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民間是,靠近皇城的,把明雅殿下奉若神明,個個希望她早日上位,而稍遠一點,靠近邊界的,對所謂的皇長女是怨憤不已,巴不得她早點造反按罪。


    朝堂上呢,保皇派對明雅不參與朝政,稱病遊樂荒唐的作風非常不滿,暗中組織要協助她造反上位,把持本朝,支持其他皇女的大臣呢,則是暗戳戳地等著看好戲。


    畢竟女皇在位十三年,勵精圖治,舉國升平,戰火不起,百姓安居樂業,是一代明君。


    皇長女造反,一定傷透了女皇的心,到時候女皇出手,明雅一派勢必敗落,到時候,其他皇儲豈不是有了可乘之機?


    隻是,這一番惡補下來,薑小芽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


    本來想著人快馬加鞭去查清楚自己在邊境名聲那麽壞的原因,沒想到世界bug聽了幾天的茶館說書,告訴她:


    民間傳說他們皇長女曾經跟著偷偷去了邊疆,在戰事緊張的時候跑出去玩,靳老將軍不得已帶人隨身保護,導致營地防守薄弱,以致被敵人偷襲,損傷慘重。


    薑小芽:……???!!!


    突然,女子一瞬間冷靜下來,神情凝重地坐下。


    不對,這事不對。


    靳勇老將軍是兩朝元老,用兵如神,沒道理會為了一個不學無術,無理取鬧的皇女,犯那麽低級的錯誤。


    可老百姓也不會無緣無故誣陷她這個儲君,畢竟明族成為皇室以來,一直很得民心,邊疆的百姓明白和平的可貴,更加感恩皇室早年抗擊外族的舉措。


    可以說,皇室成員是百姓心中的神。


    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誰會願意詆毀未來的帝王,背上汙蔑皇長女的罪名?


    可是怪就怪在,女皇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可她就是不表態,明雅安然無恙,百姓那邊也未受到任何處罰警告,女皇到底想幹什麽?


    而且,她也始終不願意相信,身為明君的明妤,會教出這麽一個愚蠢驕橫的皇長女,竟然擾亂邊境作戰,而且還定她為皇儲。


    這個世界雖然也有嫡長子繼承製,可要求卻並不嚴格,更多的時候是能者居之。女皇為什麽不廢了她?難道明妤有非要她造反才能廢了她的理由?


    不然根本沒辦法解釋她大費周章地布置陷阱等明雅造反啊。上麵的理由都夠淩遲她了!


    這個世界太奇怪了,一定還有很多秘密,是她沒發現的。


    薑小芽轉著手中的茶杯,盯著院子裏的菊花,默然想著。


    利用世界bug摸清楚了周圍的人的想法之後,她就稱病閉門不出了,喜善來了幾次,又是慰問,又是說女皇要見她,薑小芽通通迴絕。


    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支持她的幾個元老更是憂心忡忡,下朝後聚在一起,彼此看了幾眼,都是默然歎氣。


    周尚書年輕些,顯得有些急躁:“皇長女又開始稱病了!”


    幾位年逾古稀的大臣搖搖頭,隻能歎氣。


    周尚書想說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坐下來幹著急。


    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靳老將軍沉默地撫摸著佩劍。


    那是他的心愛之物,他每日都要摸著自己的劍,才能稍敢安慰,件更是連上朝都不離身,這也是女皇賜予他的殊榮。


    半晌,這位精神矍鑠的老臣開口:“既然皇長女無意皇位,我們不如……”


    周尚書是個急性子:“靳將軍,您怎的還是如此?!那件事,皇長女……”


    歐陽丞相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的接班人:“儀文。”


    周尚書停住了,端端正正地行了禮,看得出心中仍是鬱憤,但不再說話了。


    歐陽丞相和靳將軍素為好友,知曉他必定是有了想法,約他登府一敘。


    世界bug把這些偷聽來的消息轉告給在家分析朝中局勢的薑小芽。


    之前世界bug隻是告訴她,朝中有多少人屬於保皇派,多少人支持的是其他皇女,但沒告訴她,保皇派全是當朝的肱骨之臣啊?!


    尤其是靳老將軍,如果當年是她導致了敗局,他怎麽可能支持她?


    可是從他話中也不難看出,他似乎確實有轉向支持其他皇女的意圖……


    所以當年的戰敗,她到底有沒有責任?靳老將軍是被迫成為保皇派,所以現在才想放棄自己,是嗎?


    還有的疑點就是,能夠做出欺瞞百姓,搶奪功勞,收買人心,一心登上大位的的皇長女,為什麽要偷跑到邊疆去?


    朝堂的中流砥柱又為什麽要支持愚蠢的皇長女?又為什麽支持她犯上作亂?尤其是在明妤算得上明君的情況下?


    有文武大臣支持她的明雅,又為什麽遲遲不肯造反篡位?靳老將軍和尹太尉手握重軍,都駐紮在皇城附近,她明明有的是機會。


    而且這些老臣如果真的是擁立新主心切,為什麽不幹脆自己動手,最後逼她上位?


