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居鈺愣了愣,問道:“你……你們認識她?”


    唐心蘿笑道:“何止認識,我和她是好姐妹啊。”她在逐雷山這等“烏煙瘴氣”的魔教鬼地方見到舊識姐妹,可謂歡喜之極,也不管曲葉琦正靠在石壁上睡覺,直接上前搖醒了她,口中叫著:“曲姐姐!曲姐姐醒來!”


    曲葉琦睡眼朦朧,嗔道:“幹嘛啊,我睡得正香呢……”眼睛一睜開,見到一個可愛少女笑嘻嘻地瞧著自己,坐起身來,說道:“啊……是你,唐心蘿妹子?”唐心蘿點頭道:“是我啊。”


    曲葉琦眼光一掃,見到關居鈺已經迴來,另有一個魁梧大漢也在這間石洞裏,正是霍郎禪。意外之下,睡意盡去,奇道:“霍郎禪大哥?你們怎麽會在這裏?”說著站起了身來。


    霍郎禪歎了口氣,緩緩地道:“說來慚愧,本來我和小妹,隨同師父師娘一起去皖境拜訪嶽玉皇前輩……”藍媚琪一怔,打斷了他的說話,突然叫道:“嶽玉皇?”這三個字一口叫出,其它人一齊向她看去。


    霍郎禪抱拳道:“失禮了,沒有注意到這位小姐的存在,敢問小姐芳名?”藍媚琪不理,隻大聲道:“大塊頭,你提到了嶽玉皇,他是你什麽人?你們又是什麽人?”唐心蘿聽藍媚琪直唿外公名字,已然不悅,現在又看她對霍郎禪大聲唿喝,更加氣惱,淡淡地道:“你管我們是什麽人?你自己又是什麽人?”


    霍郎禪勸道:“哎,都是朋友,不要吵起來。小姐你好,在下名叫霍郎禪,嶽前輩是我師父的丈人,我身旁這位是我師父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師妹,唐心蘿姑娘。”他不知道藍媚琪的來路,因此言語客氣,彬彬有禮,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藍媚琪一笑,說道:“大塊頭說話還挺講禮貌,好吧,我也告訴你們,我是別塵峰恤心宮娥峰聖母門下的九宮閣主藍媚琪。說起來那嶽玉皇……嗯,嶽前輩他和我們聖母交情不錯,所以剛才聽你提到嶽前輩,也就讓我心頭一振了。”


    唐心蘿道:“什麽娥峰……”霍郎禪手一舉,搶著道:“原來是娥峰聖母前輩的弟子,久仰久仰。”他倆雖然是唐定殤、嶽珠莎的徒弟或女兒,可有關嶽玉皇年輕時候的故事,認識過什麽人,從沒聽他們講起過,所以並不知道這娥峰聖母是何方高人。霍郎禪說“久仰久仰”,是為了顧全麵子,同時藍媚琪說此人和嶽玉皇交情不錯,那就不是敵人,不妨撒個小謊裝作知道。


    曲葉琦歎道:“唐妹妹,我在之江錢塘見過你媽媽了。”唐心蘿奇道:“你見過我媽媽?”霍郎禪也道:“曲小姐見過師母?”


    曲葉琦向關居鈺道:“那晚荒山上穿紅衣服的,噴了你一口氣的女人就是她的媽媽,他的師母。”一邊說一邊分別指了一下唐、霍。


    關居鈺記起來了,此刻也不好說什麽,隻得點頭道:“知道了。”


    曲葉琦不再闡述那晚荒山的一切,歎了口氣,轉了話題,說道:“你們不是和唐定殤先生去皖境找嶽前輩了嗎?怎麽現在又被魔教抓來逐雷山了?”


