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程子翔心口狂跳,手心不覺冒出冷汗。


    他不禁萬分自責,若他那時堅持載她迴去,就不會發生車禍了。


    程子翔急匆匆趕到醫院急診室,便看到那正跟警察做筆錄的肇事者王小姐,還有另一方當事人--哭哭啼啼的小孩及他母親。


    雖是行人的過錯,但撞到人是事實,王小姐一臉抱歉,再次向他報告意外經過,而一旁的母親也代兒子對他表示抱歉。


    “你是傷患什麽人?”員警問道。


    “我是她的上司。”程子翔尚沒看到受傷的她,心急如焚,急著想先探視她的狀況。


    “那通知戴小姐的家屬了嗎?她的家人什麽時候會過來?”員警又問。


    “我是她的男朋友,她最親近的人。”程子翔急聲改口,坦言道:“她是育幼院出身,沒有親人。”


    “這樣,那就請你先代她簽個名,這是肇事一方的筆錄,及另一當事人說詞。”員警遞上已寫好的筆錄讓他看過後先簽個名,並告知待傷患清醒,會再過來了解一次意外經過。


    “戴如茵小姐的家屬嗎?請你先到櫃台替她補簽手術同意書。”護士走過來對他說道。


    “請問她現在怎麽樣?要接受什麽手術?我能不能先看看她?”一聽她要動手術,他心口更是急劇顫跳。


    “傷患有流產危險,已送進手術房做急救,晚點醫生會向你說明詳情。”護士簡言交代完,轉而去處理另一件剛送進來的急診患者。


    流產程子翔腦袋轟然一響,被這兩個字震住。


    個人病房內,手術完尚未清醒的戴如茵臉色蒼白。


    病床旁,坐在椅子上的程子翔雙手交握在膝前,十指緊扣。


    他緊皺眉頭,心口跟著扯痛。


    她竟然騙他!


    在他焦慮質問她懷孕真偽時,她竟若無其事、臉色平靜的對他撒謊!


    為什麽他不懂。此刻氣她,更氣自己。氣自己遲鈍粗心,沒能識破她的謊言,沒能保護她。


    不久前他從她包包裏發現一本母子手冊,日期是昨天她就醫所發放的。


    她既然領取母子手冊,便代表要留下孩子,可卻刻意隱瞞他,她究竟想做何打算?


    他想相信好友的判斷推測,她對他是有男女感情的,可又為何瞞他這種大事?她有什麽難言之隱,或害怕什麽?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她,卻更怕她醒來麵對真相的打擊。他不禁雙手握住她柔荑,替她的遭遇無比心疼。


    病床上的人兒,緩緩張開眼,有些模糊的視線看見他,倏地一怔。


    她瞠眸瞅著他,感覺冰涼的手被一股溫熱盈握。


    “子翔哥……”她聲音有些幹啞地低喚。


    “醒了。”他溫柔嗓音應道。


    原本,打算在她醒來責罵她對他的隱瞞。可這一刻,見她神情虛弱,他心口抽疼,一句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怎麽……”詫異他會出現在病房裏,突地想起發生車禍意外,她心口一緊,擔心腹中胎兒安危。


    “我的……”她想問他自己的身體狀況,話卻頓住,也許他還不知道她懷孕。


    “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沒什麽大礙,不過要住院觀察幾天,先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要緊。”他避重就輕的說,並騰出一隻大掌,輕撫她臉龐,替她將覆在臉龐的幾綹發絲往後撥整。


    他溫柔的動作和語氣,教她不由得心口怦然。


    “現在幾點了?你的工作呢?”她轉個話題問,怕擔誤他的時間。


    即使很想知道胎兒狀況,但見他沒提起,心想他應不知情,這樣看來寶寶也沒有大礙才是,待會再向護士或醫生詢問詳情。


    “還管什麽工作,我會陪你到出院。”他承諾,比起工作,她更為重要。


    “我沒事了。你趕快去跟沈總吃飯,要遲到了。”從他腕表看出時間,她不免擔心他對重要客戶失約。


    一聽人躺在病床的她,還心心念念催促他去工作應酬,他有種無力感。


    “如茵討厭我,這麽迫不及待要趕我走?”他說得有些難過。


    “不是的。”她輕搖螓首。“要不,你應酬完再過來。”


