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為刀(下)


    雷奧伯爵聞訊趕來,奧魯克已在教團接受搶救,不過格外顯眼的是那一塊火紅的石頭。在邊境將奧魯克救迴的騎士們向伯爵報告說,在暈倒之前,虛弱的奧魯克嘴裏一直念叨著,交給阿農,交給阿農。雷奧伯爵立刻意識到,這塊石頭也許隻有大賢者大人才知道是什麽來曆。他將石頭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精致的鐵盒中,親自去找格拉迪大人,盡管現在外麵的局勢已危急萬分,但是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必須親自走一趟。


    傳令使過來告訴他們,龍人士兵又一次發起了大規模進攻,阿黛爾夫人正率領著武毅城最後的騎士們英勇抵抗。雷奧伯爵立刻命令自己的副官前去增援,他們早就沒有充足的兵力守住城池了,他必須趕緊通知賢者島上的學士們,速速離開這裏,被保護了上百年的濟蒼城,麵臨著空前的危機。也


    許今天,也許明天,號稱永遠沒有戰火的濟蒼城和從未陷落的武毅城,恐怕將雙雙成為曆史。


    在濟蒼城圖書館的正廳,雷奧伯爵親手將鐵盒交給格拉迪大人,伊蘭學士和阿農都放下手頭的事情,好奇地圍聚過來。格拉迪大人激動萬分地說:“這可是我們朝思暮想的龍石啊!”


    伊蘭:“我們一直在苦苦尋找製作龍晶石的方法,可是文獻早已失傳,曆史記載頗多,卻沒有任何詳細的步驟。這下,我們省去了不少麻煩。”


    格拉迪:“是啊,有了這塊石頭,憑你我之力,一定可以有突破性的發現。隻是不知,是哪位勇士取來的龍石?”


    雷奧:“是我那強壯的兄弟奧魯克拚命搶迴來的,他在去寒冥城打探情報時遇上了龍人士兵,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方法搶來的石頭,現在身受重傷,教團的醫官正在全力搶救他。”


    阿農聽說奧魯克受傷了,連忙詢問他的傷勢,雷奧伯爵迴答說,他身上有多處刺傷,手掌被嚴重灼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是一直昏迷不醒。阿農這下可擔心壞了,新晉騎士裏就屬奧魯克和格雷特沃體格最強,這樣的巨漢都倒下了,他到底遇到了什麽危險。隨後,雷奧伯爵告知眾人,武毅城已是風雨飄搖,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最後的防線就會崩塌,他要迴到外麵,幫助阿黛爾夫人,他會盡力保住城池在兩天之內不陷落,並請求格拉迪大人,盡快帶著學士們從城內的暗河逃脫出去。


    濟蒼城內的暗河連通著南境外海,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可以漂流到南宮城西南邊境的海域,在那裏,學士們可以得到妥善的保護。隻是,濟蒼城裏一下子恐怕湊不齊那麽多船隻,畢竟生活在這裏的學者多達成百上千。


    此刻阿農再也容忍不住,他要對格拉迪大人說出自己在內心憋了許久的真實想法:“格拉迪老師,請恕學生頂撞您,現在外麵的情況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危急,我實在不忍心騎士們為了保護我們,一個個戰死沙場。我們在這裏連日苦讀,尋求挽救危亡之道,可是他們全部犧牲的時候,就算我們找到了又還有什麽意義。我們也是血性男兒,為什麽不出去戰鬥?”


    格拉迪大人很驚訝,自己的小徒弟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孩子,你知道公國培養一個宮廷大學士需要花費多少財力和精力嗎?你不在意身死報國,可對公國來說損失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阿農:“即使是普通的士兵,也和我們一樣有血有肉,本就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為什麽我們要受到保護,而他們隻能戰死沙場,他們也是別人的父母和子女啊!”


    格拉迪大人沉默了,他詢問阿農到底想做什麽。阿農正義凜然地說道:“我們和他們一樣,也是在烈陽城受訓的士兵,也是在賢王殿下和長風城祭壇的石碑前受封的騎士,我要求參戰!”


    這名十六歲的少年,這麽多天以來,第一次走出大廳,他站在殿前,大聲對來來往往的學士們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同袍們,現在武毅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你們是坐在這裏任人魚肉,還是乘船隨著暗河奔流,逃向茫茫大海?醒醒吧,這場戰鬥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可以毫發無損。騎士們保護著我們的生命安全,可是誰來保護他們?你們就真的忍心讓他們用血肉之軀為我們開辟出苟活的通道嗎?難道我們不是同樣在新兵營地接受過訓練的勇士嗎?


    “莫言書生,百無一用,拿得起筆杆的雙手,同樣舉得起刀槍。不用在意這雙手是否會受傷,即使斷掉,也要用骨頭插入敵人的心髒,因為我們同樣是阿斯蘭大陸的血性男兒,我們要和自己的血脈同胞並肩作戰!”


    這一段話如晴空霹雷,城內的學士們瞬間被點燃了內心的豪情,紛紛脫去象征著智者身份的長袍,沒錯,他們怎麽可以讓自己的同胞血染疆場,自己卻苟且偷生。用同伴的命換來的生還,自己會愧疚一生。


    格拉迪大人此刻早已老淚縱橫,他也迴想起年輕時,跟隨賢王殿下,為了大陸的統一南征北戰。那份豪情一直埋藏在胸膛裏,隻是多年的安逸早已讓他想不起當年的血色榮光。


    伊蘭學士命人打開濟蒼城內的兵器庫,所有年輕的學者們紛紛拿起武器,跟隨著阿農,跟隨著雷奧,踏上“英知之路”。上千名才智卓絕的年輕學士也許一個都迴不來,但是也沒有一個人迴頭。


    “夥伴啊,強大的你也倒下了,究竟我們麵對的是怎樣的敵人?你好好休息一下,你空缺的地方,我給你補上。即使是這雙遠不如你強健的臂膀,堵上性命,也不會讓你蒙羞。如果你們全部犧牲了,如果國家都滅亡了,我的智慧還有什麽意義。多少次,我們洋洋灑灑地在紙上寫著捐軀赴國難,身死為國殤的豪言壯語,現在到了真正赴國難的時候,我們不可以偷安。所以,請相信我,讓我帶著學士的尊嚴,為你一戰,為國一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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