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服愁道:“聽這小夥子的語氣,像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袁克憂取笑道:“這家夥小時候都一副偵探的口氣,長大了那還不得成一個新世紀的‘福爾摩斯’麽?那可有趣的緊。”武服愁搖頭道:“袁師弟,人家隻是單純為了識破殺人兇案的犯人身份,還大山裏的太平,動一動腦子而已,沒必要開他的玩笑。”袁克憂冷笑道:“動腦子?哼哼,當今武林是靠本事說話的,弱肉強食。腦子可不會打架,隻會被打出來癱在地上。”武服愁一向隨和,不和師弟多作爭論,隻得扯開話題道:“好了,我們繼續聽老先生說話吧。”


    藍媚琪問道:“老村長,楊詣穹到底想了什麽兩全其美的方法啊?”


    老村長道:“調虎離山、釜底抽薪之計。隻要讓兇手離開其地,村民們就不會受到危險了,到時候兇手孤立,他們便自認為能聯手將之打敗逮捕了。”


    關居鈺問道:“如何調虎離山?兇手哪會乖乖離開你們村子?”藍媚琪道:“就是啊,既然將他調出去了,村民們又怎會大半遭難?”


    老村長歎了口氣,道:“說來話長,你們聽著就是……楊詣穹這孩子,倒也有些不怕死,膽子太大,更敢搞的就是他還帶著水詩小姑娘一起混鬧。他借了段門的劍後,說道:‘事不宜遲,伯父、許叔叔,以及段先生,請你們幾位先迴山下村子保護大家,段先生暫時沒了劍,可不好意思了,但此物確實大大的有用。’他見三位長輩之中,許鼎龍對自己的態度最為親切,於是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許鼎龍臉色大變,低聲問道:‘真的嗎?’楊詣穹道:‘真的,但你不用擔心,在那之前,我會保護好你女兒的。’說完便拉著水詩往東邊樹林跑開了。楊湛待要攔他,卻遭許鼎龍攔住,已然不及,早去得遠了。


    “楊詣穹一手持著鐵劍,一手拉著水詩,和她一齊躲進了山頂樹林裏的一片灌木叢中,將劍放在草地上,甩了甩手,苦笑道:‘這位段先生的寶劍真重,拿著好累。’水詩笑道:‘你個壞小子,避開我爸、你伯父他們的視線,把我拉到這灌木叢裏,四周無人,想對我幹嘛?’楊詣穹一怔,道:‘我對你幹嘛?幹什麽?’水詩臉微微一紅,道:‘誰知道你呢。’轉過頭去。


    “楊詣穹見水詩皮膚白嫩,由於都是初中生的年齡,稚氣未脫,所以更增可愛之貌,又看她那一張瓜子臉的神色嬌美緬羞,不禁心裏一蕩,說道:‘我懂你意思了。別誤會我,我沒……沒有那種想法。’水詩道:‘嗯?什麽想法?’楊詣穹笑道:‘本來我帶你留在這山頂樹林裏,躲藏暗處,是要引兇手出現的。可你現在不正不經地對我說這些話,小心我真的先對你做些什麽。’水詩嬌臉通紅,道:‘你……你要對我做什麽?’楊詣穹道:‘你猜?’水詩道:‘我猜不出。’楊詣穹哈哈一笑,道:‘好,我來告訴你。’說完伸嘴過去,親了一口水詩的臉頰。水詩‘啊’了一聲,道:‘你……你……’出掌向楊詣穹耳光打去。楊詣穹不閃不避,讓她打了這一巴掌,還好並不算重。他笑道:‘水詩妹妹,你打也打過我了,就請原諒我無禮親你吧。’水詩嗔道:‘你再瞎說八道,胡言亂語地叫我,我就不理你啦,我找我爸爸去了。’楊詣穹道:‘你說不叫,我就不叫。’”


    袁克憂笑道:“哈哈,好啊。原來這姓楊小子竟有風流的一麵,才那麽點大,就知道幹壞事了。”