    霍郎禪道:“我和小妹、師父確實去皖境相會了嶽前輩的。但在之前的路上,師娘說見到了故人的蹤跡,這麽多年過來,那故人已成了對頭,不好相見,不僅如此,見到沒準還要大打一架,所以她說想先留在之江那兒待一段時間,避開麻煩。那人武藝極強,師父和師娘也不是敵手。師娘沒說,當時我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後來聽嶽前輩說起,才知道那人名叫澹台無塚。”


    曲葉琦微微皺眉,心想:“又聽到這人的名字了。”


    關居鈺一愕,尋思:“是我的太師父……”


    這澹台無塚雖說是他的太師父,但總聽人家說此人心狠手辣,忘恩負義,殘忍好色,因此關居鈺心中隻對其又敬又凜,全是戒備之心,毫無親切之感。


    霍郎禪道:“我們是在皖境塗中一帶,一處山寺周圍遇見嶽前輩的,我們第一眼見到嶽前輩,發現他當時正和一個少年人在低山丘陵打架……那少年雖然年紀輕輕,二十歲上下,但武功高強,令人吃驚,卻也一時傷害不到嶽前輩。奇怪的是,二人雖說是比武過招,但並不像生死相鬥,反而有些以武會友的切磋感覺,互相一邊過招一邊微笑,毫無仇恨之感。


    “師父見到這等情形,不明所以,以為那少年是師父的對頭人,想要上前助戰,厲聲喝道:‘哪來的野小子,竟對我嶽父動手,休得猖狂!’


    “師父內力一升,幾個起落,即將到達之時,嶽前輩卻掌力一吐,逼開了師父,笑道:‘哈哈,蠢女婿,一邊去,別打擾我的雅興!老夫隱居海宮多年,自襯世上難遇敵手,這後輩小子年紀輕輕就功夫高強,很有意思,正好會上一會,痛快!痛快!哈哈。’


    “我和小妹將師父接住,在一旁觀鬥,見到嶽前輩和那少年在山樹之間穿梭來穿梭去,或動手相碰,或內功相拚,半空中嗤嗤聲響,明明是青天白日,卻有風雷之威。那少年也哈哈笑道:‘嶽老先生,咱倆打了一天一夜了,我卻還沒打夠呢。’嶽前輩道:‘嘿嘿,別看我是老骨頭就手下留情,先顧好你自己吧。’”


    藍媚琪著急問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人?二十歲上下的年紀,怎麽可能有如此修為?竟和嶽玉皇前輩打得難分難解?”


    她覺得這神秘少年武功這麽高,能和武林中號稱“海宮神翁”的嶽玉皇前輩交手一天一夜而不敗,實在太過駭人。倘若那少年是邪惡之徒,將來可能還會和恤心宮為敵,那就成了大大的威脅了。


    唐心蘿抿嘴笑道:“你還真以為那小子能打得過我外公嗎?告訴你吧,其實我外公一直都在讓著他的。”藍媚琪道:“是嗎?”霍郎禪點頭道:“是的,嶽前輩主要是因為看那少年年紀輕武功高,十分難得,有憐惜之情,結交之意,這才故意招招之間手下留情,不下狠招。我和小妹、師父在山坡下見他二人又打了將近兩個多小時,終於嶽前輩真功夫一使,那少年不到三十個迴合就敗下陣了。”


    藍媚琪聽到這裏,才鬆了口氣。


    霍郎禪道:“嶽前輩雙足點地,捋須笑道:‘姓楊小子,服了沒有?’那少年站起身來,苦笑道:‘老先生武功高強,令人敬畏,敢情一直是在讓著我呐?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和老先生這樣的大高手賜教一場,實在三生有幸。’


    “嶽前輩手一擺,笑道:“胡扯,胡扯!什麽三生有幸,打架就是打架,管他有幸沒幸的。不過娃子你武功倒是的確不錯,和老夫打了一天一夜,招數之間很少重複,玄妙複雜得很,不管你這身武藝是跟誰學的,這點值得表揚!’


    “那少年語氣謙遜,內心傲氣,對嶽前輩道:‘哈哈,說到玄妙,我的功夫豈有老先生的玄?今天是打不過您啦,但經過這一天一夜的折騰,我已經了解了老先生武功的風格和特點,認為再打起來勝負還有待考慮,三個月後可否再來這老地方一戰?’嶽前輩哈哈大笑,說道:‘這娃子當真有趣的緊,倒是和老夫杠上了,好啊,反正行走江湖也是無聊,三個月後,在這老地方不見不散!再打個痛快。’那少年告辭道:‘就此說定了,嶽老先生,到期再見,我走啦。’說完展開輕功離去了,這位兄弟內力深厚,輕功也不差,才幾個起落就已不見蹤影了。”


    藍媚琪沉吟道:“這小子到底是誰啊?和嶽玉皇前輩又是打架又是交朋友的,麵子也太大了吧?”唐心蘿道:“記不清了,他好像是叫什麽窮的……”


