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悲劇很快發生,某個清晨,住在某個石窟中的五名昨晚還活蹦亂跳的海盜,一夜之間變成了五具白骨,骨架上沒有丁點血肉,就如同是被人用小刀細心剃幹淨的一樣。


    雖然如此,但石窟地麵還是有大灘已經半幹的血跡。


    很快,他們便發現骨架上那些細細的牙印,這些牙印在地麵上也有,從牙印的模樣他們立即意識到是那種小怪物幹的,因為隻有那東西的門牙才能留下那種古怪的牙印。


    海盜們嚇壞了,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島上存在多少這種小怪物。


    就這樣,他們提心吊膽地挺過了冬季,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春天來臨的時候,海耗子開始頻繁出動,到了夏季竟遍布島上的所有角落。


    麵對這種情況,孫三不得不下令全體撤離蛇心島。


    前往安息香廚房的路上,唐安蜀聽完古風敘說的過去,問道:“撤島?”


    古風道:“對,不過那時候我沒來,這些事都是大帥講給我的。”


    唐安蜀走過拐角處,看著周圍那些可以打開的暗門:“我明白了,那些暗門既是用來防敵人火攻和煙熏的,也是用來防海耗子的,對嗎?”


    古風道:“沒錯,那時候大帥他們發現,海耗子之所以會吃人,是因為食物不夠的緣故,所以春秋季節島上食物充足的時候,海耗子會傾巢而出,而秋天和冬天因為氣候則會躲起來,大大減少自己的活動時間。”


    唐安蜀明白了:“所以大帥在冬天想辦法用食物引出了部分的海耗子,順藤摸瓜找到了它們的巢穴?”


    前方的安息香迴頭看了一眼唐安蜀:“你挺聰明嘛。”


    唐安蜀隻是淡淡道:“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麽做,因為捕殺太困難,要趕盡殺絕也不可能,誰知道島上有多少這種海耗子呢?不如找到它們的巢穴再想辦法。”


    古風點頭道:“對,而且我們還發現了,海耗子不喜歡羊肉的膻味,所以,我們在它們巢穴附近塗抹羊油。”


    “山羊的羊油吧。”唐安蜀低下頭,避過前麵較矮的門框,“山羊的膻味比綿羊的要重。”


    後方的古風道:“是的,不過也是在那年,大帥發現的下麵傳屍風洞穴,奇怪的是,發現那個洞穴之後,那些海耗子就不怎麽出來了,阿香正是因為得知了這件事,才著手從海耗子身上下手,找到了以毒攻毒的辦法。”


    說話間,前麵的安息香推開了那扇門,站在門口道:“歡迎來到我的廚房。”


    廚房?這是廚房嗎?


    走進那間屋子的時候,唐安蜀的確看到了灶台和廚具,但也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確切的說,這間屋子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為屠宰用的,一部分為廚房,一部分為藥鋪。


    安息香走到角落中的一個籠子前,看著裏麵那毛茸茸的東西道:“這就是海耗子。”


    唐安蜀走近一看,果然與古風、安息香所形容的一樣,模樣就和水獺一模一樣,隻不過那尾巴上遍布小孔,想來那小孔中藏著的就是那些利刺吧。


    唐安蜀看了一陣,問:“到底怎麽以毒攻毒?”


    安息香往旁邊一坐:“你知道什麽叫傳屍嗎?”


    “傳屍就是肺癆,用洋人的話來說,就是肺結核。”唐安蜀也坐在一旁,不過目光依然落在籠子上。


    古風此時道:“你們聊,我去樂正賢那邊看看。”


    安息香點頭:“你還算明白,所以,一開始,我也覺得傳屍風應該就是肺結核,後來才發現並不一樣,為什麽要加個風字呢?直到我在堡壘下層的某個洞穴中發現了一些壁畫後,才知道那是怎麽迴事。”


    唐安蜀問:“壁畫?”


    安息香道:“對,壁畫,應該是明末留下來的,很簡單,畫的就是傳屍風帶來的後果,這種病傳染的速度比肺結核要快,如果在堡壘中有一個人得病,在沒有及時隔離的前提下,一旦他發病,三天內這座島就完了,所有人都會死。”


    唐安蜀聽完想了想,問:“你說必須要發病才具有傳染性?”


    安息香重重點頭:“這就是傳屍風與普通傳屍不同的地方,普通傳屍,也就是肺癆,要接觸到患者的痰、口水或者近距離接觸屍體才會感染,而且發病的時間有長有短,而傳屍風不一樣,一旦染上,人就會立即咳嗽,這個時間段,疫情還可以控製,隻要隔離起來,大概就沒事,不過一旦超過一天,此人開始劇烈咳嗽,並且咳血之後,就無法控製了,疫情會通過風來快速傳播。短時間內,隻要帶疫情的風吹過的地方,無論人畜,都會傳染上。”


    唐安蜀點頭:“明白了,也就是說,一旦被傳染上,中間還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挽救,對嗎?這個你確定嗎?”


