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深夜淩晨,段、曲果真如原先說的那樣,要離開此地,偷偷收拾了一下物品,準備悄悄離去。段煦龍見曲葉琦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像是在找什麽,又或者是躊躇,舍不得離開,說道:“隨便帶點就行了,不用太過麻煩,否則就容易被語娜發現了,舍不得也沒辦法。”曲葉琦歎道:“以後都隻能成迴憶了。”


    剛要走出家門,忽聽蕭語娜的聲音從二樓說來:“這麽晚了,你們兩個要去哪?”


    段、曲一驚,沒想到淩晨出走的計劃還是被發現了,囁嚅道:“妹……妹子,還沒睡啊。”蕭語娜看他們這副行頭,完全不像是要出去走走,已經明白了六七成,哼了一聲,說道:“你們為什麽要走?”段煦龍道:“原來妹子你知道了。”


    蕭語娜下了樓階,走到他們麵前,皺眉道:“我怎麽會不知道?自打從醫院迴來後,一直發現你們怪怪的。隻是不知道你們到底想做什麽,原來你們竟是要舍我而去。”


    段煦龍道:“妹子,我們是怕連累到你。由於我的關係,聯賢教的人已經騷擾了三次,還重傷了我們一個朋友,躺在醫院差點醒不來了。”拉住了曲葉琦的手,“他們盯住了我,為了朋友們的安全起見,須得暫時離開甌市,避得遠些。你放心好啦,以後我和葉琦一定會迴來看你的。”


    蕭語娜冷冷地道:“那你帶曲妹子一起走,就不怕連累到她了?”段煦龍道:“葉琦是我心裏喜歡的人,我和她是要同生共死、患難與共的,天塌下來也是如此。”曲葉琦柔聲道:“說得對。”


    蕭語娜咬著下唇,哼道:“她對你重要,你願和她患難與共,那我呢?你就不把我這個妹子當迴事了?當我是什麽人了,以為我貪生怕死嗎?”語氣越說越激烈。


    段煦龍心下寬慰:“這個女子很講義氣,得妹如此,夫複何求?隻是生死大事,卻不能順著她的意思了。”說道:“你不要誤會,總之多謝語娜你這麽多天對我們的照顧,恩情永遠銘記於心。我段煦龍乃是武林中人,性子剛烈,喜歡懲奸除惡。現在已經得罪了聯賢魔教,以後說不定還會得罪更多惡人。你要和我們在一起,前途九死無生,咱們隻能暫別了。”蕭語娜聽他意誌堅決,低下頭去,不再言語了。


    三人僵立了很久,段煦龍道:“葉琦,咱們走吧。”蕭語娜道:“等等,既然你們要走,也不強留你們了。隻是希望你們能夠陪我最後一晚,明早再走也不遲啊。”段煦龍點了點頭,笑道:“反正今晚淩晨出走的計劃被你發現了,留這一晚也未嚐不可。”和葉琦迴了二樓各自的房間,準備安睡了。


    第二天一早,段、曲與蕭語娜互相擁抱,做了最後的告別。段煦龍搭著蕭語娜的肩膀,微笑道:“妹子,再見啦,今後有機會再迴來看你。想念的話,以後我們有空,打電話跟你聊聊天就是。”三人互相說了一些臨別話,也就上路了。


    二人同行火車站,買了車票,去往之江錢塘。火車開動,途中乘坐車廂時,段煦龍本來正看著車窗外,景物的不住倒退,打了個哈欠,轉頭發現葉琦正奇怪地看著自己,問道:“你怎麽這麽看著我?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曲葉琦搖頭道:“不是,我是在迴想語娜姐姐昨晚對我說的,關於你的那些話。”段煦龍道:“原來昨晚她曾去過你的房間,跟你聊了會天。你們談到我了,她……跟你說些什麽了,能告訴我嗎?”曲葉琦道:“她昨晚跟我說,其實內心很希望可以和我們一起出去闖蕩的,但她自認是個女流之輩,幫不上什麽忙,隻會拖累了你。而且昨夜淩晨你離去的決定堅決,也就隻能作罷了。”


    段煦龍點了點頭,微笑道:“語娜她果然很講義氣,我從沒覺得她會拖累我們啊。相反,我覺得她和我們一起,多了個人,更加熱鬧開心呢。”曲葉琦道:“這是你的想法,語娜姐姐卻不這麽想。”段煦龍奇道:“那她是怎麽想的?”


