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賢不知關陌塵此人,便好奇地問:“禦筆城隍是什麽人?”


    胡深道:“他叫關陌塵,是個學禦墨之術的地相,可他所崇拜的卻是匡弼之術,此人正直,正因為他的正直耽誤了他的前程,地相可以依附勢力,但絕對不能去依附自己的理想,關陌塵雖說是個好人,但在亂世之中……”


    胡深說到這,苦笑了一下,放慢了語速:“但在亂世之中,好人通常沒有好報。”


    樂正秀問:“一個通天王爺加一個禦筆城隍,難道就不能改變點什麽嗎?”


    胡深看著樂正賢道:“就算加上我和安蜀,即便是蔡千青好活著,我們五人強強聯手,改變的也隻是一時的局勢,卻無法改變所有,因為我們注定不是可以改變這個時代的人,要認命,是要認清楚自己的使命。”


    唐安蜀雖說聰明,揣摩得法,但他的弱點在於,太過於心軟,江湖經驗嚴重不足;蔡千青也有同樣的問題,專注的事情也過於片麵;安望海雖說心狠手辣,做事不折手段,但心中依然保有最初的善良。


    所以,這三人之所以成為朋友,原因就在於,他們都將善良當做自己立足的根本。


    胡深慢慢走向古塔:“至於那關陌塵嘛,他的弱點在於理想太宏大了,總是希望憑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改變一切,他並不是不清醒,也並不是認識不到自己的能力缺陷,隻是他太過於理想。”


    胡深走到古塔門口的時候,雲上轉身來問:“這裏真的就是入口嗎?”


    胡深道:“當然,這裏也是前清的水牢,把門砸開,一直往下走,入口就在最下麵。”


    雲上疑惑:“我沒記錯的話,地圖上沒寫那麽清楚吧?”


    胡深道:“當然,不過另外一張地圖上卻寫得清清楚楚。”


    雲上問:“另外一張地圖?”


    胡深道:“沒錯,那張地圖在我腦子裏,所以,你別想著進去之後就要殺了我們,那樣做隻會讓你寸步難行。”


    雲上仿佛明白了什麽,不再言語,隻是露出了個詭異的笑容。


    ●


    鯀城內,那片奇怪的樹林跟前。


    唐安蜀等人都在打盹,準備小睡一會兒繼續前進,畢竟人不是機器,沒有充足的休息,繼續前進也無疑是在找死。


    精力相對充沛的雷丸先睡了一會兒後,便醒來接替了雄黃,持槍坐在一側密切注視著周圍,他的目光依然鎖定在峽穀的位置,他一直在思考,先前看到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就在雷丸還在疑惑的時候,忽然間看到什麽東西從自己眼前遊了過去,他一激靈,立即持槍站起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條魚!


    魚!?


    雷丸以為自己又眼花了,揉著眼睛仔細看著,但真的看到了一條魚從眼前緩緩遊過。


    “魚!魚!”雷丸直接搖醒了離自己最近的唐安蜀。


    唐安蜀翻身爬起來:“什麽魚?”


    雷丸指著先前發現魚的位置:“那裏有……”


    可奇怪的是,先前明明在半空中遊動的那條魚,此刻卻不見了。


    唐安蜀納悶地看著雷丸:“你怎麽了?”


    其餘人也相繼醒來,聽聞雷丸先前的所見之後,安息香走到雷丸跟前,檢查著他的眼睛:“也許是那種植物液體滴進你眼睛裏之後,讓你產生了錯覺。”


    雷丸怒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一條魚從我跟前遊過去的!”


    夜馨笑道:“是飛過去吧?”


    禦米和薄荷也忍不住笑了,沒有人相信他的話,畢竟魚怎麽會遊動在陸地之上,還是在半空之中呢?


    唐安蜀提起自己的千機囊道:“走吧,該繼續前進了,先穿過這片林子。”


    雄黃轉身吩咐道:“我們七個人,分成兩個小隊,唐先生、夜馨、雷丸和薄荷一隊,餘下的人和我一隊。”


    說完,七人朝著樹林之中走去,因為頭頂那強光的關係,樹林中幾乎沒有陰暗的地方,不過也是因為如此,剛進樹林的眾人就驚訝地發現,那些樹根旁邊竟然長著一叢叢的珊瑚。


    唐安蜀蹲在一叢紅色的珊瑚跟前:“是紅珊瑚。”


    夜馨納悶了:“怎麽會有珊瑚呢?而且這種珊瑚很名貴的,在東海都幾乎找不到了。”


    雷丸在後方麵:“有珊瑚!就有魚!我先前看到的肯定不是什麽幻覺!”


    剛說完,雷丸一抬眼,就看到前方一個人影一閃而過,雖然速度很快,但雷丸還是清楚地看到,那就是先前那個女子。


    女子穿著綠色的衣服,在這樹林之中與周圍幾乎可以融為一體,可雷丸記得,之前在峽穀中,女子的衣服是黑色的呀?


    難道是兩個人?


    雷丸這次沒再告訴其他人,而是悄悄地走向那顆樹後麵,猛地伸頭過去,緊接著就被嚇了一跳,原本那女子真的就是在樹後麵,而且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女子束發穿著綠色的布衣羅裙,腰間係著一個玉牌,打著赤腳,鵝蛋臉,臉上似乎沒有任何妝容,卻美得讓人矚目。


    雷丸鎮定了下,問:“你,你是誰?”


