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三樣菜裏都下了藥,單吃沒事,倘或三樣都吃了,那麽便會腹痛而死。


    要不是事先得了信,黛玉不敢想象。雪雁瞧著屋裏沒人,悄悄說道:“幸虧小姐早有提防,隻是不知這毒是下給誰的。”


    黛玉瞧著雪雁,說道:“那你覺得呢”


    雪雁靠近黛玉,眼睛瞟了瞟門口,笑嘻嘻的說道:“肯定是貴妃娘娘。”


    “為何”黛玉問道。


    “我昨日聽院子門口灑掃的宮女說,貴妃娘娘晉升太快,宮裏的人都妒恨的很呐。”雪雁說著便笑的賊兮兮的。


    才來兩天,雪雁怎麽就聽著這話,黛玉當即冷下臉問道:“你怎麽聽來的”


    雪雁見黛玉神色,忙說道:“小姐莫急,是我見著外院幾棵海棠開的好,想著不如采幾朵迴來,這才聽著兩個宮女閑聊。”雪雁指著插在瓶子裏的海棠繼續說道:“從頭到尾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黛玉看了看雪雁,料想她說的定是實話,隻是這平白無故的兩個宮女何苦在鳳藻宮院門口說這些,實在是可疑。


    想著自己進宮,還沒兩天麻煩事就一件件的找了上來,還真的是躲不開,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黛玉交代了雪雁兩句,以後如非必要,就不要再出去。


    雪雁點了點頭,說道:“小姐放心,隻是這下毒的事。”雪雁看著黛玉,眼神裏有一絲害怕。


    黛玉拉過雪雁,安撫道:“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雪雁點了點頭,說道:“小姐說的是。”


    黛玉歎了口氣,想著自己當初一心投靠皇帝不知是福是禍。


    且說宮外樊郡王府書房,樊郡王猛的把茶盞扔到一黑衣人臉上,指著他鼻子便說道:“怎麽辦事的,連個小丫頭都處理不好。”


    那黑衣人一臉委屈的說道:“屬下明明安排的很好,藥的劑量也足夠。”


    樊郡王看著黑衣人,冷笑道:“我看你是越來越沒用了,養你何用。”


    黑衣人低著頭,有些抵觸的說道:”揚州那事本來很周祥,郡王何必要對一個丫頭下手。“


    樊郡王看著他說道:”怎麽著,事情沒辦好還不服“


    原本坐在角落的一個白發老人說道:”郡王息怒,這事怕是宮裏那位早有防備。“


    “怎麽說”樊郡王看向老人。


    白發老人說道:“那揚州的事過了一年多,蛛絲馬跡都被抹得差不多了。郡王這次貿然派黑子去滅口實在太魯莽了。”


    樊郡王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思慮良久說道:“那慧太妃貿貿然的讓賈元春把林黛玉帶進宮,說什麽和林老太太相交甚深,想找林姑娘說說話敘敘舊。這事說出去別人相信,我可不信。那林黛玉定是有什麽東西,這才能讓上頭對她親眼有加。”


    老人看著樊郡王說道:“郡王想的不錯,隻是郡王可想過倘或這是一遭引蛇出洞呢。”


    樊郡王當即說道:“先生的意思是,他是故意讓我這麽想的,好抓住我的把柄。”


    老人不說話,隻看著樊郡王。那位叫黑子的黑衣人在一旁附和道:“郡王放心,屬下用的是吳貴妃的名義,這事也波及不到郡王身上。”


    老人笑了笑,說道:“黑子這事做的,也隻能暫時拖延下時間,遲早會查到我們頭上。”


    黑子一愣,忙抱拳向老人說道:“請先生賜教。”


    老人說道:“你能想到嫁禍到吳貴妃頭上,卻不沒想到住在深宮的吳貴妃如何得到這些毒藥再者說,你雖繞了幾個彎子,可保不準最後還會牽扯出咱們。”


    黑子聽了這話,當即倒吸一口冷氣,想到這次辦事的人不過是自己花錢買的,雖找他辦事的時候打的是吳貴妃的旗幟,可是隻要找到牽線的太監還是能揪出自己,當即便有些慌了。


    樊郡王在旁聽著這些,隻覺得心煩意亂,便說道:“不如幹脆把那小丫頭殺了算了。”


    老人說道:“下毒沒能毒死,這次他們定有防備。為今之計隻有坐實吳貴妃下毒之事了。”


    樊郡王聽了這話,心領神會當即便吩咐道:“讓人殺死吳貴妃,做成自殺的假象。”


    黑子聽了這話,又偷眼看了下老人,見老人點了下頭這才領命而去。


    老人見黑子走遠了,便走過去給樊郡王倒了一杯茶說道:“這次是郡王心急了些,隻不過是一個孤女被接進宮給慧太妃解悶而已,何苦來著。”


