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輪詐道:“至於我,得先迴去和趙兄見麵,朝見一下曹教主。從此之後,曹教主將會親自主持教務了。”教徒丙道:“屬下有些好奇,為什麽曹教主封閉多年,十年都見不著他老人家呢?”


    李輪詐哈哈一笑,凜然道:“他老人家神通廣大,閉關十年,是在專心修煉他自創的無上神功。”歎了口氣,續道:“告訴你們也不妨事,都是自己人門下。十年前,教主為了讓自己的武功更高,幾個晝夜都未曾得睡,數日之內都不飲不食,強心坐禪。他老人家內力雖然深厚,畢竟是肉體凡胎,加上過於急躁,太想追求至高無上境界,最終出了意外,練功走火入魔,麵目全非了。”


    眾教徒“啊”了一聲,齊道:“教主練功走火入魔,麵目全非?”


    李輪詐道:“是的。教主十年前的武功已經是天下無雙,蓋世無敵了,全身穴道就像河流大川一般,內力可以遊走自如,何況他外功招式本來就變化多端,威力無窮?隻可惜教主性急,那一次練功出了差錯,又因為年歲也很高了,終究抵受不住,前功盡棄,不但變成廢人,而且……而且已經變得……算了,說出來對他老人家的威名有損,還是不說了。下個月教會,你們可以自己看教主的麵貌,到時候你們的反應必須一往如舊,更不可竊竊私語的議論,否則招致殺身之禍的話,我又要來擬定你們的刑罰了。”


    眾教徒打了個寒噤,想起剛才教徒丁被拔舌挖心,已經很慘了,嘲笑教主,隻怕也不會有好果子吃。不管教主如今變成什麽奇怪樣子,那都必須要若無其事地麵對。


    李輪詐笑道:“他閉關了十年,期間苦思冥想武學至理,融入年輕時候學過的陰陽、道家、墨家、儒家等學問,終於自創了幾門武功,潛心修煉,不但舊傷全部沒有了,神功更強於當年,難以匹敵的了。教主創建的武學,非同尋常,普通人練上兩三天,尚且能延年益壽,強身健體,何況他老人家已經練了十年之久?”眾教徒肅然起敬,雙手交叉胸前,一起擺倒,祝賀道:“恭喜教主,賀喜教主,聯賢神教,江湖無雙,日月輝映,天地增彩!”這是他們教內的口號。


    關居鈺三人和二樓客人突然看到他們這個古怪儀式,想法複雜,又不敢出口詢問或亂加猜測,惹禍上身。


    李輪詐看了看周邊,哼了一聲,說道:“本來這個飯館裏的人們聽到了我們的秘密,應該全不留活口。但今年是個好日子,教主出關,功夫近似神仙,可喜可賀,全教都高興,便饒了他們。到了下個月規定的日期,你們去往皖境老地方參加,不許遲到。”眾教徒應道:“屬下遵命。”


    李輪詐身子一飄,離去了。其它教徒亂吃了幾口菜,拖著教徒丁的屍體,也陸陸續續地離開飯店了。所有客人都籲了一口氣,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再也停不下來,或者直接帶著家人趕緊離開了。


    董獻道:“孫兄,關老弟,你們二位怎麽看?”孫扇沉吟道:“聯賢教的名頭,武林中人大都聽說過,隻是他們行蹤詭秘,古裏古怪,從來不知道他們的真實樣貌。想不到今天我們三個在這家飯店裏遇到了這麽一夥。”關居鈺這時卻神思不屬,正在擔憂:“這魔教派了三個高手去對付段煦龍,曲姑娘在他的身邊,可能會有危險啊,那……那……”越想越擔心。


    孫扇道:“聽他們的意思,除了下個月皖境的群魔聚會之外,好像還會有人要來錢塘這裏殺人,目標還是一名年輕人。”董獻道:“那應該怎麽做?需要幫助人家嗎?”孫扇道:“聯賢教人多勢眾,而且這是別人的私人恩怨,咱們不好插手。”


    關居鈺把心一橫,心想:“不,要插手!不能讓曲姑娘有危險。隻可惜在錢塘再遇到她是有點難了,就算得到消息,也可能是那些人下手之時了。”轉念又想:“就算找到了她,我武藝這麽低微,怎能保護她的安全了?她男朋友雖然武功不賴,萬一又敵不過魔教三壇的聯手,如何是好?”