    安息香挽起自己的胳膊:“當然確定,我在自己身上做過實驗。”


    安息香的話和她胳膊上那些針眼,讓唐安蜀渾身一顫,這個女孩兒竟然在自己身上做實驗?


    唐安蜀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你……”


    安息香卻笑了:“怎麽?嚇著了?”


    唐安蜀搖頭:“不,隻是沒想到,還有你這種人,這裏這麽多犯人,不乏有十惡不赦,死一千遍也不為過的歹人,你為什麽不拿他們做實驗?”


    安息香道:“他們十惡不赦,犯了法,自然得按照律法來辦,律法上沒寫,可以拿來做實驗,對吧?”


    唐安蜀默不作聲,隻是耳邊又響起小時候自己那番日行一善的理論。


    安息香看著唐安蜀臉色變白,忙問:“你怎麽了?”


    唐安蜀抬手道:“沒什麽,你繼續。”


    安息香起身:“我就不多廢話了,我是從過去治療傳屍的方法上發現治療傳屍風的辦法的,古時稱傳屍的治療方法是用獺爪磨粉,《理虛元鑒》裏有一種叫獺爪丸的記載,是用獺爪、獺肝、生地黃、龜板等製成,但這種方法過去來看,太慢了,不算特效藥,於是我將其中一隻海耗子帶進那扇鐵門,扔進去觀察……”


    當那隻海耗子被扔進傳屍風洞穴中之後,就蜷縮成了一團,不再動彈,緊接著每隔一個小時,就用自己尾巴上的利刺紮自己一下,就這樣持續了三天。


    三天後,安息香將那海耗子帶出來觀察,發現海耗子與之前一樣活蹦亂跳,能吃能喝,她便意識到應該是海耗子尾巴上的利刺救了它。


    唐安蜀聽到這後,又看向安息香的胳膊:“然後,你就將海耗子尾巴上的利刺拔出來,在自己身上做實驗?”


    安息香皺眉:“我哪兒有那麽笨呀?我開始用的是豬,我把一隻海耗子身上的利刺扒光了,然後把豬趕進傳屍風洞穴中之後,等著豬發病,然後一個小時給它紮一次,三天後,我再把豬帶出來,隔離觀察,發現豬根本沒事,然後我把豬宰了,檢查其肺部,並未有發病的跡象,所以才開始在自己身上做實驗。”


    唐安蜀好奇地問:“然後呢?”


    安息香笑了:“然後就發現可以治愈呀,不然我還會站在這裏和你說話嗎?”


    “哦,對。”唐安蜀自己也笑了。


    安息香轉身去旁邊的鍋中盛了一碗湯,遞給唐安蜀:“喝點熱湯吧,可以祛濕的,在這座島上,要是不注意,就算不得傳屍風,也會染上風寒或者其他的病。”


    唐安蜀聞著那湯裏的鮮香味,喝了一口,讚道:“不錯,這是什麽呀?”


    “豬肺湯。”安息香看著唐安蜀笑眯眯地說,“就是之前我說的做實驗那頭豬的。”


    唐安蜀一聽,差點沒把喝下去那口湯嘔出來,碗也差點摔了。


    安息香一把托住唐安蜀端碗的那隻手:“這湯,我喝過,古大哥喝過,大帥也喝過,懂我的意思嗎?”


    唐安蜀聽到這笑了:“我明白了,這就和納投名狀一個意思,對吧?”


    安息香緩緩點頭,拿開手,又揚了揚頭。


    唐安蜀低頭喝湯,吃幹淨碗裏的肺片,把碗遞給安息香。


    安息香接過,笑道:“這還差不多。”


    誰知道,唐安蜀卻笑道:“再來一碗。”


    電報室中的樂正賢正在發呆,他反複看了那晚唐安蜀與裘穀波的電文,確定無誤,確定兩人的分析完全沒錯之後,開始對自己所做的那個推測進行判斷。


    什麽推測?


    那就是當年曲家被屠慘案這件事,與胡深到底有沒有關係?


    說沒有關係,世上又怎麽會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偏偏是在自己成為了胡深大弟子之後,父親所在的曲家才會與《金陵簡》扯上關係,導致盡數被殺。


    樂正賢眼前出現了胡深那張慈祥的臉,思緒迴到幾十年前……


    農家小院門外的柿子樹下,樂正賢正低頭在那吃力地讀著一本書:“……王伯之君亦然,誅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賢者,故可以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誅暴而私之,則亦不可為王伯矣。”


    “正賢。”胡深走到樂正賢身後,摸著他的頭。


    樂正賢抬頭看著胡深:“師父,我姓樂正,單名賢,不是姓樂,名正賢。”


    胡深笑道:“傻孩子,師父知道,隻是那樣叫著順口。師父問你,你知道自己讀的是什麽嗎?”


    “知道。”樂正賢看著胡深盤腿坐在自己跟前,“《呂氏春秋》去私篇。”


    胡深點頭:“那你知道文中的賢者是什麽意思嗎?”


    樂正賢迴道:“賢明才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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