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沉重的點點頭道:“沒錯,這六個嬰兒的排列地點如果按照一定的順序連起來的話,就是一個‘血’字。那些嬰靈想要的是血債,我們也就以血陣對抗,以暴製暴,以邪壓邪,終於保住林家村三十年安寧。”


    三十年……差不多正好是林小仙叢林家村跑出來的時候。


    這就都對上了。


    林小仙道:“那風水先生不是說隻要鎮壓下去了,就會沒事的嗎?為何隻保住了三十年安寧呢?”


    若是真成了,林放就不會一直能算到自己隻有四十年陽壽,所以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那老頭接著道:“奇就奇在這裏,照說這事辦得那是一丁點都沒錯,但那風水先生埋了嬰兒迴來之後就一直嚷嚷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推算了半天也推算不出來。我祖上以為他瘋病發了,也就沒怎麽理他,直到有一天,有人來報我祖上說,那風水先生暴斃了。


    我祖上大驚,帶人來看時,隻見他還半躺在床上,床上設了一個小茶幾,上麵放著幾碟小菜,屍體的手裏握著筷子,很明顯是吃飯的時候突然去的。大家都覺得是意外,也沒怎麽管,我祖上細心,慢慢的查探每一處地方,終於在他握著筷子遮掩下的衣袖上發現了用湯寫下的兩個字:‘眼睛’。


    我祖上看到這兩個字,全身顫抖,大叫一聲,就倒在地上,被人抬迴去之後,隻剩下出氣的份兒了,全家人在哭也不曉得,隻是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天花板,半晌用手指艱難的在床沿上劃下‘逃’字,一連劃了五個‘逃’字,劃到第六個的時候,手一軟,就走了。”


    尹老伯忙問道:“眼睛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你祖上看到會驚嚇而死?”


    那老頭道:“我們捉去的最後一個嬰兒,也就是那死去的寡婦的兒子,在背上有個很奇怪的象老虎眼睛的胎記。”尹老伯悚然道:“難道是那嬰兒報複?但是他剛死,又被你們陣法鎖著,怎麽出來報仇的啊?”


    那老頭道:“我祖上到底想到了什麽,已經永遠是個不解之謎了。當時圍繞逃還是不逃,家族裏麵發生了很激烈的爭論,最終選擇留的占了大多數。大家都厭倦了這種驚懼折磨的生活,都想過過安寧的日子,而且逃出去了又能怎麽樣呢?清兵還在外麵虎視眈眈的呢,也許隻是我祖上太過敏感吧。最終,我們讚成了留這個錯誤的決定,從此將我們家族送上了葬送的不歸路。”


    “我祖上死的第三年,我們家人去掃墓,卻驀然發現在墓丘上,有一條自南而北,橫貫其中的裂縫,就跟當年鎮壓不住時候墓丘上紛紛出現的裂縫一樣,我家人吃了一驚,四處找有什麽蛛絲馬跡的時候,在草叢中翩翩飛來一隻蝴蝶,蝴蝶的翅膀上就有一個很顯眼的虎眼睛,在我祖上的墓碑上點了三點,就飛走了。迴去之後,我奶奶就嚇病了,大家開始惴惴不安起來,以為又要死人了,誰知道卻相安無事,雖然不時能見著那隻奇怪的蝴蝶,但是大家都漸漸麻木了。麻木歸麻木,我奶奶還是走了,走之前她老淚縱橫,說看到了地獄,看到了我祖上,還有那風水先生都在受苦,大家毛骨悚然,趕緊燒了無數的錢給三個人,又討論了半天要不要給那寡婦立碑的事情,但想及家醜不能外揚,擺明是枉死的人命,也就隻好作罷。”


    “就這樣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十年,忽然就發生了一件事,就是我最開始跟你們說的那件族長臉色大變的事情。那婦女生出的小孩在背部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虎眼睛胎記。我們都說他是來償命的,他殺了我們村裏大概幾十人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後來跑到大學裏麵去了。但是我們家族一直就人丁不興旺,很多都沒能生出兒女,再這麽一折騰,基本也就沒有什麽人了,留下幾個老弱病殘的,搬的搬,走的走,隻剩了我一個,在這裏等他。畢竟是我家害他成這樣的,也是該我來結束這場漫長的血債,那風水先生的話到今天終於都應驗了。”


    那老頭不勝唏噓的講完這一段曆史,尹老伯也沉默了,他不能怪那祖上,畢竟如果是他,麵對全族人的性命,他也可能會選擇鋌而走險,是該怨誰呢?


    林小仙拿掉相片,見盒子裏還躺著一本殘舊的線裝本,問道:“這個又是什麽?”那老頭答道:“是那風水先生留下來的東西,也沒人看得懂他寫什麽。我隻是覺得應該有用,所以一直保存了下來。”


    林小仙道:“能借給我看看麽?”


    那老頭道:“你拿去罷,如果你們是真心想解開這個謎,那麽東西就送給能用的人。”


    林小仙驚奇的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那老頭指指他手腕上的佛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了一層極淡的光暈:“這個地方怨氣重,你隨身帶了這些有反應的東西,必是懂這行的人。反正我們家族也亡了,就當作幫其他人做做好事吧,也為我們積點陰德。”


    看著老頭鬱鬱獨行的樣子,尹老伯感慨道:“一開始我聽故事,實在是恨極了他們家族的人,現在反而有點可憐他們了。畢竟造化弄人,怎麽可以簡單以對錯區分?”一直在旁邊靜靜聽著不作聲的許校長笑道:“說點好的吧,血色詛咒的淵源終於有點眉目了。鎮壓煞氣的陣形是以‘血’字為排列的,這跟血色詛咒必然有一定的聯係。”


    林小仙道:“沒錯,我得好好研究一下這本東西,這個血陣從來就沒聽說過,既然是民間流傳下來的陣法,現在應該也已經失傳了,隻希望風水先生能留下一點記述,幫我們破了這血色詛咒的謎底。”


    說著,又悶悶不樂道:“這樣看來,果然是我們挖出盒子的錯了,導致死了這麽多人,無意中幹了一樁孽事。”


    許校長道:“不知者不罪,你離開之前留下銅鹿舌鎮壓,還此地一片安寧就是了。”


    林小仙笑道:“那些嬰靈如此厲害,人家用歹毒的血陣才勉強壓住,難道你認為我用銅鹿舌就可以輕易製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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