲卿便持了酒壺上來斟,一旁的慕君卿道:“小九向來不大吃酒,他前些日子受了傷,傷口還未好完全,不能飲酒。”


    男人音質冷寒,迫人的氣場壓得她有些喘不動,麵色也跟著白了一白,拿著斟壺的手方要落下,中途卻被男子持著酒盞的手擋住,她垂下首小聲道:“雲卿不知九皇子殿下不宜飲酒……”


    莫小莫有些無奈的笑著道:“無礙,天寒地凍吃上兩口暖暖身子也使得,不知者無罪,四哥也別生氣,許久未同四哥飲酒,今日年關,小九敬四哥四嫂良緣成結。”


    “九皇子殿下……”雲卿頗有幾分左右為難,傷口未好便就吃酒最傷身子。


    “你且滿上就是,隻吃一杯不吃多。再有,以後還是要在一個屋簷上過日子,別什麽九皇子殿下長九皇子殿下短的,千璃芮,就是我現在的四嫂都是念我的全名,遵循個人習慣,隻要不喊尊稱,喊甚麽隨意便可。”


    雲卿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在聽到男子笑著說在一個屋簷下過日子之時,心裏竟有些說不出的暖,她想,也許嫁給這個人,應該也不錯,便笑著道:“那念你君墨可好。”


    他將酒盞晃到女子眼前,笑著道:“你隨意便可,隻是一個稱唿而已,快且滿上。”


    男子修長的手指,玉白瑩潤,搭在烏銀梅花的酒盞上,竟將這精致的酒杯給了比了下去,她將酒盞斟滿,便坐在旁邊不再言語。


    酒罷,慕君卿將視線收迴,餘光看向兩人的互動,勾了勾嘴角,冷意十足。


    千璃芮自打方才被賜完婚,便就一直思緒飄忽,恍然了半日,直到此時才有些明白。


    她還是像書內那般嫁給了慕君卿,他也也如書內那般娶了江南第一才女為妻,隻要隻要他還在,隻要他不要同書裏那般命運舛兮,她還奢求些什麽呢?


    直到宴會將散之時,藍皇才笑著道:“今日老七不在,賜婚之事便就下次再說,朕今日召眾卿家前來上京,是要公布一件事兒。”


    莫小莫抬眼看向藍皇,這才曉得那老狐狸在賜完婚之後的那意味深長的一笑,現下想來應是坑他的。


    眾臣聽聞聖上有要事要公布,均都起身行禮,洗耳恭聽。


    藍皇又笑了笑,自笑聲中不難聽出他的好心情,他道:“九皇子已能夠掌控龍力,朕決定在年後之時,便讓他去守龍陵,不知眾卿家覺得如何?”


    噗~!守龍陵?劇情裏跟本沒有的情節,龍陵好似是以往藍皇死後往生之所,這老狐狸在這大過年的就將他派去守陵,什麽意思?


    守龍陵!


    大將軍林青山酒杯晃了一晃,抬眼看向眼含著笑意龍袍加身的男人,絕大數男人也許不知這是所為何意,可作為唯一在十五年前活下來的人,卻還是知曉其意的。


    慕白持著酒盞向著丞相舉了舉,仰頭喝盡,林青山笑著搖了搖頭,聖上何意他哪裏知曉,他自年少之時同他一起長大,且一同上戰場殺敵,直到現在他都未能看透這個男人。


    若是說他愛江山不愛美人兒,但卻為了美人將所有知情人士絞殺,而絞殺之人皆都是貪汙受賄,明昌狗盜的朝廷蟻蟲。


    隻不過,她應是不願的吧,既然不願,慕白,就算你已決定,他林青山既是不能讓你違背了她的遺願。


    先不說眾臣各式各樣的唏噓短歎,莫小莫現在很心焦。


    他對於得而複失,失而複得的皇寵毫不在意,劇情裏根本沒有的情節,做了這麽多任務,隻要劇情一跑偏,任務也會跟著跑偏。


    就如多米諾骨牌效應,一層疊一層兒,一事多一事兒,啊~~~~!想想他就已經開始崩潰了。


    直到宴會結束,出了大殿,被凜冽的寒風一吹,他方才扯了扯嘴角,唿出口氣。


    罷了,守龍陵總比淪落成小受來得好些,可是為何她要這般命苦……


    唉~!