    曲葉琦道:“她其實早就喜歡上你了,你不知道嗎?”


    段煦龍一怔,道:“這……真的嗎?”曲葉琦道:“是的,你始終當她是妹子,但她卻不是。她曾私底下跟我聊過,說你和其它的男子不一樣,另有一種獨特的品質,跟你交往熟了後,平日心裏也總是在不停想著你的樣子,記著你的身形,時間一長,自然就……就愛上你了。她怕你瞧不起她的過去,加上當初她爸曾撮合過你倆,被你一口迴絕,更沒有勇氣向你表白了。”段煦龍臉色淒然,搖了搖頭。


    曲葉琦道:“你喊她‘妹子’,她喊你‘哥哥’。在你看來這是兄妹情,可在她心裏,每次喊你一聲‘哥哥’,她總是心裏一甜。”段煦龍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曲葉琦道:“煦龍,我問你一個問題。”段煦龍道:“什麽?你說好了。”曲葉琦鄭重道:“假如沒有我曲葉琦的存在,你後來遇到了蕭語娜,會接受她嗎?會不會在乎她的過去?”


    段煦龍本以為她這是跟自己講笑,但看她臉色鄭重,也就認真沉思了一下,說道:“她是個好女子,可惜命運不太好。按你說的這樣,那我最多照顧她多些,結為夫妻卻是有待考慮,因為感情是不能勉強的。至於女人的過去什麽的,我完全不在乎。”曲葉琦欲言又止。段煦龍打了個哈哈,說道:“好了,不說那麽多了,遇上你是最開心的事,我已經有了你,心裏是再也容不下別的女子的了。”


    不一日,二人乘坐火車到了之江錢塘。和上次的遊玩不同,這次像是帶著點躲避強敵的味道。聯賢教雖然人多勢眾,總不會哪裏都有他們的蹤影。段煦龍傲然道:“咱們就先在錢塘住一段日子吧,邪魔外道就算還會出現或追來,在這‘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景之地決一死戰,那也挺痛快的。”


    在錢塘安頓了數月,先住幾晚賓館,後來找地方租房合住。做做兼職工作,加上當初與蕭語娜分別前,送過他們一些財富的幫忙,生活消費並沒有多大問題。在此期間,果然一切都風平浪靜,料想應該不會有魔教的人跟來鬧叱了。


    曲葉琦性格善良,內心愛好和平,不願別人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段煦龍將她當作妻子,覺得自己一切都是她的,好幾次要教她一些武藝,用來防身,但曲葉琦總是微笑婉拒,她說道:“有你保護我就行啦,我可吃不來那些辛苦,也不感興趣,否則早就在琦龍島上跟你一起學了。”


    這天下午,閑著沒事,去了一處公園廣場。見到街道上行人把什麽給圍住了,像是在觀賞什麽好戲,不少人還喝了聲彩。於是也擠進了人群外圍,原來是有人在表演耍猴戲。


    (注:耍猴戲表演曆史悠久,頗具觀賞性,一向受過路人喜歡。但猴子屬於國家保護動物,利用野生動物進行盈利性表演,屬於違法行為。此處僅是為小說內容的虛構故事,略加色彩。)


    耍猴人的衣飾非常奇特,作道士打扮,還梳了道髻,有古代氣質。那人挺年輕的,二十幾歲的樣子,長方臉蛋,細眉鳳眼,人中窄窄的,相貌不醜不俊。他身邊那隻猴子也是與眾不同,全身毛呈鮮紅色,猴子屁股本來就很紅了,他這猴子,身上的毛似乎比屁股還紅,不過紅歸紅,樣子倒是可愛,體格也比較健壯。