    董、孫轉向關居鈺,想瞧他有什麽主意。關居鈺看了他們一眼,尋思:“是我自己要保護曲姑娘,跟董、孫兩位大哥無關。師父住的猴子山就在錢塘這兒,待會我迴去見師父,求他老人家再教我一些武藝,讓我變得更強一些,然後沒事到街上轉轉,看看能不能遇到曲姑娘。”說道:“我覺得孫大哥說得對,這是人家的私人恩怨,旁人不好插手。”他嘴上這麽說,實際上心裏極想幫助段、曲,特別是曲葉琦。


    董獻歎了口氣,表示對那名年輕人愛莫能助,說道:“關老弟,我和孫兄待會就走了,不知你今後有什麽打算?”關居鈺道:“也沒什麽打算,自己過自己的生活,有空就迴去見見師父。”孫扇點頭道:“隻可惜我和董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錢塘,否則我們也跟你一起去拜訪一下猿林道人。”董獻道:“好了,關老弟,我和孫兄這就走了,再會。”關居鈺道:“好,再會。”董、孫二人離開飯店了。


    關居鈺喝了幾口酒,吃了幾口飯菜,準備帶著紅毛阿鬼離開,下樓梯時,又看到了樓道旁地下那攤血跡,是剛才教徒丁受刑而死的地方,喃喃說道:“這是他們聯賢教的教規,旁人也管不得,那個李右使雙手隔空一抓,就能把對方的短刀奪過來,這功夫也算厲害。他剛才言語間似乎對那三個壇主不怎麽當迴事,‘老黃’、‘老潘’的叫,看來那些壇主的本事應該在他之下。”


    走出了飯店,彷徨無措,想起自己在外麵靠耍猴謀生,已經快一年沒見師父了,他是除了紅毛阿鬼之外唯一的親人,所以想先去猴子山拜訪一下師父。


    紅毛阿鬼體格強壯,關居鈺體重偏瘦,六十公斤左右,所以經常以它作為坐騎,四腳爬行,代為步行。紅毛阿鬼還挺乖的,不抱怨,不嫌累,樂意代勞。路人看他騎猴子,通常瞧上幾眼,覺得新鮮後,也沒有多加關注。


    憑著紅毛阿鬼的騎乘,這時來到了一座山腳下,仰頭一望,山峰上有紅有綠,景色優美。關居鈺微微一笑,心想:“快一年沒迴來了,這裏還是這麽美。”這座山上猴子果然非常多,比之峨眉山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它們卻不鬧人,反而和關居鈺很親熱,看見他迴山了,都在“吱吱”“唧唧”地叫著,似乎歡喜得很。


    走上山路和石階,來到了猴子林,正要進前方的猴子洞,師父住的居所時,忽然聽到裏麵有一聲虎嘯,震耳欲聾,跟著“嘭”的一聲,山道都在顫動了一下。許多猴子嚇得到處逃竄。關居鈺一驚:“這怎麽了,有老虎嗎?還是去看看吧。”掛念師父安危,展開輕功一陣躍縱,來到了猴子林前。聽到猴子洞內有人在怒聲唿喝,拳腳相碰,顯然正在打鬥。


    洞裏有個男人粗聲喝道:“老不死的,垂死掙紮有用嗎?”年紀大約五十幾歲。關居鈺嚇了一跳,因為這個人是三年前自己師門的大敵,“虎君”黃旌耀。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澹台無塚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你為什麽這麽咄咄逼人?”是師父梅傷泉的聲音,他話聲虛弱,一定是打鬥之後受了重傷。


    黃旌耀道:“和澹台小子沒有關係,這是我自己的意圖。快,交出《疲重元歸法》的秘籍,我還可以念著當年一起做過師兄弟的情義,饒你不死。如果不交,哼哼,今天這座山上的所有猴子,都會死在老虎的手裏!包括你這隻老猴子!”梅傷泉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疲重元歸法》秘籍,當年被澹台無塚搶去了,你找我又沒有用。”


    黃旌耀兇道:“還在狡辯!剛才跟你過招的時候,咱倆的內力突然被你吸去了一點,除了‘疲重元歸法’,世上還有哪門武功是可以吸人內力的?”