    曲葉琦道:“詣穹的為人我明白,風流怕是言重了,他當時對那位水詩小姑娘多半隻是以朋友的態度相處嬉戲而已。況且他從小就有些頑皮搗蛋,不光是他,就連我,也不記得跟他一起闖過多少迴禍呢。十三四歲的時候,誰都會有點不定性,這也是情有可原的。”藍媚琪冷冷地道:“是啊,趁著年紀小的時候,趕緊胡鬧胡鬧,長大以後就沒機會了。既然已經找到真愛,定下永恆之情,就該言而有信,但願他不要辜負別人。”曲葉琦、關居鈺不懂她的意思,問道:“你說什麽?”藍媚琪轉過了臉,沒有迴答他倆。


    “水詩道:‘你說你帶我躲在這裏,是要引兇手出現,這是什麽意思?又為什麽要帶上我?’楊詣穹歎道:‘總之這件事有些危險……先不要多問了。但我可以保證,就算我死,也絕不讓你出事,你不用害怕。’說著探頭望望林外,看到許鼎龍他們已經下山不見了,便拉著水詩的手,重新迴到祠堂門口當地。


    “他俯看山坡和周圍,點了點頭,說道:‘嗯,他們確實已經下山了,隻剩下我們兩個。’水詩道:‘原來你是在等他們離開……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麽?’楊詣穹道:‘咱們進祠堂。’進了祠堂後,站立良久。水詩轉頭見楊詣穹不住抬頭打量著神像,一開始是很凝重的神色,到得最後,成了滿意的笑容,隻聽他冷冷一笑,道:‘我知道兇手是誰了!’水詩驚道:‘啊?你知道了?’楊詣穹點頭道:‘沒錯,我不但知道他是誰,他的兇器、殺人動機,以及他武藝的高超強度,我都明白得差不多了。’


    “水詩道:‘他會武功?’楊詣穹皺眉道:‘是,你爸、我伯父,還有段先生,要逮捕他可能有點困難,甚至危險。’水詩急道:‘那你快想辦法啊,還在這杵著幹嘛?光知道他是誰有什麽用。’楊詣穹歎道:‘有關比武生死的事,我卻無能為力。我最多能讓這兇手快點顯形而已,咱倆隻是個孩子,年紀小,更不會武藝,如何能夠抵擋他的殘暴劍法?’水詩道:‘那……那……’楊詣穹見她滿臉擔憂之色,於心不忍,把心一橫,道:‘好,我會盡我最大努力,不用太過擔心了。’拔出了段門的劍,奮力向前,出劍刺損、砍磨那尊神像。劍刃鋒利,累了好一番功夫,神像的臉部、上身、腿部,上下前後盡是條條點點的裂痕破孔,慘不忍睹。”


    關居鈺奇道:“他這麽做是為什麽?”


    曲葉琦道:“詣穹用劍損壞神像,目的很明顯,是要讓兇手的心產生動搖。”藍媚琪道:“但這麽做,一定會激得兇手惱羞成怒啊,因為那神像人的身份,和他極為密切。”


    老村長看了一眼藍媚琪,說道:“楊詣穹的意圖,正是為此。當他隨伯父他們進祠堂勘察之時,就已經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小事,那就是整個祠堂裏外都有不少灰塵,沒有人打掃,唯獨神像從頭到腳亮新無比,生怕它壞了、髒了一般。由此可以猜測出,兇手必定每天都會來祠堂一趟,給它打理全身,對其非常崇敬。”


    五人“咦”的一聲,叫了出來。


    “水詩喊道:‘喂,你幹什麽?’楊詣穹將劍插迴入鞘,臉色鄭重,說道:‘快躲進神龕櫃子裏,兇手可能會在天黑之前來這裏。’水詩一驚,道:‘那你怎麽辦?’楊詣穹苦笑道:‘我也躲啊,不然等死麽?’神像本身不小,擺放它的神龕就別提有多大了,龕下的兩扇閣櫃,容量兩個孩子於內,更不在話下。


