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索求長生不得法!


    但求死得明白!


    這就是麒麟古皇如今的念想,就好似那已化道的人族大帝一樣,嚐盡了無數歲月的孤獨,隻是想知道:仙,到底是什麽……


    麵對麒麟古皇的問題,陳七夜隻是微微搖頭。


    “你覺得,什麽是仙?”


    陳七夜反問了一聲,讓麒麟古皇愣在了虛空之上,給不出答案。


    “不死?”


    “不滅?”


    “不朽?”


    陳七夜連續道出了三個疑問詞,就見麒麟古皇已是默然,隻能苦澀而笑,他連紅塵極致都還未真正做到,如何用自身的概去定義‘仙’,對於諸多大帝來說,仙域無非就是一個念念不忘的執著罷了。


    是對長生的執念……


    有人告訴世間,成仙就能長生……


    可,似乎沒有人真正見過所謂的羽化飛升!


    “如果隻是這樣,那麽我就是仙。”


    陳七夜淡然而語,白衣長袍立在那裏,赤金神劍執於天穹,看著確實與那真正的劍仙無異了……


    隻是,這話道來,未免有些狂妄了。


    然而,麒麟古皇卻是點點頭,仿似已明白:他不屬於凡塵,一個年輪隻有二十五歲的準帝,誰敢置信?


    最可怕的是,這尊準帝掌握了斬盡歲月的能耐,這是所有受生命限製的存在最為畏懼的力量,真正能夠滅盡至尊的力量!


    “也許,你真的是仙。”


    麒麟古皇恍然一笑,藍色長發飄散而開,沒有再去等待仙路的結果,驟然離開了仙路:“還請劍帝放心……”他的聲音凝成線,落到陳七夜耳中,帶著綻藍色的星光劃過蒼穹,飛向域外。


    陳七夜並未阻攔,任由麒麟古皇離開了。


    他的皇道不斷消散,正如他所言,不是每個至尊都會選擇吞噬血食苟活的,他麒麟古皇同樣不屑為之!


    湛藍光彩沒入星空,驚悚的所有人都瑟瑟發抖,好像要大難臨頭一般!


    “劍帝竟然放他離開了……”


    “難道……劍帝是畏懼了嗎?”


    域外,有不少異族恐懼出聲,一個即將化道的皇道至尊能造成多可怕的浩劫,他們幾乎無法想象出來!


    然而,麒麟古皇隻是一聲悵然嘶吼,藍光更盛,絲毫沒有理會諸天星辰的生靈,霎時劃過冰冷枯寂的宇宙,橫渡數以萬計的星係,來到了宇宙的另一端,降臨在一顆巨大的生命古星之上。


    皇道散去,他終於支撐不住仙台的潰散,身體踉蹌,跌跌撞撞!


    這個曾經睥睨九天十地的太古皇者,即將死去,耗盡最後的力量橫渡了無垠宇宙,竟然隻是為了迴到誕生自己的古星。


    “或許,這便是落葉歸根吧!”


    陳七夜默然,神念不再追蹤,他已然相信麒麟古皇確實選擇了自行化道。


    殺他,或許成就的是不世名。


    但陳七夜同樣不屑為之,此刻的麒麟古皇不過隻是遲暮垂死的老人罷了,那雙曾經可以踏碎洪荒宇宙的腳,在這一刻留下隻有一串又一串的血色腳印,他帶著四溢的皇血前行,身體搖動的厲害。


    “父親!”


    火麟兒出現了,悲慟的大叫,撕心裂肺,快速衝了過來,撲在渾身是血的麒麟古皇身上。


    “小……心,我……快控製不……住皇道血液的殺氣了,這些……血,會傷到你的。”麒麟古皇的仙台崩塌了,那雙可以摘星捉月的手掌,已經不穩了,在顫抖著,為女兒擦去那些皇血,眼中寫滿了慈愛。


    火麟兒放聲大哭,眼淚滾落如瀑布,她的父親,是曾經君臨天下上地下的皇道至尊,俯瞰諸天萬界的無敵者,一生強勢的麒麟古皇!


    最終卻成了這般樣子,渾身鮮血流淌,皇道碎去,生命將走到終點!


    “朝聞道,夕可死……”


    那麽強大的一個皇,終究衝擊仙路失敗了,落得這般淒慘晚景,讓火麟兒心如刀割。


    她不願意鬆手,抱緊麒麟古皇,放聲大哭:“父親,不要,不要離開我,你要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啊……”


    “咳……”


    麒麟古皇在不斷喋血,曾經那般偉岸,高不可攀的古皇已徹底落去,氣血枯竭,連手都在抖,他不能支撐自己的軀體,搖動著,隨時會倒下去,努力想幫自己的女兒擦淨眼淚都不能。


    他不再是昔日至高無上的太古皇!