    關居鈺心想:“黃旌耀說‘咱倆’?難道此刻來跟師父為難的,不止黃旌耀,還有一個人嗎?”


    果然又有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冷冷地道:“黃伯父,既然這老不死的不肯交,那就強奪,奪到秘籍,將這老猴子囚禁起來。咱倆就在這猴子山上練‘疲重元歸法’,練成之後,輪流吸他內力,將他內力吸完之後再處死!否則就不能出剛才被他吸去一點內力的氣了。”


    梅傷泉聽他計策惡毒,咳嗽幾聲,問道:“小夥子,你是誰?你的武功和黃師弟不是一路的,他怎麽會是你的伯父?”這個時候,他還客客氣氣地叫黃旌耀作“黃師弟”。


    那年輕人道:“我的事情你管不著,但告訴你我的名字未嚐不可,反正你不久就要去見閻王了,我叫胡忘潭!”


    這個年輕人,就是兩年之前,皖境的悟龍穀隱士慕容山楓的大徒弟,胡忘潭。他是澹台無塚的小兒子,當初離開悟龍穀後,流曆世界,渾渾噩噩地在外獨闖江湖,認識了“虎君”黃旌耀。胡忘潭崇尚武力,對黃旌耀老虎一般的威猛神力崇拜到極點,求他教自己功夫。


    澹台無塚多年前殺光了黃旌耀的親人,還強搶了他的女兒做小老婆,黃旌耀一直對澹台無塚恨之入骨,因此對他的小兒子胡忘潭沒有絲毫好感。


    可經過後來長時間的相處,突然發現胡忘潭的個性不但不像他父親那樣殘忍好色,親友不認,反而和自己倒是很像,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快刀斬亂麻,不婆婆媽媽的,隨心意之所至。於是就撇開他父親,和他做了忘年之交,老虎格鬥法也教了他半成。


    胡忘潭心想這是自己親生父親的本領,學來也隻不過是有物歸原主的味道,沒什麽好謝的。之後也跟著他闖蕩江湖,做事更加霸道兇狠起來,自認為很有快感。跟著黃旌耀學壞,戾氣越來越重,早已迷失了自我。


    梅傷泉歎道:“小夥子,你還這麽年輕,應該懸崖勒馬,做一個好孩子,不要跟著你黃伯父行惡了。”黃旌耀當年和澹台無塚亦師亦友,雖比他還大不少歲,但卻兄弟相稱,胡忘潭就叫黃旌耀作“黃伯父”了。


    黃旌耀冷笑道:“什麽惡不惡的,事無好壞之分,人無好壞之別,隻要隨著性子,自己快活就行了。”梅傷泉道:“你就算武功天下第一,沒人打得過你,又能怎麽樣?隨著自己性子,快活完了又怎麽樣?你都年過半百了,卻還是沒有一點看破世情的跡象。”黃旌耀打了個哈哈,說道:“你比我老,更能看破世情,死得卻比我快!廢話不多說,快交出《疲重元歸法》秘籍,否則將你這老猴子剝皮撤骨,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安靜了一小會,顯然是梅傷泉不語,表示不答應。黃旌耀哼了一聲,喝道:“先殺了!”


    關居鈺大急,身子一飄,進林入洞,叫道:“住手,別傷我師父!”