    樊郡王一改之前的戾氣,說道:“當初揚州仇萬年那事,為了掩蓋住手腳動的不幹淨,如今突然聽說那林如海的獨女被接進了宮,還是慧太妃的意思,我就多想了些。”


    老人說道:“不過是一個小姑娘,能知道什麽。”


    樊郡王看著老人,說道:“難道真的是慧太妃念舊,難道是皇帝念林如海十幾年的忠心特地關照。”樊郡王說完這話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起來,笑的眼睛抽筋這才停了下來,指著老人說道:“當今聖上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可最是一個冷血的,要沒有利用價值他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這話老人也曉得,隻是倘或那林黛玉當真有什麽東西,也該一早就交到皇帝手中了,何苦隔了這一年多時間。更何況老人並不覺得一個小丫頭能知道什麽,想來不過是皇帝故意惹人注意,想讓郡王自亂陣腳罷了。


    看著歪倒在一旁的樊郡王,老人一時有些泄氣,說起來樊郡王也不小了,做事怎麽還這般衝動不計後果。


    自從遭遇中毒事件,黛玉除了去給元春請安,其餘便一直呆在屋裏歇息,這日照舊在屋子裏曬太陽,便見著元春派了宮女來找。


    黛玉匆匆換了衣裳便去了主殿,見著元春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裙,頭戴著赤金步搖,當真是搖弋生姿。這邊見了黛玉便讓黛玉坐在自己身邊,直接便說道:“吳貴妃畏罪自殺了。”


    黛玉一聽驟然一驚,轉而說道:“不是說她一直不認罪麽。”


    元春一直認為這毒是下給自己的,黛玉隻是湊巧碰著了,當即便說道:“有人證,她抵賴不了。皇後今日還問起你了,等你身子好了定要去拜謝的。”


    如今元春在黛玉麵前一點都不擺貴妃的架子,說話做事倒真的是把黛玉當表妹看待。隻是黛玉心又芥蒂,始終不敢懈怠。


    卻說那吳貴妃被人發現用腰帶吊死在屋裏,又留下血書,隻說是嫉妒賈元春這才使了這毒計,如今被關了兩日,承受不了心靈的譴責,於是便自裁了。


    說起來,這吳貴妃能走到今日也不容易,雖說平日裏有些直爽,可不該說的話人家也是清楚的很,何以會這般魯莽。這事定是大有文章,索性隔了兩日便查出當晚當值的太監拉肚子,便臨時有人代班。


    順著這條線往上查,還真的差出些東西。


    也該是樊郡王晦氣,這太監本是樊郡王的眼線,又是宮裏老人,這種事本輪不到他來做,可是那黑子急著要殺人滅口,便直接讓這太監動手,於是便暴露了。


    這太監在宮裏時間久了,人也油滑,還沒下重刑便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樊郡王是先廢太子的兒子,廢太子犯事死了。可上皇卻把這廢太子的兒子給找了出來,不但悉心教導還授予大量的金銀珠寶,在他還沒滿十歲的時候便冊封為樊郡王。


    太上皇雖退位多年,可還不願放棄權勢,不說朝著安插了大筆的親信,如今的軍權一大半還在上皇手中。


    特別是近幾年,上皇越加寵愛樊郡王,皇帝早就想著要除掉他,可卻沒太大把握。


    黛玉呈上的半本賬冊,雖說有用,可是到底還少了些東西。高崎花了一年時間,把那賬本上出現的人名都找了大半出來,死的死,抓的抓。


    皇帝又想著不如主動讓樊郡王露出馬腳,便用林黛玉做誘餌,想讓他露出馬腳,抓他一個措手不急。


    計劃本身很好,可實際還是有出入,皇帝等了十幾年,如今也有些不耐煩起來,想著這些罪證足以把他定罪,諒太上皇也無話可說。


    樊郡王這人雖茹莽衝動,可是卻極會討好上皇,這日入宮正要去上皇那邊請安,聽說那林黛玉在皇後宮裏,便故意等在半道。


    遠遠見著一群人走來,領頭的便是賈元春,隻見她身後半步跟著一青衫女子。遙遙看著婀娜多姿,頗有些仙人之姿。


    元春見著前麵那人是樊郡王,當下腳步一頓,暗想這樊郡王怎麽在這。說起來,寧榮二府都是太上皇那一派,可是如今元春卻早已倒戈。雖說太上皇皇太後對自己麵上依舊是笑臉,可這樊郡王卻是一個把憎惡放在臉上的人。


    倘或這樊郡王當著黛玉的麵說了什麽不好的話,可如何是好。


    元春故意拉著黛玉指著路邊的桃花說:“表妹看這花開的正紅。”


    黛玉看了看半開不開的淺色桃花,隻得應道:“娘娘說的是,這桃花確實嬌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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