    曲葉琦心裏一震:“難道是詣穹?嗯……世上姓楊的人成千上萬,名字末尾叫什麽窮的,更大有人在,也不一定就是詣穹。”


    霍郎禪道:“至於為什麽我和小妹被抓來魔教總舵逐雷山,那是因為嶽前輩的差遣。當時我們三人和嶽前輩相聚,和他說明了師娘的情況,嶽前輩登時發火起來,說道:‘澹台無塚這小子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女兒太也膽小怕事,這小子如何敢傷害我女兒,老夫不把他全身折斷七八截,就算他厲害!叫他還怎麽變身,怎麽學動物。’”


    唐心蘿聽到這裏,咯咯一聲,笑了出來,第二次聽到外公這句話,仍覺得十分有趣。


    霍郎禪道:“嶽前輩見到外孫女小妹,自是心花怒放,可對師父還有我卻頗不關懷,唿喝我們道:‘女婿,還有你這徒弟,給我迴之江去,把我女兒接迴來,要是遇到澹台無塚小子,打不過就說是我嶽玉皇的家人,看他敢動你們一根寒毛?哼,一家人全聚在一起豈不挺好?少了我女兒,那算什麽?’小妹當時就撒嬌了:‘外公,少了女兒不行,少了外孫女更不行呀!’嶽前輩哈哈大笑,撫摸著小妹的頭,柔聲道:‘是啊,你倆都是我嶽玉皇的心頭肉,少了誰都不行,誰敢欺負你,外公就滅他全家。’”


    霍郎禪迴述唐心蘿對嶽玉皇撒嬌的話時,語氣聲調無一不像,他這麽一個粗壯大漢學少女話音,實是好笑。唐心蘿大是尷尬,嘟著嘴,拍打了一下霍郎禪左臂。


    霍郎禪道:“我們不敢違背嶽前輩的命令,不怕麻煩,準備從皖境折迴之江,小妹由於想念師娘,不停懇求要和我們一起迴去,嶽前輩答應了。但嶽前輩留住了師父,說他那裏有件事要師父一起去幫忙。所以就隻有我和小妹兩人往之江去了,可誰知前天路過鳩茲這裏時,遇上了聯賢教的日蝕左使趙降術帶著一群教眾……”


    關居鈺道:“你是前天遇到他的,我和她們被抓來這裏不過是昨天下晚,當時在隧洞中也見到了他,中間間隔時間也沒多久啊,那趙左使貌不驚人,確有這麽大本事?”


    霍郎禪無言置答,續道:“曾經我和小妹在甌市蕭小姐家門口,協助段煦龍兄弟打殺了兩名雷壇長老,這件事莫名其妙地的他們曉得了,知道我倆是霍郎禪和唐心蘿,說打就打,我們猝不及防,加上對方人多,雖和小妹聯手奮力打死了十三名教徒,但終究還是被打敗了,給趙降術抓來了這逐雷山總舵,關在了‘姤’洞,打算三天後魔教大會當眾處死。”


    關居鈺三人苦笑幾聲,敢情是這般前因後果。


    霍郎禪問道:“那關兄弟你們為什麽也會落得如此下場?”關居鈺歎道:“說來話長啊,總之和霍大哥你一樣,三天後會被處死,多說少說,也挽迴不了什麽了。”唐心蘿道:“假如有機會能逃出去的話,我一定要求外公把整個聯賢教都給挑了,才能給我出口惡氣。”關居鈺點頭道:“沒錯,咱們是得想辦法逃了才行。”


    曲葉琦問道:“你剛才不是出去探索一番了嗎?怎麽樣,可以逃出去嗎?”關居鈺緩緩搖頭,說道:“難啊……”將剛才出去的一些經曆,簡要概述了。


    霍郎禪道:“以關兄弟說的這些情況,要出隧洞是不可能的了?”關居鈺道:“出那裏是不太可能,因為人太多了,所以我才反其道而行,往深處走,機緣巧合之下學得了曹武憐世的一套拳法。”霍郎禪笑了笑,說道:“關兄弟困不困?”關居鈺道:“還好啊。”霍郎禪道:“既然如此,在下想和關兄弟再出去探索一遭,你意下如何?”關居鈺懂了他的意思,笑道:“也是,與其等待三天後的死亡,倒不如在那之前重新出去看看。沒準還能再找到一套武功,再和霍大哥也一起學了,也不失為一種有趣途徑,哈哈。”霍郎禪道:“這些都是其次的,我覺得多出去看幾次,興許能找到某處秘密通道,直接悄悄離開這逐雷山也說不定呢。”