    “他倆躲在裏麵很久,過了幾個小時,終於聽到一陣腳步聲從祠堂門口緩緩走進來,像是停在了神像前。水詩在龕櫃內都快悶死了,心下暗罵楊詣穹,待得聽到那腳步聲,還以為是爸爸迴來接自己,登時想要出去。楊詣穹忙阻攔住她,給她打手勢,意思是你爸和我伯父、段先生在一起,不可能會獨自行動,進來的這人身份八成有古怪。水詩嚇了一跳,別說作出動靜、欲出龕櫃,連唿吸也不敢了。


    “神像前的那人唿吸粗重,拳頭握緊,像是氣憤之極,又聽得“唰”的一聲,似是刀劍一類物品與木塊摩擦的聲音。那人即刻奔出祠堂外,但聽劍風破空聲獵獵,雄勁異常。楊詣穹根據劍風聲,可以憶算出他隻在一瞬之間,便已刺出了七八十劍。


    “水詩嚇得渾身發抖,顫聲道:‘楊……怎麽辦,他這麽厲害,我們會死嗎……’楊詣穹輕輕拍了拍她手,柔聲道:‘不用怕,你留在這裏麵,我出去一下。’水詩驚道:‘他就在外麵,你怎能出去?’楊詣穹正色道:‘我答應過你爸他們,須得叫兇手的真麵目顯形,讓他們逮捕拿下,不能說話不算數。’水詩道:‘我記得你拉我進樹林灌木叢之前,在我爸耳邊說了一句話,你說了什麽?’楊詣穹笑道:‘就是這個關鍵,你看。’說著將段門的劍鞘呈給水詩看。


    “水詩發現劍鞘上刻寫了十四個字:‘今夜九點,有人與閣下村郊外一會’,奇道:‘這是?’楊詣穹道:‘我跟你爸說的那句話,便是今晚八九點左右,兇手會在山下郊外等他們。’水詩恍然道:‘原來你損壞神像,目的是為了引起兇手的憤怒,讓他今晚去和我爸、你伯父他們相會算賬。’楊詣穹道:‘正是,他們與兇手在郊外決鬥,如此一來,就不會連累到村民鄉親們了。’水詩道:‘那你現在是要?’楊詣穹笑道:‘出去把這劍鞘交給他啊。’水詩道:‘你別去……’


    “楊詣穹不懼生死,主意已定,緩緩打開了龕櫃門,悄悄向旁側溜開,爬出了祠堂窗戶,貼著外麵牆壁,伸頭一看那人的樣子,輕輕哼了一聲,心想兇手果然是這個人。他右手握住劍鞘,用力向那人扔去。那人一凜,反手一挑,劍鞘立時一分為二。出手之速、落劍之準,委實匪夷所思,高明至極。楊詣穹也大驚失色,一動也不敢動,竟忘了扔出劍鞘後要立刻逃跑。


    “那人愣了愣,蹲身拾起斷成兩半的劍鞘,拚湊起來,看見了楊詣穹事先刻在上麵的十四個字,環顧了一下四周,重重哼了一聲,突然離開,向山下而去了。”


    關居鈺道:“啊?他走了?”藍媚琪道:“奇怪,既然有那麽高的劍法武功,警戒心一定很強,根據劍鞘飛來的方向,怎麽可能沒有發現楊詣穹?不出手殺他,反而跑下了山?”老村長摸了摸胡須,說道:“當時楊詣穹嚇得不敢動,沒有逃跑,正是這沒有跑,才救了他的命。兇手何嚐不知道楊詣穹就在那祠堂的側邊?隻不過沒料到扔鞘的人竟是個孩子,甚至以為他是個武林高手,這才敢相約自己今晚九點郊外一戰。兇手本想當場直接與他決鬥,但對方既是高手,不應該缺了禮數,便聽從了要求,待到夜晚九點郊外,再和他算毀像這筆賬。”


