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頗感意外,道:“為何?”


    歐陽晗又逐一給靖王妃講了上官賓彥跟蝶舞還有西蜀胖老頭兒的故事,


    這樣稟燭長談,不覺東方已微露魚肚白的亮色。歐陽晗方才覺得倦了,靖王妃離去,他躺下睡著。醒來已經是中午了,乍一醒來,他隱隱約約瞥見有一個人正俯身看著自己。心想天色還早再睡一會兒,猛然想起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這才騰地一下飛快地坐起來,問在一旁伺候的侍女們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弄影神色一晃,略略笑道:“已經是未時一刻了呢!”


    歐陽晗“哦”一聲,似乎是恍然想起自己今天成親的事情,想一想道:“你為什麽不早些叫醒我?”


    弄影用心思謀,沉思許久道:“是王妃不讓奴婢叫醒小王爺的,王妃說等到時辰才叫醒你。”


    聞言歐陽晗也笑了,他母妃還真是疼他啊,知道自己睡覺睡得晚,還特地吩咐侍女們不要過早地叫醒自己,隻是成親這麽大的事情,他若是睡過頭給耽擱了,那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咯。凝神片刻,歐陽晗目光落在弄影上,含了笑意道:“快服侍本公子穿衣吧,不然一會子父王過來了,我都還沒起床這是無論如何也都說不過去的啊!”


    弄影雖心裏略略有些苦澀,可作為歐陽晗的貼身侍女,她還是要伺候歐陽晗的不是麽。


    未幾,歐陽晗已是穿上了一身大紅的直裰長袍,腰間已是紮了一條同色的金絲麒麟紋帶,頭戴鑲碧鎏金冠,腰係玉佩,整個人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豐神俊朗中略帶一種慵懶的笑容。


    弄影的眼深深地望著歐陽晗,頗有些不自在,看著如此風流倜儻的歐陽晗,她依稀想起了老宮主派她過來歐陽晗身邊的時候說過的那句話。


    歐陽晗唇角微揚,笑道:“怎麽了,我臉上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麽?”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臉上並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隻是這個丫頭她老是盯著自己瞧個沒完,盯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不管怎麽說還是先提醒她一下唄!


    弄影顯然看的專注,片刻才反應過來,“啊?”了一聲,道:“沒,沒有,什麽都沒有!”


    歐陽晗抿嘴一笑:“沒有就好,不然一會子到了孟府,可就丟臉丟大發了。”


    弄影這才鬆快笑一笑道:“小王爺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即使是……”話都還沒有說完,弄影的臉便是蹭地便紅了,天哪,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麽啊。她可就隻是歐陽晗身邊的一個小小的侍女啊,她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歐陽晗渾然不覺,聲音愈發溫柔,“我也知道自己玉樹臨風的啊,隻是即便是咱們底子好,也總不能那麽任性的啊!”他這話說的幽默,正好化解了羞澀的氣氛。


    弄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終究沒有再說話。他已經就要成親了,不管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她終究都不能跟他說清楚了。而且,聖母如果知道她的小兒子快成親了的話,她應該也會高興的吧!倘若聖母能過來參加歐陽晗的婚禮的話,那歐陽晗此生也便沒有什麽遺憾了!


    門外傳來楚總管的聲音:“小王爺,王爺王妃請您過去花廳。”


    看著弄影不自然的神情,歐陽晗笑意淺淡中略有失神,仿佛過了良久,他才說道:“知道了,你先過去迴父王母妃,說我馬上就過去了。”


    “諾!”


    婚禮一般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幾個流程,因著歐陽晗和孟漣衣是由當今聖上親自賜婚,又是小時候就認識了的,是以省去了不少的步驟。


    世子娶親自然陣仗浩大,楚總管在最前邊盛裝騎馬負責開路,後邊有侍衛扛著迴避牌,再之後便是吹鼓手、鍘鑼、綴燈、旌旗,因為歐陽晗是靖王的世子,又是天子親自賜婚,是以金瓜、鉞斧、朝天鐙等各種兵器也都排列在儀仗的行列裏。


    歐陽晗騎在赤兔馬上,額前有幾縷發絲被風吹散,和那金冠後的絲帶交織在一起隨風飄舞著顯得十分輕盈。想起方才出門之前父王與母妃叮囑他的那些話再細細想想他們的一聲,歐陽晗不由得低頭歎了一口氣。昨夜,他先後與父王、母妃交談。那些陳年往事壓抑在他的心間讓他久久不能釋懷。他雖然麵上跟母妃說未曾懷疑過母妃對娘親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可是私下裏他卻真的覺得娘親之所以選擇棄他而去,肯定是受了什麽不好的待遇,而這些“羞辱”肯定不是來自他的父王。但事實證明他就是錯了,跟父王交談過後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娘親跳崖不是因為母妃對她不好,而是他發現了父王的真麵目。


    如果隻說歐陽晗對他父親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懷疑他的父王會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可是自從曹燾跟他說起宇文赫的事情之後,他便就改變了這樣的想法。縱使小風爹爹的事情是因為父王想要自衛所以才不得已出手打死他,可是宇文赫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人家不就是逼著他答應了一門親事麽,什麽仇什麽怨啊,讓他非得殺死宇文赫不可。


    歐陽晗低垂著眼瞼,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裏,劍眉微蹙,形成了誘惑的弧度。


    鼓樂隊伍響徹了整條街,可歐陽晗卻麵無表情地坐在馬背上想著他關心的那些事情,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酒樓上坐著的陸雪琪與淩依依。


    陸雪琪悠閑坐在二樓,眉心舒展,神態安閑,似十分怡然自得的樣子地對淩依依說道:“依依,你家若寒哥未免也太不仗義了吧,他成親怎麽都不邀請我們呢!”


    聞言,淩依依欲言又止,心中焦急,臉上卻可有可無的樣子,說道:“若寒哥是堂堂靖王世子,他的婚宴上邀請的肯定都是一些王公大臣、名門望族,我們又不喜歡跟那些人相處。正因為若寒哥想到了這一點,他才不邀請我們的啊!”


    陸雪琪默然,隻是道:“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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