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和申可為走在無邊的曠野,就像兩個沒有體重的人,輕飄飄的,隻要可以想到的地方,仿佛瞬間就到了。


    但是不管是去哪裏,他們身後總是呈現一個背景,就是京城破敗的城牆,未熄滅的硝煙,還有城破人散的奔逃景象。在這個固定的背景上麵,申可為看世間萬事萬物的眼光變了,變得更加透徹,他幡然悔悟,自己之前是多麽的膚淺。


    行走在曠野,忽然,前麵出現一個草叢,草叢非常蔥鬱,但是總是不停地搖動,看得時間久了,竟然看出草叢的律動是很有節奏的。


    申可為是個過來人,而且過去是好色成性的,用耳朵想都想得到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果然,隨後,他聽到男女的交相喲嗬聲,就像在幹什麽賣力氣的活。


    老頭子瞅瞅申可為,問道:“你怎麽看?”


    申可為沉默了很久,說道:“空!”


    老頭子問道:“什麽是空?”


    申可為說道:“身體被掏空!”


    “你知道為什麽當初我要選你運送皇髓腦嗎?”老頭子問道。


    “對不起,師父,實際上,是扈將軍將皇髓腦交給我的,不是您!”申可為說道。


    老頭子嘻嘻一笑,就像過去一樣,說道:“嗯~?嗯,其實是我。如果他把寶貝交給別人,我發現不合適,我會輕易搶走的!”


    申可為沉默了,過了會兒說道:“這樣說,確實是你交給我的!但是為什麽是我?”


    老頭子終於解開了那個謎團,常常令申可為迷惑的謎團:當每個人看向皇髓腦時,眼睛裏都會閃光,甚至人會變得瘋狂,癡呆,非常不正常,就像要攫取什麽,隨時準備著爭搶。


    申可為把自己心中的迷惑說出,老頭子點點頭,說道:“你看得很深了。其實,每個人看到寶貝的時候,他們的心裏就會產生占有欲。至於他們到底會不會為此行動,就要看寶貝的價值了。皇髓腦,被傳說成了無限能量,無限好處的寶貝,所以,幾乎所有人見了,都會產生占有欲,並且行動!”


    申可為說道:“不問長老,於一秋……,他們都沒有產生占有欲,最起碼,他們沒有為霸占寶貝做什麽事!”


    老頭子大笑一聲,搖搖頭,說道:“你錯了,他們都產生了欲望,並且行動了。”


    “什麽?他們一直在我身邊,沒有對我怎樣!”申可為說。


    老頭子說:“不得不說,那是因為你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當你發現自己攜帶的皇髓腦是真的,你沒有聲張。那些人都以為真的皇髓腦在別處,所以沒有對你動手!”


    老頭子說著,申可為陷入了迴憶。


    老頭子繼續說道:“你以為他們幫你去尋找寶貝,不惜生命涉險平麵丘,以及和西域人士兵對抗,都是為了什麽兄弟朋友之情?他們不過是為了自己,為了各自,去搶迴皇髓腦,他們想著擁有。


    幸好你們沒有在平麵丘找到寶貝,否則,出了那裏,你們的大爭鬥,大爭搶就開始了。到時候,你是什麽量級的?你能打得過不問,你能打得過於一秋嗎?”


    申可為不相信這樣殘酷的事實,喊道:“不,不可能這樣,你說的不對,長老,於一秋,他們都不可能這樣對我!”


    老頭子碰了碰他的眼睛,說道:“你怎麽還是看不清。實際上,自打他們看到了皇髓腦,他們已經不是人,已經不是正常理性的人!這也是為什麽,運送皇髓腦隻用很少的人,而且不能大張旗鼓,更不能派侍衛押送!


    能夠麵對皇髓腦,心裏卻依舊平靜的人,實在是少。”老頭子歎口氣。


    迴憶起一路走來,從皇髓腦出事開始,身邊竟然埋伏著的全是要和自己做對的人,申可為心裏顫抖,眼睛癡呆呆。


    老頭子說道:“這個時候,所有人死了,這些舊賬就翻過去吧!”


    申可為說道:“就算你說得對,我自知不是那麽高尚的人,我怎麽會……”


    老頭子挑挑自己的胡子,就像小姑娘玩自己的辮子,說道:“你確實不是高尚的人,你也有自己的欲望。知道嗎,人都有欲望,一旦一個欲望達到極限,其他的欲望就會受影響,最後被壓製下去。”


    “你是說,我有個達到極限的欲望?!”申可為問道。


    “難道你不覺得嗎?你好色,喜歡女人,幾乎在你眼皮底下過的,雌性的動物,你都會想入非非,這些都瞞不了我!”老頭子說。


    “想入菲菲,都被你看出來了。你怎麽認識菲菲?”申可為問道。


    老頭子嘻嘻一笑,說道:“你的色欲達到了極點,所以,你看到皇髓腦,竟然沒有感到心動,因為皇髓腦不是女人!”


    “這樣說來……”申可為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了,說道,“那些妓院窯館,花花公子有的是,你大可以去那裏尋找,估計他們每一個都不會都寶貝動心!”


