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她也相信,明雅從未怪過她。


    明雅不想當這個儲君,卻不得不坐在這個儲君的位子上,想必是自己都沒辦法逃脫這個牢籠,又怎麽會責怪同樣被緊鎖住的明舒呢?


    可是兩個人卻針鋒相對了這麽多年。


    如果不是命運捉弄,明雅和明舒,本應該是最親密,最幸福的姐妹。


    她們本不該走到如今這個結局的。


    明舒輕聲道別離開後,薑小芽還在想,如果明雅不是儲君,沒有參加使宴,沒有展露了鋒芒……


    可那是她的錯嗎?是明舒的錯嗎?


    如果沒有偽係統的介入,沒有女皇的忌憚,那麽多人,可能就不用死,明舒也不會……


    太多的如果。


    薑小芽的心揪了起來,恰好趕來見自家愛人的蘇秦趕緊心疼地問:“怎麽了?”


    懷裏的寶貝抹抹眼淚,語氣低落地傾訴,蘇秦心裏一疼,溫柔地撫著愛人的發頂安慰。


    薑小芽難受勁過了,吸了吸鼻子,抬頭看蘇秦,眸子都是濕的:“蘇穆,和明雅呢?”


    她也想要知道,這兩個人的故事。


    男子溫柔的眸光投向自家寶貝,神情柔軟:“想聽?”


    他看著自家寶貝的眼神有些心疼,語氣也頓了頓:“不是好結局。”


    薑小芽心裏又是一揪,但仍是固執地瞧著他。


    看出愛人的堅持,蘇秦語氣微軟:“好。”


    蘇穆是長子,卻不是嫡出,因此不得國主的喜歡。但是盡心培養嫡長子的華薊國主漸漸發現,他舍棄的這個長子,明顯比他寄予厚望的嫡長子更有才能。


    他害怕自己百年之後,蘇穆會對自己疼愛的十三皇子不利,借著蘇穆的名頭,幫十三鏟除了那些狼子野心的兄長,然後送蘇穆登上儲君之位,把他作為質子,送來了梓國。


    蘇穆的名聲已經壞了,又天生冷淡疏離,梓國的貴族厭惡他的“清高”,不見便罷了,見到了便嘲諷奚落他一聲華薊質子。


    唯有名聲同樣惡劣的明雅,會淡淡地挑眉,對著麵無表情的男子叫一句:“蘇穆?”


    ……


    兩人的交好和互生傾慕,發生得無聲無息,在兩個人察覺之前,愛意就已經瘋狂盤踞。


    蘇穆根本來不及斬斷。


    蘇穆和明雅是一類人,他們了解彼此,信賴彼此,蘇穆知道明雅刻意荒唐後的清醒,明雅知道蘇穆表麵淡漠後的溫柔。


    所以蘇穆出事的時候,她才不顧蘇穆來信的阻攔,在宮門前跪了整整一天,也不過就是為了求心上人一個平安而已。


    蘇穆當時正在牢內,第二天看到喜善,才知道她做了什麽。


    可是蘇穆自入府後,就沒有再見她。


    沒有大禮的姻親就像一場笑話,苦澀的皇長女整夜在門外徘徊,清寂冷然的皇子漠然地撫琴作畫,就是不肯見自己的妻子。


    明雅固執地詢問,卻從來得不到迴答。


    直到後來,一直沒有放棄追查的明雅才知道,當年誣陷蘇穆的那個使臣,還有那些四處傳播謠言的人,全都是蘇穆的心腹。


    他暗中保下了那些本該慘死在華薊國國主手下的人,讓他們改名換姓,找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自己作為靶子,吸引了國主所有的注意力。


    華薊國國主能夠放心地讓他待在梓國,他那些心腹的動作功不可沒。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愛上了梓國的皇長女殿下。


    明雅是天生的上位者,知人善任,心思縝密,即便費心藏拙,暗地裏也不知有多少人正盯著她。


    自己都是如履薄冰的人,卻愛上了敵國野心膨脹的質子,多麽可笑?


    沾染了過多權勢,而且身份尷尬的的蘇穆在她身邊,不僅會引起兩國國主的懷疑,還會招來更加密集的刺殺。


    他隻能疏遠她。


    使臣的揭發,是他故意安排,他必須離開,在任何地方,是生是死,都比和她在一起更好。


    可是他沒有想到,她會向女皇請求賜婚。


    他不相信她不懂,兩個無意於權勢,卻在他人眼中野心昭彰的皇位繼承人,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會招來多少猜忌。


    天下的人都不會允許。


    可是她偏偏選擇強求。


    蘇穆不敢親近她,也不能親近她,隻能終日緊閉房門。他寧願冷了她的心,也不願意她為了他去麵對那麽多的陰險算計。


    她本就不欲沾染是非,何必為了他這個敵國的質子去趟渾水?


    他以為,他表了態,她就會懂。賜婚已成事實,如果能夠打消那些人的疑心,一世陌路又能如何?


    至少……她能平安一生。


    可是她不肯。


    心愛的人想盡辦法逗他笑,他怎麽可能不心疼動搖,可是華薊國國主警惕心已起,他的人都傷亡慘重,他不敢想象,如果華薊國的那些人把手伸到她身上,他該怎麽辦。


    她原本不該麵對這一切。


    蘇穆心疼她的固執,才想出了假意溫柔的辦法,打消那些人的顧慮,坊間也才有了正君對皇長女曲意逢迎,存心利用的流言。


    可是好景不長,華薊國國主病重,特召做了駙馬的蘇穆迴京。


    蘇穆先梓國一步收到消息,知道那些人還是不準備放過他,他若不去,她勢必要受到牽連,便瞞著明雅孤身迴了華薊國。


    薑小芽光是聽都覺得難受得緊,眼淚撲簌簌地掉,蘇秦心疼地吻去她的眼淚,動作輕柔地抱住她。


    懷中的人紅著眼眶,哽咽了,似乎很不肯很相信自己猜測中的結局:“他,他死了嗎?”


    問出口的時候,其實答案已經很明了了。


    如果蘇穆不死,明雅就永遠不會安全。蘇穆怎麽舍得呢?隻身前往,便是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吧。


    想到這些,薑小芽傷心得直掉眼淚。她不敢想,如果她和蘇蘇現在真的身處其中,自己會有多麽難過。


    蘇秦闔眸微歎著抱緊了哭狠了的自家寶貝。


    華薊國國主逝世之後,十三皇子登基,焚屍為祝。


    還在趕往華薊路上的明雅聽到路過的柴夫說起,悲極,吐血昏迷,醒來後,便造了反,登基稱帝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滅了因為君主荒唐,政局混亂的華薊,將那昏君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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