    “如茵不討厭我,那是喜歡我了?”原本想待她精神較恢複後,再向她談感情事,可這會又覺得應該先說清楚,他也好名正言順留下來陪她。


    “我……”她頓了下,這才輕鬆迴道:“我當然喜歡子翔哥。”


    “我也喜歡如茵,但已不是妹妹的那種喜歡。”他一雙深眸鎖著她,強調。


    她驚愕了下,心口一怦跳,杏眸瞅著他。


    “你也是吧?為什麽要苦苦隱藏,勉強跟我當兄妹?”想到她也許早對他藏著苦戀,他感到高興,也有些不忍。


    “我沒有……勉強……”她聲音輕顫。


    “如茵,我們早已越過兄妹的單純關係,先前是以為你想恢複過往,我才勉強繼續跟你維持兄妹情誼,現在既然清楚彼此心意,我就不再當你的幹哥哥。


    “我們交往吧!我想成為你的男友,照顧你、守護你。”他一雙黑眸炙熱地凝視病床上的她,坦白自己的心意。


    聞言,她心口怦然撼動,難以置信他的告白。


    瞬間,她眼眶蓄滿水霧,難以克製地,任凝聚的珠淚,一顆顆滑落。


    “我……我們……不可以……”她哽咽著,輕搖螓首。


    “為什麽不可以?”她的淚令他心口抽疼,大掌溫柔地拭去那一顆顆晶瑩淚珠。


    忽地,想到什麽,他忙說道:“嘿!你該不會以為我們真有什麽血緣關係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的親妹妹當年確實因意外死亡,而我爸媽感情一向很好,我爸更不可能在外麵蹦出什麽私生女。”


    他想起偶爾在茶水間,聽到女性員工們談論頗為芭樂劇的電視情節,這會不禁以為她是揣想自己的身世後,有什麽誤判,才會對兩人發生關係後,一度對他非常排拒。


    一聽他這說法,她連連搖頭,不免覺得他想得太荒謬。


    “那為什麽不可以?”他又追問。不管她對他的情感有多少,他既已告白,便打定主意要跟她交往,不許她再逃避。


    “我……配不上你……”她輕抿唇,說得自卑。


    “蛤?”聞言,他一愣,這理由完全出乎他的預想之外。


    “我是孤兒,沒有身份背景……”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政商豪門,要挑什麽門當戶對的。”他頗不以為然。


    “可是……你之前交往的對象,都是千金女。”那令她更不敢對他有妄想。


    “那是因常出席商界的公開場合,認識的機會多些,我不是刻意挑千金大小姐的,後來也頓悟了,我確實不適合跟那類型的女性交往。”他連忙澄清。


    “你現在事業有成,身價不凡,就算你不介意,你父母也會介意。”她垂眸,低聲說。


    “誰告訴你我爸媽會介意的?如茵,你為什麽因自己在育幼院成長而自卑?你不覺得該對自己感到自豪嗎?你比許多人厲害,從小要學習獨立,沒有親人可撒嬌依賴,年紀輕輕就出社會,還半工半讀完成大學學業,成績優秀,英日文都精通,工作能力無可挑剔。”他對她連連讚道。在他心中,她一直是位很美好的女性。


    他不免意外向來表現樂觀的她,竟有自卑的一麵,還覺得自己平凡無奇?


    一聽他讚美,她抬眸望著他,有些訝然。


    她於是向他娓娓道出所以對出身自卑的緣由--上個公司,副總經理對她有意思,原本她並不十分清楚對方對她有好感,隻因受到上司照顧,心存感激,於是在一次他約她跟他母親一起吃飯時,她雖覺有些唐突,卻因他提及要為他母親慶生,她不好推拒,還準備禮物赴約。


    席間他母親對她還算客氣,卻在他因故離席片刻時,他母親態度大變,直言指出她出身育幼院,身份低微,跟她兒子不相配,要她別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當下她想澄清兩人關係,卻無言反駁,也才察覺那副總經理確實是有意安排她先跟他母親見麵的。


    那之後,麵對副總經理進一步明顯表態,她隻覺困擾尷尬,最後才決定辭職。


    “什麽嘛?竟因為這樣害你受傷。”聽完她的陳述,程子翔為她抱不平。


    他伸手揉揉她的頭,溫柔笑說:“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媽一點都不勢利眼,絕對非常好相處,跟我交往,那完全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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