    ……


    薑小芽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世界bug又隻能讀到其他人心中最迫切的想法,讀過一次就沒用了,現在頂多是聽聽牆角。


    可是這一群老狐狸又都謹慎得很,說話都是滴水不漏,隻有彼此聽得懂其中的暗示,薑小芽讓世界bug盯了幾天,就讓它撤了。


    轉向盯明妤。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女皇是知道這一切的,甚至還有可能暗中操控呢:)


    而且身為一國之主,她身邊必定守衛森嚴,說不定自己私下會放鬆警惕,更容易聽到機密。


    哦,差點忘了,還有那個盜版蘇蘇,雖然語氣神態一模一樣,但薑小芽神煩他各種溫柔備至,總覺得他是裝的。


    作者:吃瓜)也沒見你神煩蘇秦啊。


    薑小芽也找了人去盯他。


    還意外獲知,當初蘇穆入朝的時候,曾被查處勾結使臣,妄圖逃離本朝,使臣不堪酷刑,告知判官,他想迴國複權,登上大位。


    後來是明雅求情,要了他做駙馬,他才從皇宮裏搬了出來,沒有任何儀式,就做了她的正君。


    聽說當時女皇勃然大怒,是她跪了一整天,才討來女皇一句“不堪大用”和賜婚的聖旨。


    蘇穆到了望濤居,起初清高冷漠得很,但是明雅絲毫不在意,天天噓寒問暖,過了一陣,全國都知道皇長女傾心這個質子了,蘇穆才轉了性,對明雅溫柔體貼起來。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曲意逢迎,目的就是借助皇長女完成自己的野心,然後將她一腳踢開。


    畢竟他因過分清高,對用駙馬的身份侮辱了他的皇長女心懷怨恨,甚至背地裏口出惡言的事情已經世人皆知了。


    薑小芽無奈扶額。


    繼全世界都在等我造反之後,全世界又都知道了正君對皇長女的溫柔是假的了呢:)


    薑小芽:掀桌)作為主角,什麽事情我都是唯一不知道的感覺是真實的嗎?!作者你出來解釋一下!


    作者:憔悴)你以為這年頭碼字的容易嘛……不這樣寫根本吸引不到讀者好不好……體諒一下啦……


    蘇秦:緩緩抽刀)所以我呢?


    作者:緩緩地拿出自行車,騎上狂奔,寬麵條淚)救命啊……


    係統:吐瓜子)我不是一樣沒有戲份?我都不急。


    蘇穆:抽刀)沒有戲份的……當我是死的嗎?


    作者:我沒把名字改成蘇秦之前,你就永遠不是主角:)


    月到中秋的時候,薑小芽和蘇穆出門參加女皇下令籌辦的中秋晚宴。


    一般本朝的宴會,都是各大臣為自家兒女尋覓佳配的良機,因此他們大都會帶上各自的家眷參加晚宴。


    薑小芽上了馬車,才突然想起讓世界bug好好注意那些世家子弟。


    想來想去仍是不清楚個中底細的薑小芽看上去有些心煩意亂。


    坐在一旁的蘇穆溫聲詢問:“殿下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薑小芽看向他,微微一笑:


    “不是。隻是久未出門,不大舒服。”


    蘇穆似乎還想再問,她幹脆閉眼假寐。


    閉眼的女子神色不變,心裏卻有些懊惱:自己真是……怎麽就因為他有幾分蘇蘇的樣子,就在他麵前放鬆了警惕?


    明舒,碧毓,還有女皇,說不定都已看出了她失憶的事,自己卻還是不能時刻保持戒心……


    果然是被蘇蘇慣壞了吧。


    心裏突然一酸,半晌,薑小芽還是睜眼看向蘇穆,眼神一晃,碧鶴冷聲道:


    “殿下,到了。”


    她迴神,拒絕了蘇穆的手,自己彎腰下了車。


    蘇穆眼神不變分毫,淺笑著跟上。


    碧鶴一見,倒沒有多大意外,隻是堅持自己的想法:殿下不可能傾心於那個蘇穆。


    隻是皇長女疑似失憶這件事情,到底讓她有些在意,這會兒卻又是對蘇穆充滿了戒備。


    明明之前是一不注意就露出怨恨的表情,這會兒卻已經偽裝得如此到位了嗎?竟是一刻也不曾放鬆表情了?


    各懷心事地入座,薑小芽夾著菜往嘴裏送,一副輕佻自在的模樣。


    明舒打開折扇,掩麵含笑看著她,眀鳶有些不解地看向她,眼神示意:


    你不是說皇姐可能失憶了嘛?瞧著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啊。


    明舒放下扇子,輕飄飄地看她一眼:你以為皇姐是什麽人?那麽輕易就露出破綻?


    眀鳶更加不解:


    那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明舒不理自家皇妹了,自顧自地飲酒,仔細看眼角周圍卻有笑紋。


    真不愧是皇姐啊,這麽快就找準了狀態,就是不知道,皇姐察覺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之後,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薑小芽察覺到明舒在看她,懶懶地遙遙對她舉杯,然後一飲而盡。


    歐陽丞相見此摸了摸自己的胡須,一言不發。女皇則是淡笑著飲下一杯酒。


    薑小芽麵上輕鬆,心裏卻是壓力突增。她敢肯定,女皇和明舒看出了端倪這件事,在場至少有一半人知道。


    都是些處事沉穩的老狐狸,看她看了不下數十眼,是仗著女皇在場肆無忌憚,還是根本就是故意試探?


    想到這幹脆放下酒杯,玉質杯底撞擊桌麵,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未有歌舞的宴席便是一靜。


    未等女皇詢問,容貌姝麗的女子淡淡地掀起眼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諸位大人,一直盯著本君做甚?”


    周尚書的公子周頤是太學最年輕的講官,聞得此言不禁淺笑:這位殿下倒是個直性子。


    歐陽丞相的長孫歐陽睿隻是看著她,向來沉默寡言的人斟了酒,似乎低聲自言自語了什麽,身後的小廝訝異地張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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