    此時隻是一個舍不下孩子的老父,不再迫人的眸子,非常暗淡,充滿了不舍,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舍不得鬆手,用粗糙的手掌顫抖著摩挲她的臉。


    “哥哥你在哪裏?快迴來看父親,他迴來了!”火麟兒大哭著,淚珠不斷的滾落,抱住老麒麟皇,古皇已經不行,快要油盡燈枯了。


    “他在宇宙邊荒,活的很好。”


    麒麟皇輕語,麵上帶著柔和之色,與昔日的無上威嚴相比較起來很不同,此時隻是一個慈父。


    而後,他的眸子突然璀璨奪目起來,推開了火麟兒道:“為父在成仙路上所見、所聞,都是驚世駭俗的,甚至我攝出了那人族劍帝的歲月一角,可能有機會助後人成仙……”


    “但卻不能留給你,那樣做,隻會害了你!”


    說到這裏,他陡然仰首望去星空,原來,在陳七夜劍斬神墟至尊時,他就攝來了一絲歲月的法則,雖然他最終無法剖析出因果所以來,但作為曾經皇道至尊,深深明白其中的不凡之處。


    但他知道,這歲月法則之中有大恐怖,不能留給至親之人!


    這個世間還有太多無上存在可以來到這裏,留下隻會害了至親、族人……他的額骨光芒大盛,將自己的精神感悟與烙印等全部打向了宇宙中,化作一片燦爛的光雨,留給真正有緣的人。


    “仙啊!”麒麟古皇吼聲震動了宇宙八荒,讓整個人世間都一陣顫栗!


    太古的皇,曾經至高無上的存在要化道了。


    “父親……”火麟兒哭的肝腸寸斷。


    老父至死,還在擔心他們兄妹、族群。


    麒麟古皇不舍的看了一眼女兒,像是要將她亙古銘記在心中,而後轉身,邁向了冰冷宇宙,這是要獨自上路了。


    “父親……”火麟兒伸手去抓,但是卻什麽也把握不了,大哭著,就見那在她心中最為強大的男人,生命枯竭。


    天空中,麒麟古皇在化道,成為光雨,不過卻都被他強行控製住了,所有光雨衝向了域外,不曾幹擾誕生自己的古星,而所有皇道帝血也在這一刻燃燒起來,一滴都不曾留下!


    “當!”


    最後時刻,他斬去了某種壓製他女兒的道則,讓仙鏈崩塌,不能成為桎梏!


    最後看了一眼,麒麟古皇帶著長嘯,衝向了冰冷宇宙,化作一片最為璀璨的光雨,消逝在無邊黑暗之中!


    仙路至此,第一尊紅塵仙級別的強者隕落了。


    他比灰衣人族大帝還要強大,皇道飽滿,最後卻隻能選擇化道而逝,數百萬年的生命終究落幕了。


    火麟兒哭到昏厥,無力的抓向虛空,她分明看到了強勢的父親眼中的傷感,那是從來沒有的神色,充滿了不舍,但最終還是要離開,還是要化道……


    “古皇!”


    “無上的祖啊!”


    ……


    這顆古星,麒麟一族全都被驚動了,他們,悲唿著,跪伏著,為那遠去的光雨送行。


    九天十地,都能感受到麒麟古皇的道則消逝!


    “原來……劍帝知道,古皇隻是想迴去故裏告別至親,並非要吞噬血食強行活下來……”


    無數生靈同樣默然,一代古皇就這樣落幕了,將自己葬在了無垠虛空,消散於冰冷枯寂之中!


    成仙路上,石皇冷笑,感受到了麒麟古皇皇道的消逝,冷漠的掃視天下:“死?我不甘,也不願,我的命很硬,這一世還不該就此落幕!”


    長戟綻出皇道,他的氣血再度翻騰著,目光凝掃過荒主,最後落到仙路之外氣血翻騰的陳七夜身上,不知在想什麽!


    而此刻,不過短暫的瞬間!


    帝血再度灑落,無數信念之力加持的大帝阿彌陀佛顫碎在仙途上,反噬了億萬佛徒,甚至於千萬裏外,都能用肉眼看到,北鬥西漠一片血海翻起!


    “死了,都死了……”


    “億萬生靈湮滅在西漠聖地……”


    “無上的佛土,如今……已是死域!”


    諸多豪強,哀然發聲,所謂的成仙路……根本就是一條通往死亡的絕望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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