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一臉同情的望了一眼王文瀚,丞相大人,您自求多福。


    南山,莫家祖陵。


    紅梅韶韶,迎風傲放,香冷人心。


    慕容蘭卿將手裏的紅梅,置於墓前,席地而坐。


    他每年都會在今日,來這兒,一坐就是一天,不說話。


    ‘哢’盒子應聲而開。


    裏麵除了一個信封,就是一塊已經失去色澤的朱砂石。


    他撿起裏頭的朱砂石,端詳了一陣,然後揣到了懷裏,拆開信封,裏麵是兩張紙。


    慕容蘭卿是抖著手,看完的,好啊,當年的那個紅衣少年,就是她!他一想到,當時他那狼狽模樣,就火氣衝天,後有按下性子,抖開另一張。


    待他看清上頭的標題後,後邊寫了啥,他沒看,慕容蘭卿咬牙切齒的將信紙撕了個粉碎。


    死婆娘,以為一紙和離書就能撇清你的責任嗎?!


    休!休!休!就是休,也是他休,竟然敢寫和離書!


    幹……


    火氣一過,他又坐迴原地,抬手拂了拂墓碑上的雪花,一張美人麵上掛滿了,人前所不知的苦澀。


    他道:“說實話,當時得知要娶你,我還上吊來著。”


    “成親當日,你將我救下,我看著一身大紅喜袍的你,心裏想的是:你不用囂張,總有一日,我就休了你。”


    “到後來,我想了想,其實那都是屁話,想讓你別當真來著,可,你卻不在了。”明明答應過他,會活著迴來的,可……


    “其實一直沒告訴你,我喜歡你。”


    “我也知道,你嫁給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我,沒想到,卻是因著年少之時,所犯下的錯。”


    慕容蘭卿,仰麵躺下,白色的雪花,落於他的臉側,他抬起胳膊覆在眼上,低低的笑:“我慕容蘭卿人生當中,最後悔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最幸運的卻是遇上這個不愛我的人。”


    苦其年少多病弱,幸自吾病因汝起。


    莫傾,告訴你,你這輩子都是我妻子,不要以為一紙和離書,就能抹去你存在過的痕跡。


    你欠我的,還不完,也還不清。


    我的心,你什麽時候還我?到那時,再兩清,也不遲……


    王文瀚番外:竹馬醉臥涼風亭,青梅寥寥魂何在


    我叫王文瀚,父親是守城的統領。


    自我牙牙學語,能聽人語之時,耳邊聽得最多的倆字,便是‘莫傾’。


    ‘你看看,人家莫傾,昨日在樁子上,蹲了三個時辰的馬步,身形不動分毫,汗都未出兩滴,好苗子啊,好苗子!’


    ‘文翰啊,看這些有什麽用,跟我去練武,我瞧著鄰家的那莫傾也在,你去跟她學兩手。’


    他認識那個莫傾,三歲之時,他蹲在塞北的包子鋪門口,吃包子,等他阿娘。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突然像是炸開的沸鍋,尖叫聲此起披伏,他剛剛站起身,就被一隻兇悍無比的野狼嚇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還未待他尖叫出聲,一紅色身影閃過,接著隻聽見那野狼哀嚎一聲,被那娃娃砸出兩米遠,掙紮了兩下,便兩腿一蹬,挺屍了。


    在眾人的驚唿聲中,一長相端莊的婦人,從人群中跑過去,擔心的將她抱到懷裏,“阿傾,有沒有怎麽樣,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待會兒讓你阿爹知道了,免不了又是一頓打!”


    “阿娘,你別同莫九阿爹說不就成了,”然後親了莫夫人兩口,笑的滿臉燦爛的道:“又沒啥事。”


    他遠遠的望著,那娃娃燦爛的笑臉,不知為何,也跟著傻笑了一會兒。


    後來,他才知道,那紅衣的娃娃,叫莫傾。


    那個被他阿爹整日掛在嘴邊,念叨誇讚的莫傾。


    丞相府,前院。


    月光重重,幾許的涼亭之下,他一身喜袍,手持著酒杯,一杯飲盡再一杯。


    醉不了,醉不了,醉不了。


    為你練得酒量,卻為你而醉,不錯,他醉眼迷離的攤開手裏與他一身紅色的喜服,頗為不搭的折扇,頗為愛惜的拂了拂。


    在他一頭栽倒在石桌之上時,耳邊好似又響起,那句話:‘生死至交,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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