    老頭子瞪他一眼,加重語氣,說道:“你錯了!那些花花公子,大多數都是財色迷眼!況且……”說著,老頭子竟然笑了,像討好別人似的,說,“況且找到一個品格較好,隻是好色的人,實在也不簡單!”


    申可為問道:“所以,你選擇了我?”


    老頭子點點頭,兩個人繼續行走,他們徘徊在曠野,漫無目的地行走著。


    老頭子神秘兮兮地問道:“如果我告訴你,你已經死了,那麽你會吃驚嗎?”


    申可為搖搖頭,說道:“我感覺到了,我不會傷心,或者……”


    “為什麽?”老頭子沒等他說完。


    申可為歪歪腦袋,說道:“我的朋友……曾經的朋友們,他們都已經死了,可能沒人記得我這段行程的功過,也沒有人會記住我的所作所為。我真的為了大唐的基業,做了許多犧牲,努力,但是這都不會有人知道。算了,就算了吧~”


    “你感覺是孤零零的活著了?”老頭子看著申可為的眼睛,問道。


    “嗯~?嗯”申可為點點頭說。


    “你是孤零零的了?”


    “嗯~?嗯”申可為說。


    “你是孤零零?”


    “嗯……”申可為第三次迴答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哎呀,差點忘了!”


    老頭子明知故問地說:“什麽?”


    申可為說道:“你能不能快速帶我想去的地方?”


    老頭子不置可否,隻是歪歪頭,別有意思地看著申可為。


    申可為說道:“即使是,我不知道名字的地方?!”


    老頭子說道:“有什麽不能呢,來吧!”說著,老頭子把申可為拉得近些,兩個人輕飄飄,感覺飄離了地麵。


    申可為明確感到自己在走路,和平時沒有多大的不同,也需要一步步邁腳,可是耳邊卻有疾風吹過,像飛行一樣。


    不一會兒,申可為和老頭子來到了一個小村子,那個村子在一個破舊的城池前麵。看起和城池距離近,或許是因為申可為飛行得快。


    申可為指著城池,問道:“師父,那是什麽城市?”


    老頭子說道:“西南京城!”


    申可為想起了什麽,驚問:“這個村子……?”


    老頭子說道:“你不記得了,難道你忘了?天呐,這是你們分頭的地方,你們去了平麵丘,而有兩個女人,他們留在了這裏,她們等著你們!”


    申可為驚唿:“快下去,快進村子吧!”


    老頭子攔住他,說道:“且慢,你的事情得慢慢了結,我也是這樣過來的。你即使進村子,你記得路徑嗎,記得是哪一家嗎?”


    申可為立刻說道:“當然知道,知道知道!”


    老頭子笑笑,說道:“你知道兩個女人一直在等你,卻不知道等是什麽概念,有時候,一顆心對另一顆心的等候,時間才是真的天長地久!”


    “你在說什麽?”申可為不解地問。


    老頭子問:“你知道她們等了你多久嗎?”


    申可為搖搖頭,說道:“多久?”


    老頭子沉默片刻,說道:“一千四百六十年!”


    申可為驚得說不出話,瞪大了眼睛看著老頭子。


    老頭子繼續說道:“零頭不敢說,這裏的人們都管自己生活的年代叫做公元21世紀!”


    過了好一會兒,申可為問道:“貞觀還是天寶,丙申還是庚寅??”


    老頭子笑笑,搖著頭說道:“人們不用這個計算了~”


    申可為再次看向那個村子,果然那個村子的樣貌發生了很大變化,其實基本的布局還是那樣,隻是房子的形態變了,其實房子的形態也沒有多大變化,仍舊是平房,隻不過是房頂和牆山變了。


    村子裏麵,人們都很忙碌,在小胡同和小街小巷裏穿梭,手裏都捧著東西,見了人就躬身施禮,和之前看不出什麽兩樣。


    申可為瞅瞅老頭子,說道:“隻不過是奇裝異服,恐怕是被西域人占了,演變成了現在的人們。他們的禮節還是如此!”


    老頭子搖搖頭,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看!”說著,老頭子指指村子裏麵的一個小胡同,裏麵有兩隊人。


    兩隊人很遠就看見了,看到之後,一隊人蹲在地上,不知道扔了點什麽,然後假裝係鞋帶。另一隊人沒有在意他們。


    兩隊人走近了,互相施禮,談笑甚歡,就像多年都看不見的朋友重逢了。他們都說著:“改天喝酒,一定喝酒,改天來家玩!”


    邊說著客氣話,他們一邊分手告別,其中一隊走了很遠,沒有事情。其中一隊,走了沒幾步,一個個都抱腳痛苦,一看才知道腳上流出了血,原來地上有釘子,將他們的腳給紮透了。


    申可為定睛一看,那些釘子的地方,正是一隊人蹲下扔東西的地方。


    一隊人得意地笑了,另一隊人也猜到怎麽迴事了,可是沒有追上去討個說法。當他們下次重遇,還是談笑甚歡,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虛偽的笑容。


    “就是這個樣!”


    且待下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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