    曲葉琦點了點頭,為詣穹捏了把冷汗,說道:“倘若詣穹發足逃走,倒顯得心虛害怕了,那就定會引起兇手的疑心,繼而被他出劍發難。要真這樣,別說今天、兩年多前,隻怕六年前人已經沒了。”


    “楊詣穹暗唿:‘好險,好險!’水詩透過櫃縫,看到兇手已經消失不見,劍聲動靜也聽不到了,但還是不放心,不肯出去,聽到外麵楊詣穹喊道:‘好了,你出來吧。’這才出去了。


    “水詩高興至極,喜道:‘太好了,你沒事。’楊詣穹簡單一笑,道:‘別高興的太早了,我們躲過這一劫,用處不大。拯救山下所有鄉親,還有你爸、我伯父他們聯手打敗逮捕了他,那才夠呢。’水詩臉色暗淡下來,擔憂道:‘那人使劍這麽厲害,打敗他太難了。我爸……’想到爸爸兇多吉少,擔心得流下了幾滴眼淚。楊詣穹為了讓她轉憂為喜,岔開話題,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帶你一起留在這兒等兇手出現嗎?’水詩道:‘為什麽啊?’楊詣穹逗她道:‘因為你是一個幸運兒,剛認識你時,你帶我指過路,不然我連伯父他們在哪裏都找不到。就連現在,我所策劃的一切,也盡皆順利,沒出半分差錯。’


    “水詩搖了搖頭,眉心向上,道:‘你別逗我了,我是知道的。如果剛才那人迴劍向你殺來的話,你就一命嗚唿了,僅剩下我一個,隻有我才能迴山下將劍還給段叔叔,還有告訴我爸他們前後詳情,提前有個準備。’楊詣穹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水詩道:‘你這人,真傻……’楊詣穹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總之事情不是過來了嗎?我沒有死啊。反倒是你,剛剛受了驚嚇,對不住啦。我送你一件禮物,作為補償好了。’說著攤開右掌,掌心有顆銀白色的小鑽石,色彩近乎透明,陽光照耀下,顯得另加好看。


    “水詩‘咦’了一聲,喜道:‘這是什麽呀?’將其接過。楊詣穹道:‘金剛石,硬度極高的物質,平常用以工業上的切削、鑽孔、研磨,或者其他廣泛用途,是個好寶貝。以前運氣好,在外麵撿到了這麽一小顆,作為珍藏愛品,每天帶在身上。我剛才在劍鞘上刻字,便是以此物所寫。’水詩笑道:‘我正奇怪呢,為什麽段叔叔的劍鞘那麽硬,你卻能在上麵刻字,敢情你用的是它啊。’楊詣穹點頭笑道:‘是啊,我現在把這個寶貝送給你了,喜歡吧?’水詩‘嗯’了一聲,道:‘你送給我,你可就沒了啊。’楊詣穹搖頭道:‘一顆小石子而已,哪及得上我們碰巧相識的友情緣分?’水詩臉微微一紅,輕輕地道:‘謝謝你。’


    “為防在去山下的路途中不幸遇到兇手,楊、許閑聊多時,直至傍晚才一齊迴村見了許鼎龍他們,將失鞘的劍還給了段門。由於兇手隱伏於村眾,他們這幾位外來人特意在村內找了個偏僻角落,作為會聚地點。


    “得知了下午楊詣穹的所作所為後,楊湛喝道:‘胡鬧,胡鬧!萬一出了差錯,你小命可就沒了,到底知不知道?’楊詣穹道:‘知道,但如果不這麽做,要將兇手調引出群,是比較艱難的。’楊湛還欲再罵,許鼎龍和段門各自勸說幾句,才使他平息了下來,無奈地歎了口氣。