    斜眼一看洞內,一個瘦小的白發白須老道正躺在地上,受了重傷,捂著胸口,正是師父梅傷泉。一個身穿老虎皮衣,袒胸露乳,渾身肌肉虯結的大漢在一旁站著,作勢欲打,身材魁梧異常,天神一般的氣質,那是虎君黃旌耀。旁邊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也在站著,相貌一股傲狠氣,自然是胡忘潭了。


    梅傷泉急道:“你這孩子,你來幹什麽!快逃。”黃旌耀看了關居鈺一眼,哼道:“我認得你這小子,三年前我曾來過一次,找這老猴子要過《疲重元歸法》,被你和兩個雜毛阻止了,壞了我大事。那兩個雜毛呢?叫他們來啊,看看這次你們是不是還能抵禦得住我。”關居鈺知道他指的是董獻、孫扇兩位大哥,說道:“他們沒來,隻有我一個人。”


    黃旌耀一怔,哈哈大笑,說道:“那你小子來這兒幹什麽?想多增一具屍體嗎?”關居鈺道:“就算打不過你,大不了和師父一起死。”黃旌耀正要嘲笑,胡忘潭突然喝道:“人沒了!”原來梅傷泉趁他們走神不注意,忽地施展絕頂輕功,攜關居鈺逃了出去。


    黃旌耀怒嘯一聲,氣勢極大,真的就像老虎一樣,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人在吼還是虎在嘯,難以分清。他喝道:“快追!這老猴子武功不及我,輕功卻比我高。他受了重傷,沒有什麽元氣了,堅持不了多久,快!”胡忘潭應道:“知道了。”黃、胡四肢著地,如同老虎一樣的奔了出去,奔出猴子林,可梅傷泉師徒早就不知所蹤了。


    黃旌耀怒道:“搜!整個山都搜一遍,他們跑不了多遠,你先以最快速度去山腳下攔住。”胡忘潭道:“嗯,通往山腳下的路隻有一條,諒他們也不能待在這山上一輩子。”二人各自行動,跑遠了。


    猴子洞門口的樹枝上,關居鈺唿了一口氣,說道:“多虧了紅毛阿鬼引我們上樹,否則危急之際,也想不到,其實門口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和師父從樹上跳了下來,迴到山洞裏。


    剛才梅傷泉帶著關居鈺竄出了山洞,到外麵後,見到紅毛阿鬼吱吱叫喚,意思是要他們藏身於門口的樹上。關居鈺覺得此計大妙,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上樹之後,梅傷泉師徒屏住唿吸,紅毛阿鬼一動不動,黃、胡出了洞,以為他們走遠了,還說要搜山。


    洞裏生活用品擺放有序,木床上還安了蚊子帳,這時是暑季夏天,又是住在山洞裏,看來梅傷泉老前輩以前過的清閑山洞日子,受過蚊子的折磨。


    關居鈺道:“師父,怎麽辦?這不是長久之計,那姓胡的小子說得對,咱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山上。”梅傷泉不答,隻是笑了笑,說道:“孩子,你很好。剛才明知道我轉眼間就要被他們殺了,還挺身護我,孝心得很啊。”關居鈺嘻嘻一笑,說道:“這是應該的。”見到師父因重傷咳嗽了幾聲,關切道:“師父……你的傷不礙事吧?”


    梅傷泉搖頭道:“礙事,我……我活不了多久了。想不到一隔三年,黃師弟武功變強了這麽多,力量太大,我雖然能和他周旋一會,但以一敵二,終究還是敗下陣了。他旁邊的那位年輕人,武功路子隻有三四分是黃師弟的老虎格鬥法,剩下的六七分,我孤陋寡聞,沒有見過是哪門武功,竟然能夠牽引風力,施展無形之氣攻擊,嗯,高明……高明……”說著又咳嗽了幾聲。


    關居鈺急道:“師父,你別說話了,先歇一會吧。”梅傷泉虛弱道:“不行了,我受了重傷,內力受損,剛才帶著你竄出山洞的那一下,用了僅存的一點功力,油盡燈枯了……咳咳……孩子,為師無能,不懂教人,你武功不高。我這有一部寶典,你拿去練習,修成武功,希望你將來能成就一番事業。”從衣服裏拿出一部竹筒書,被橡皮筋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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