    女子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歪著腦袋看著他,上下打量著他。


    雷丸又問:“你是誰呀?”


    女子重複著了一句他的話:“你是誰?”


    雷丸道:“我是雷丸。”


    女子卻沒有模仿和重複這句話,依舊是上下打量著雷丸。


    樹前方的安息香聽到了什麽聲音,直接走來,同時問:“雷丸,你在和誰說話呢?”


    雷丸趕緊迴頭,剛要解釋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在跟前的女人消失了。


    雷丸知道女人這一消失,自己又百口難辨,安息香還是會說自己產生了幻覺,隻得搖頭道:“沒有誰,我就是看看。”


    雷丸轉身跟隨唐安蜀等人離開的時候,正準備離開的安息香卻發現了什麽,她蹲下來看著先前那女子站過的地方,那裏的草明顯被人踩過,而雷丸先前明明又沒站在那裏。


    雷丸剛才真的在和誰說話嗎?


    沿途,安息香都看著雷丸,到底先前雷丸在和誰說話?而且,為什麽雷丸一直都在左顧右盼,似乎在等什麽人一樣。


    忽然間,安息香發現雷丸有些反常,因為雷丸愣在原地,隨後又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周圍的人,但周圍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旁人都不知道,此刻的雷丸看到正前方的兩棵樹之間,站著先前與他說話的那個女人。


    可是,為什麽其他人毫無反應?難道他們都看不到嗎?


    安息香來到雷丸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還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安息香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麽?”


    雷丸迴過神來:“沒什麽,沒事。”


    忽然間,雷丸又是渾身一震,安息香再次留意到他奇怪的神態。


    可安息香並不知道,雷丸此時看到的卻是一群魚從那女子身後緩緩遊出,環繞著旁邊的那棵樹。


    “魚……”雷丸忍不住再次說出口。


    魚?哪兒有魚?安息香定睛看去,還是什麽都沒看到。


    雷丸看了一眼安息香,尷尬一笑,他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他可以清楚看到,其他人卻看不到呢?


    隊伍繼續向前,似乎這片樹林中沒有任何危險,可越往前走,越發現這片林子以前似乎是在海中,因為草地逐漸變成了沙地,灌木變成了珊瑚,沙地之中還藏著無數的貝殼,而原本那一顆顆四不像的大樹也不複存在,成為了一顆顆仿佛沉浸在海底多年的枯樹。


    唐安蜀停了下來,看著周圍的環境,又轉身看著先前走過的那片林子。


    雄黃示意警戒,走近唐安蜀道:“有點不對勁呀。”


    唐安蜀道:“環境變了,我看看地圖。”


    拿出地圖之後,雄黃看著地圖問:“林子之後這片地方畫著船,這是什麽意思?”


    唐安蜀抬眼看著前方,前方已經是霧茫茫一片:“不知道,也許就是船吧。”


    夜馨問:“難道我們還在海底?”


    夜馨說完,眾人不由得都仰頭去看頭頂那片刺眼的光芒,至今為止他們都沒搞清楚那裏到底是什麽。


    唐安蜀分析道:“從距離上來算,從裘府到海邊,用走的也得一個時辰,我們走過來最多半個時辰吧,不過算是接近海岸線了。”


    安息香問:“為什麽要叫鯀城呢?”


    唐安蜀想了想道:“曾經的確出現過鯀城這個地名,不過不在甬城,而是在現在的山東境內,就在蓬萊。”


    眾人詫異,怎麽又和蓬萊扯上關係了?而且蓬萊距離這裏太遙遠了,甬城挨著東海,而蓬萊在渤海,完全不是一個地方。


    唐安蜀道:“我聽過一個關於蓬萊羽山的傳說。”


    “等等。”雄黃打斷唐安蜀的話,“我知道羽山這個地方,是在海州(今連雲港)一帶呀。”


    唐安蜀道:“沒錯,在《左傳》和《東周列國誌》等古籍中記載的羽山的確是在海州一帶,可在傳說中羽山是蓬萊四大山之一,又名雨山,這個地方為‘舜殛鯀處’,也就是舜殺死鯀的地方。”


    鯀和禹分別是黃帝的曾孫和玄孫。《史記》記載“殛鯀於羽山,以變東夷”。傳說堯舜統治時期,天下洪水為害,堯命有崇氏首領鯀治水。鯀用堵塞的方法,結果失敗,被舜殺死於羽山。舜又命鯀之子禹治水,禹接受了父親失敗的教訓,改用疏導的方法,終於治平了洪水。


    唐安蜀解釋完道:“以前在羽山曾經就建有鯀城,聽說現在還有遺址,但也有傳說稱鯀城是座可以移動的城市。”


    眾人詫異,夜馨問:“移動的城市?”


    唐安蜀道:“對,傳說中鯀城可以飛升到天空之中,也可以遁入地下,整座城好像是活的,可以隨意移動,也有人稱這原本就是古人不願意讓後世找到鯀城所用的計策,因為鯀城挨著羽山,所以,全國上下叫羽山的地方,有好多,但大多數不是挨著蓬萊,就是挨著海州,總之就是這兩個地方。”


    唐安蜀當初從地圖上看到到“鯀城”二字之後,就做了詳細的調查,發現無論怎麽查,都查不出“鯀城”的準確位置,就連羽山到底在哪兒,都是眾說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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