    “許鼎龍道:‘事已至此,今晚的決鬥,是無可避免了。段兄,以劍法來論,你算是遇到對手了。’段門道:‘對方雖是劍術高人,但乃喜屠生靈之人,不容於世,就算武功不如,也要多盡一點力,這道理是對的。’楊湛道:‘隻在一瞬之間,便能連續刺出七八十劍,如此迅捷無倫,尋常武家,定是難勝。咱們對戰之時,應當智取,不可逞匹夫之勇。’問楊詣穹道:‘兇手是村民裏的誰?你看見了是嗎?’楊詣穹道:‘是,他就是……’


    “還未說出那人的名字,忽聽外麵有人一邊跑一邊急喊:‘楊警官、許先生、段先生,不得了啦,出人命了!’許鼎龍他們一躍而起,同時奔了出去,見叫喊的是村裏一位姓高的青年。


    “楊湛皺眉道:‘怎麽了?’高青年驚魂未定,難以定下心來,道:‘有人被殺了,頭顱被斬,懸掛在自己家的門口上,是狄山狄叔叔。’楊詣穹怒道:‘可惡,他竟先對村民動手立威。’有人被殺,便暫時不顧兇手是誰了,幾人即刻去了被殺的狄山家。但見狄家屋舍大門上有條白練,末端懸掛著的正是狄山的首級。


    “水詩小姑娘眼中哪能容下這等血腥情景?立即縮進了楊詣穹的懷裏,不敢探頭,渾身打顫。幾位村民大哥動手幫忙,將狄山的遺體處理了。眾人無不憤慨,狄山平時溫厚待人,性子淳樸,兇手滅絕人性,居然對一個老實人也下此毒手。


    “由於安撫安慰全村情緒與狄山家人,花了將近大半個小時,已是夜晚八點出頭了。刻下不再有人孤立,村民人眾基本上全一起聚在了一處曠地。大家七嘴八舌地談論,個個心下忐忑不安,恐懼害怕。楊詣穹想要告訴眾人兇手是誰,揭露他的身份,卻見大家因狄山的事情緒憤傷低落,總是不便開口。


    “楊湛將許鼎龍父女,段門、楊詣穹拉到一處偏角,低聲商議,問道:‘詣穹,你扔給那兇手的劍鞘上,刻寫約定是今晚九點郊外對吧?’楊詣穹道:‘是,隻是沒想到時刻未到,他卻先在村裏殺人了。’許鼎龍道:‘倘若不是為了震懾立威的話,應該就是做什麽事情,被狄山發現,撞破了身份,要殺之滅口。’段門冷笑道:‘殺人不敢認,不是正人君子。滅口有什麽用?不過是做賊心虛而已,咱們揪他出來是遲早的事。’許鼎龍道:‘楊隊長,我們去吧。’楊湛迴頭望了一眼其它人,心想有自己的手下同誌們守護,村民們應該安全無事,兇手究竟是肉體凡軀,劍法再厲害,料也打不破盾牌的防護;速度再快,亦快不過子彈。當即定下心來,點頭道:‘好,咱們去。’


    “楊詣穹道:‘伯父,我也去。’楊湛道:‘你去幹什麽?給我待在這裏。’楊詣穹道:‘我知道兇手是誰,看看過去能不能幫上忙。’楊湛幹笑道:‘那又能怎麽樣?你知道他是誰,便能削弱他的武藝了嗎?’楊詣穹低聲道:‘不是。他跟我說過幾句話,我瞧瞧能不能勸一下他……’楊湛沒有理他,吩咐屬下兄弟將他看住後,和段門一起向郊外的方向走去了。


    “許鼎龍對女兒溫言道:‘水詩,你也和楊詣穹一樣,留在村裏吧,這兒有這麽多警察叔叔保護你呢,別怕。’水詩眼眶一濕,道:‘爸爸,那個兇手劍法好厲害的,你……你不要有事啊。’許鼎龍道:‘爸爸知道,爸爸答應你,一定平安歸來。’說完也跟隨楊湛、段門而去了。