    -


    年關已過,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他也到了該出宮的年紀了,隻不過這次出宮,並不代表著自由,而是去墳頭上守陵。


    龍陵在藍王朝的最北端,那裏常年大雪紛飛,也是整個大陸最冷的地方。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他看了會子書,方抬起頭看向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的白衣女子。


    雲卿將水注入茶壺,笑著道:“茶水待會兒便好,你且等會兒。”


    他搖了搖頭,將溫在手裏的暖爐塞到女子的手中,道:“你大可不必跟來的,龍陵北郡寒冷異常,怎是你一個身子骨單薄皮白細嫩的姑娘可待的。”


    “我既是要嫁給你,自是你在哪兒,我便跟到哪兒,北郡就是再冷,也冷不過人心。”她捂著懷裏的手爐,手爐上還帶著絲絲的梅香,許是馬車裏生著銀炭,不比往日的冷香,今日卻帶著幾絲溫暖。


    “人心嗎?”他笑了笑,原來這也是個不受待見的。


    雲卿上一世嫁給慕君墨,最後為慕君墨而死,除了慕君墨那顆寬己待人的心,最主要的應是同樣不受待見的遭遇吧。


    “想聽什麽?我彈給你聽。”他將身側的藍琴取過,搬到身前的小幾上。


    雲卿笑著道:“世人都說九皇子眼不能視,力不能控,唯有彈得了一手的好琴,今日有幸能近聞,你揀你平時彈的給我聽便可。”


    彈了一手好琴嗎?自打成為慕君墨,他手裏除了一把慕君墨母親留下的藍木古琴,就再也沒有旁的了,慕君墨上一世彈了一手的好琴,這把琴定是在心中是不同的。


    既然她要成為慕君墨,自是得把這琴給練好了,穿越而來之時,才六歲,但僅僅六歲,慕君墨已能暢彈數十首名曲,而她卻一首也不會,為了不被穿幫,她可是在係統空間,讓後卿特訓了大半年。


    想起特訓之時被那老男人冷嘲熱諷的鄙視,莫小莫就牙根直癢,真是往事不堪迴首啊……


    琴聲自馬車內傳出,雲卿閉著眼細細的傾聽,從未聽過這般的奇妙的琴曲,琴音不似纏綿,不似悱惻,倒是現世安穩,隨心所欲的讓人舒心異常。


    直至快到龍陵,一曲未完,琴聲便嘎然而止。


    雲卿睜開眼,有些疑惑的看了過來。


    他將琴收起,遞給正一臉莫名望著他的女子,道:“你安心在這兒坐著,替我看著這琴……”


    一語未了,便有一根冷箭射進了馬車內,他拂袖擋下,在女子周身凝出結界,便飛身而出。


    他彈了一路的琴曲,不是他為了炫耀琴技,而是不知道怎麽拿著一個男人的身份同自己未來的妻子說些甚麽……


    然而他為何不一直彈到目的地呢?


    一:他不是在彈棉花,二:自是要與這些個一路尾隨喝著西北的小寒風送他前往皇陵卻明顯不安好心的護衛們好好的撮合一下,然而第三嗎?便是彈了這麽長時間,手指真的好疼……


    “君墨……”馬車的蓬頂被震開,雲卿望著立於雪地中的紅衣男子,話音方自出口,便被眼前的場景噎在了喉間。


    數十名護衛的軍士與自四麵八方的湧來的黑衣刺客,將其團團圍住。


    看來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不止一撥,兩方人馬在確定了同一的刺殺目標之後,瞬間達成共識,所以他被圍攻了。


    不過,他得活著。


    雲卿抱著琴跳下已經支離破碎的馬車,還未走進,便被男子笑著喝止。


    “你莫要靠的太近,找個避風的地兒等我一會兒,應該花不了太多時間。”他轉眼笑道:“你們還是一起上吧,一個個的來,在下就是有那個雅興,也沒有這個時間,畢竟……”


    畢竟嗎,他摸了摸腰間的佩劍,笑著道:“在藍王朝,人言都知,我慕君墨琴技不錯,可又有誰知曉,在下對這劍還懂了那麽一二呢?”