    這紅毛猴子很有靈性,與它的道士主人心意相通,不但聽話,而且極為親密,像是他養的孩子一般。


    旁觀眾人看那道士人的猴子,不但會翻跟鬥、跳舞,還會打武術。道士人怎麽出拳踢腿,它就怎麽模仿著怎麽出拳踢腿,每個動作都非常到位,瀟灑自如,令人看得賞心悅目。


    段煦龍見那道士人招數巧妙,打拳時帶著淩厲風聲,盡管周圍全是路人的喝彩,但他還是清清楚楚的聽到了拳風,心想:“這個人會武功,而且功力不淺,武力不錯。”身旁的曲葉琦看得入迷了,讚道:“好厲害。”也不知道她是說那道士人和猴子的打拳厲害,還是耍猴藝術的技巧厲害。路人打了賞錢後,都散開了,曲葉琦道:“咱們也賞點錢給他吧,他表演的挺不容易,而且咱們確實一飽眼福了。”


    那道士人滿臉笑容,麵對路人的打賞,不停稱謝,斜眼看見段、曲向自己緩步走來。他看到曲葉琦的容貌,嘴一噥,一雙眼睜大起來,心猛地一跳:“世上竟有這麽漂亮的女人?”


    曲葉琦正要投錢,那道士人握住了她的手,笑道:“不用了小姐,能為像你這麽漂亮的小姐表演一次,深感榮幸,怎麽能收錢呢。”曲葉琦簡單一笑,忽然發現他正癡癡地盯著自己,忙縮迴了手,低下頭去。


    那道士人笑道:“你害羞了,哈哈哈,小姐你真可愛。”剛一說完,猛聽到一個男子重重哼了一聲,跟打雷一樣,嚇了一跳,瞥眼見到段煦龍正在狠狠瞪視自己。


    段煦龍皺眉道:“葉琦,走吧,既然他不要錢,就算了。”那道士人道:“慢。”對曲葉琦道:“小姐,在下剛才的表演,你認為精彩不精彩呀?”曲葉琦道:“還好啊。”那道士人道:“你喜歡,我再為你表演一次,隻為你一個人,怎麽樣?”曲葉琦頓生嫌心,說道:“不用了,謝謝。”和段煦龍正要離去。那道士人笑道:“不要緊的,小姐,你……哎,別急著走啊,再聊兩句嘛。”段煦龍猛地將他一推,喝道:“死皮賴臉的幹什麽?”想不到一推,沒有將他推動。


    他這一推沒有運勁,眼見這道士人下盤凝重,顯然是用內力穩定自身,更加氣惱,當下發力重新推去。那道士人沒料到這個年輕人也會武功,猝不及防,內力一鬆,被他一推,往後摔了一跤。


    那道士人站起身來,說道:“你推我幹什麽,一個小白臉,竟然這麽野蠻,偏偏還要了這麽漂亮的一個女朋友。”段煦龍大怒,出掌欲打,被曲葉琦舉手攔住,出口勸導。那道士人笑嘻嘻地道:“小姐,你長得很美,咱們認識一下吧,我姓關,叫關居鈺。你叫什麽呢?”曲葉琦道:“咱們素不相識,沒必要認識,多謝你的好意了。”關居鈺靜靜地聽她說話,笑嗬嗬的,呆呆出神。


    段煦龍按耐不住了,他本來不想和一個賣藝普通人一般見識,此刻發現他是個身有武功之人,第一次見麵,卻不停對曲葉琦言語輕佻,發怒要強起來,喝道:“小子,我看你不爽,來打一架吧。”出掌向關居鈺擊去。關居鈺看他掌風驚人,心想這人武功竟然不淺,也唿的一聲,出掌相迎,對了一掌,兩人各自後退了幾步。曲葉琦勸道:“別打架……”


    段煦龍出指連續點出,手速很快,指風嗖嗖,關居鈺讚道:“功夫不賴啊。”看他出指速度快,來不及閃避,左右手一陣亂撥,將他的指力強行撥開。關居鈺出招時四肢彎曲,很像猴子,姿態卻很優美不難看。