    “水詩心下擔憂無比,忍不住要哭出聲來,楊詣穹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撫慰道:‘不要太過擔心了,你得相信他們會打勝的。’水詩道:‘楊,你本事這麽大,有沒有什麽辦法讓兇手快點被捕啊?最好沒人受到傷害。’楊詣穹道:‘我已經幫不上什麽忙了,隻能靠我伯父他們在郊外擊敗那個惡魔了。咱們留在這裏,也許能……’還沒說完,心頭一震,竄進村民人群之中,跑來跑去,東張西望,像是在尋找什麽人。水詩此刻以他為靠柱,途中一直跟著他,不願離開,問道:‘你在找誰啊?’楊詣穹歎了口氣,哼道:‘兇手已經去了。’水詩低聲道:‘他去了是嗎……’


    “敵人乃是一名以劍作武器的暴徒,許鼎龍、楊湛徒手對敵,比較危險,因此段門持劍打頭陣,一路上互相掩護,倒也沒有遇到什麽特殊意外。三人走到郊外,環視周邊,暫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候到九點,許鼎龍笑道:‘時候已經差不多了,到底是我們來早了,還是那家夥遲到了?’


    “楊湛、段門正要說話,但聽得樹林深處一個冷冷的聲音喝道:‘不早不晚,剛剛好!’第一個‘不’字出口時,那人距離還尚遠,最後一個‘好’字剛說完,就有個全身黑衣,頭戴麵罩的人直撲了出來,人隨聲至,站在三人當地,足以見得此人輕功奔走的能力不賴。三人一驚,即刻立起門戶,凝氣屏神,注視起敵人。隻見這人渾身上下服飾全是黑色,身材瘦削,手裏持著一把鋒利長劍,月光照耀之下,劍刃白光閃閃。他戴的麵罩也僅露出一雙眼睛,寒峻的目光,眼神如狼如鷹,從說話聲音聽來,年紀已然不小了。


    “這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原來我預算錯了,對頭不是哪位高人,而是你們三個,甚好甚好。’楊湛喝道:‘你說什麽?’黑衣人道:‘按照約定,我來了,你們毀我先人雕像,這帳該算了,以牙還牙,我也要在你們身上刺砍個七八十劍,方消我心頭之恨。’楊湛三人聽得一頭霧水,懷疑是不是等錯了人,聽他說毀先人雕像,語氣頗為尊敬,又想起了楊詣穹下午所做的事,這才斷出沒錯,此人應是兇手,別無其它。


    “段門哼道:‘隻怕你還沒那個能耐。’黑衣人道:‘先生,說到劍法,你大不如我。在下幾年前得遇高人傳授一套神妙劍法,苦練至今,終於有所成就,自認為天下少有敵手。諒你這點微末道行,焉能與我匹敵?但我已經這麽大年紀了,並不想幹什麽闖行江湖之事,隻想為我的先人平息一些怨氣,也就罷了。’向楊湛、許鼎龍看了一眼,續道:‘你們兩個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和我相比,都尚為年輕,卻要白白犧牲自己的生命,喪失下半生,當真愚昧至極。’


    “楊湛大怒,森然道:‘到底誰愚昧至極了?屠戮生靈,罪不容誅,就算你有多充分的動機理由,也不能掩蓋你的惡孽。’許鼎龍笑道:‘狗拿耗子,說我們是狗倒也無可厚非,但你自認鼠輩,卻亦有自知之明。’段門也道:‘嗬嗬,你說我劍法不如你,可還沒交手,怎能知道事實如此?段某縱然不濟,四十多年的苦練,又如何能受人貶低?’他們三人明知敵人武功高強,劍法可怖,卻也為了伸張正義,替死去的鄉親們討個公道,顧不得那麽多,各自義正辭嚴地訓斥。