    他倆聊著聊著,唐心蘿和藍媚琪打了個哈欠,困倦下來,堅持不住,都躺在石壁上沉沉睡去了。曲葉琦微笑道:“你們去吧,我在這看著她們,醒後我跟她們說一下。”


    關、霍點了點頭,挪開石門,一起出了“無妄洞”石牢,準備再探索一番逐雷山魔教之地。走出去之前,和霍郎禪說了適才自己在大殿附近打死了九命教徒,屍體就躺在當地,沒有處理,被發現後,可能會加緊了戒備,須得留心。


    隨著關居鈺的帶領,果真走出了大石宮出口,霍郎禪讚了他一句:“關兄弟《易經》之學果然造詣匪淺。”


    關居鈺簡單笑笑,並不答話,尋思:“本來我往內殿深處走,是懷著不怕死的心理,要見見曹武憐世的,卻到處瞎走亂闖,機緣巧合學會了一套拳。此刻這位霍郎禪大哥跟我在一起,就不能肆無忌憚了,對他的安全問題得顧著些。”


    路過大殿石圈那裏時,發現被打死的九名教徒屍體果然已被收走,巡邏武士人數增多了,為了不打草驚蛇,隻能不嫌麻煩,盡量避著他們。


    走了好遠一段路,又來到了事先學會光明六合拳的大木門的南邊石道,關居鈺指著那扇大木門道:“我就是在那裏麵學了拳的。”見霍郎禪目光疑惑,往一個方向不眨眼地盯著,沒聽見自己的說話,問道:“怎麽了?你在看什麽?”霍郎禪指著石道階梯下的一道古門,鄭重道:“那裏麵有些奇怪。”


    關居鈺道:“什麽奇怪?”霍郎禪沉吟道:“剛才走上石道之前,咱倆路過那道古門旁時,我透過門縫看見了房間內的景物,裏麵有八尊神像。”關居鈺道:“魔教喜歡在這地方裝神弄鬼,造個古門不足為奇,可神像這東西不是很常見的嗎?祠堂、和尚廟、道士觀等地方,比比皆是啊。盡管我和我師父以前在猴子山上學藝,沒建觀供奉三清道爺,但我在外麵一些上述地方還是經常看到的。”


    霍郎禪皺眉道:“不,我想說的是,那房間裏的八尊神像有些奇怪,身子好像會動,我透過門縫往裏一瞧,它們的眼睛也全向我看了過來。”關居鈺一愕,道:“你看錯了吧……”霍郎禪搖頭道:“絕對沒看錯,我非常確定,神像有古怪。”關居鈺聽他語氣堅決,也跟著好奇起來,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過去看看?”霍郎禪道:“好。”


    於是關、霍趁周圍巡邏武士走開了後,緩步走到那所謂的古門之前。關居鈺道:“幹脆直接進去看看好了。”


    捏斷了銅閂,伸手一推,“呀”的一聲,古門開了,發現裏麵確實有八尊神像,四尊石像和四尊銅像分開擺放,個個都是高六七米,非常威武。石像分別是火德真君、雷公、楊戩和大力尊者,銅像則是持國天王、增長天王、廣目天王和多聞天王四位護法天神。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如活神一般,令人肅然起敬。


    關居鈺幹笑幾聲,說道:“這八尊神像有佛有道,都是武力神仙,聯賢魔教恰好又都是崇尚武力的邪徒。”


    霍郎禪凝視八尊神像的眼睛,發現全是由黑寶石鑲嵌而成,房間內的微微光亮,使得它們的眼睛都變得靈動了起來,從而讓自己產生了它們看向自己的錯覺,不禁啞然失笑。至於它們的身子動了動,那更是幽暗環境中的幻覺了,可能是跟自己熬夜不睡,眼睛朦朧有關。


    從剛才的推門聲,神像身體、石壁和地麵的灰塵來推斷,估計這裏也是很久沒人進來了,加上神像的風格,顯得更加古老,令人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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