    這沉悶厚重的殺氣,壓的眾人心裏打鼓,畢竟據聽聞九皇子一向病弱,養在深宮,怎會有如此中的殺意。


    對於眾人的疑惑他笑了笑,並不打算多說,因為他們……


    被圍在中央的紅衣身影悄然消失,還未反應,眼前便有銀光猶如銀蛇輕掠而過,長劍迴鞘,圍攻的刺客與護衛連驚唿的聲音都未發出,便都倒地身亡。


    男子信不走到馬車前,將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拾起,牽了馬兒走過來且笑著同立在雪地裏的女子招唿道:“馬車被毀,會不會騎馬?”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


    在抵達龍陵之時,雲卿才問道:“為何不留下一個活口,問清到底是何人要害你性命。”


    他翻身下馬笑著道:“我的母親是個宮女,在生完之後便就死去,皇室權貴,享受這世人所想都不能想的資待,這也隻是對於小部分受寵的皇子皇妃們來講是這樣的,而於我而言,那裏隻是生我的地方罷了。”


    雲卿扶著男子手下馬,看著他掛在嘴邊暖暖的笑,她其實明白,她隻是一個官宅女子卻看多了後宅內的勾心鬥角,更何況在那權利之巔的皇宮。


    不過,她不明白的是,為何經曆了這些,他還是能想今日這般淡然平靜,雅淡如風。


    “你不想為皇嗎?登上高位,將往日那些欺你辱你的人,一一收拾了。”


    “難道僅僅為了報他日之仇,便就將自己困在那個位置,直到死,不管別人如何想,在我看來確實極其不劃算的,為了一時痛快,而舍棄一生的自由,我不願。”皇陵外等候的宮人,見九皇子未乘坐馬車,夾風帶雪的來了,慌忙上前迎接。


    莫小莫將手裏的馬交給宮人,便攏這鬥篷,繼續道:“我不爭並不代表我討厭,隻是不需要而已,雖然我不需要,但那位子自是會有人需要,那麽需要的人定會將它的價值發揮到極致。”


    “那個想要取我性命之人,我已知曉,你不必害怕。”


    雲卿揣著手裏的暖爐,快步跟上,問道:“是誰?是誰?”


    是誰嗎?


    而以他現在這狀況,以他看來:四皇子慕君卿本就應是皇位的第一候選人,無論前路所擋是何人,男主便是男主,氣運定是碾殺一切。


    六皇子慕君漣一向愛道,已不在京中,早已隨著蜀山的道士潛心修行而去,修道之人,六根清淨,這些個濁權俗世,定是不會引其向往,六皇子被排除。


    七皇子慕君陌與慕君卿乃是一母同胞的至親,行事一向淡然,慕君卿心係皇位,他定是不會與其兄長爭搶,之以慕君陌也不會。


    而這八皇子慕君澈倒是有些意思,生母德妃,雖說實力不厚實,但卻是個奮進的,比他隻是大了兩歲,現已官居要職,統領皇城三萬禦林軍。但其隻喜歡舞槍弄棒,性子直爽,也應不是宵小之輩。


    現下誰在黑他,他是有些知曉了。


    打著年宴的幌子搞相親也就罷了,原來這還是一個幌子,正事兒卻是將他能夠掌控龍力的事兒,正式的公布一下,現在男主看自己的眼神,已經可以用冷到兇神惡煞來形容了,更不用旁人了。


    若是真有操縱之人,那便隻有一人,此人便是……


    是那老狐狸也未可知啊,不過,他覺得應是還另有其人,此人經常不在公共場合露麵,經常抱病在家休養,若不是方才想起劇情裏,慕君墨被打的差點兒掛掉,還有三番五次周轉送往別國的提議者,他便是七皇子-慕君陌。


    -


    而遠在京城的慕君卿在接到眼線的報告,九皇子與未來的九皇子妃,恩愛異常,九皇子為九皇子妃撫琴,直至遇到刺客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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