    “黑衣人冷笑幾聲,說道:‘你們仨都是習武之人,好身體的錘煉,多不可得,衝著這一點,那就不像狄山那樣身首分離,頭顱掛在自家門上了,讓你們死有葬身之地,斬首之後,帶往祠堂後岸坑洞,用去祭奠我的先人。’許鼎龍瞪了黑衣人一眼,道:‘你說話未免有些欠考慮。要殺我們也罷了,可與你素無謀麵,也從未有過怨仇,拿我們祭奠是什麽道理?’段門手一舉,對許鼎龍低聲道:‘許兄,既然他在墓碑上寫下了那四句話,說明這人估計是有憎世的心理,何必跟他一般見識?’許鼎龍緩緩點頭,默認稱是。


    “楊湛厲聲喝道:‘廢話少說,你這歹毒的殺人兇手,今晚就算不將你逮捕,也要把你就地正法!’


    “黑衣人不再答話,即刻動手,說打就打,滑步上前,挺劍連續刺出兩劍,分序向楊湛雙眼點去,欲將其刺瞎。楊湛一驚,蹲身掃腿,向黑衣人下盤踢去,躲避的同時又是進攻。黑衣人劍法迅捷無倫,步伐移動亦是如鬼如魅,也不知他腳下是怎麽移動的,早已飄去了楊湛的背後,手腕一轉,劍鋒直向楊湛的脖頸處撩去。


    “段門大喝一聲:‘小心!’劍舉過頭頂,一招‘雲劍式’截下了這致命的一撩。若再遲得半秒一秒,楊隊長登時慘遭斷首之禍。許鼎龍見敵勢銳利,按理說不該采取硬碰硬的危險戰法,但為了能製住敵人的快劍威脅,隻有先下手為強,右腳抬起,徑向黑衣人拿劍的手腕踢去,欲要踢得他長劍脫手,再以反手擒拿將其製住。黑衣人哪會這麽輕易中招?劍刃一轉,從自己左腋下穿出,直向許鼎龍兩乳間的穴位刺去,劍勢極強,迅如雷電。


    “楊湛喝道:‘危險!’抓住許鼎龍的肩膀,往後一拉,將他拉到了自己身邊,以為此舉已成功將他救下,可瞥眼見到許鼎龍胸膛處還是多了一條血痕,心下大駭。原來黑衣人劍法之高,著實厲害,刺去許鼎龍胸膛的那一劍,他眼看楊湛來救許鼎龍,定然不會再刺中,便改刺為削,立時有道細微的劍氣成弧形軌跡掠過,於許鼎龍的胸膛之間輕劃而過,還好雖然流血,傷口卻並不算重。


    “黑衣人道:‘與以往相比,果然麻煩得多了。’紮穩馬步,手腕不住抖動,劍尖向段門周身要害狂刺狂襲,劍速之快,攻勢之擴,如淅瀝大雨簌簌而下,更可怖的是他出劍時竟似沒半點聲息。段門大驚,立即揮劍,保護全身。


    “月色之下,兩名劍客互舞雙劍,一攻一守,姿勢雖瀟灑,但優美動作之下,暗藏的卻是關係人命的危機。這時‘嗆啷啷’響聲不絕,兩劍之間的碰撞聲,更像是奏響了死鬥樂章的交響曲。


    “他倆在刹那之間,互攻互守了幾十劍,楊湛和許鼎龍想要相助,總是不得其便。突然段門與黑衣人同時向後躍開。隻見段門的手臂、大腿和前身,盡是點點斑斑的鮮血,傷口多得數不過來,可渾不似身有疼痛的模樣,仍臉色鐵青地麵對黑衣人;黑衣人身上雖亦有血,但傷口顯然不及段門的多。


    “黑衣人適才如約來至此地,與楊湛三人對立說話時,看到段門手持鐵劍,估猜到祠堂毀像者多半便是此人,刻下又見識到了他劍術的高明,更無懷疑,登時怒氣勃發,劍柄一握,但聽‘唿’的一聲,長劍竟著火燃燒了起來,高舉力劈,火光爍爍,直向段門頭頂天靈蓋劈去。”


    曲葉琦五人心頭一怔,暗道:“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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