    段煦龍看他也不是大奸大惡的壞蛋,隻是一個喜歡調戲女孩子的渾人,也就不用狠招對付他,隻隨便捺捺點點,化解他的守勢。最後找準時機,一拳過去,正中關居鈺的鼻子。


    關居鈺疏於他快拳的防範,鼻子受擊,頓時鼻血長流,急得蹦蹦跳跳,捂鼻叫道:“哎喲,流鼻血啦。你打得我流鼻血啦,嗚嗚嗚……”竟然當場大哭了起來。


    段煦龍一愣,又好氣又好笑,喝道:“哭什麽哭!”剛一喝完,關居鈺身旁的那隻紅毛猴子吼了幾聲,縱身一躍,抓著段煦龍的手臂不放,又撓又掏的,力氣還很大。


    段煦龍暗暗叫苦,心想今天真是倒黴了,栽在一隻猴子的手上,自己也不好發功殺它。偏偏這紅毛猴子怎麽甩都甩不掉,它很有靈性,能洞悉段煦龍的反應,在他做下一個動作之前,就已經爬到另一處繼續撓掏了,速度堪比靈貓,別說抓了,碰都碰不到。


    路人本來散開,這時周圍聚的人數更多了,看來這些情況遠比剛才的耍猴還要精彩:一個穿道士服的青年放聲大哭,一個二十幾歲的帥小夥,被紅毛猴子爬到身上不停抓纏撓掏。連同曲葉琦,所有人眼睛都眨巴眨巴地望著,不知所措。


    曲葉琦皺眉道:“好了,都別鬧了。”關居鈺嘻嘻一笑,說道:“紅毛阿鬼,下來吧。”那隻紅毛猴子非常聽話,從段煦龍身上下來了,慢慢爬到他身旁。他給這猴子起的名字也是奇怪,叫什麽“紅毛阿鬼”。路人看這裏沒事了,也都散開了。


    關居鈺笑道:“不好意思了,紅毛阿鬼和我是好朋友,不是我的寵物。從小到大,它隻要看到我被別人欺負哭了,就會立即幫我出頭,很講義氣的。”段煦龍冷笑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你比武不勝,假裝哭泣,讓一隻猴子來幫你做出頭鳥,真是百年一遇的滑稽笑話。”關居鈺道:“非也,咱們人類何嚐不是猴子進化過來的,本質上是一樣的,朋友幫朋友,有什麽不可以?”段煦龍慍道:“是你有錯在先,什麽幫不幫的,你幹嘛調戲我女朋友?”


    關居鈺看了曲葉琦一眼,說道:“你小心眼……我隻是看她長得漂亮些,想免費給她再表演一次耍猴而已。這哪能算得上‘調戲’二字?”段煦龍道:“我們都說不用了,可你偏偏死纏爛打,那算什麽?”曲葉琦得人稱讚容貌美麗,心下喜悅,微笑道:“好了,算了,我相信這位大哥應該是沒有惡意的,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段煦龍哼了一聲,說道:“你是武林中人,對吧。師父是誰?”關居鈺道:“你很有眼光,我師父是猿林道人梅傷泉,他的大名,你有沒有聽說過?”段煦龍淡淡地道:“沒聽過。”關居鈺嘴角一撇,道:“無知小兒,身為武林中人,竟然沒聽過我師父猿林道人的名字,我看你也甭在江湖上混了。”段煦龍正要反口相譏,隨即想到了解一下這猿林道人是誰,也未嚐不可,問道:“你師父很厲害嗎?”關居鈺道:“當然厲害啦,我師父的本領可比我高得多了。”


    曲葉琦嗔道:“這不是廢話嗎,師父當然比徒弟本事高啦,你這麽年輕,要說青出於藍,隻怕也不太可能。”關居鈺又瞧得她癡了,連連唯諾:“是,是……”心想:“這麽美麗的女人,為什麽我就無緣和她更早相識呢。唉,要是能和她說一輩子話,就太幸福了。”忽想起段煦龍在她旁邊,也就止住了心猿意馬。


    段煦龍問道:“你師父武功如何?屬於哪一門派?”關居鈺道:“這個我又不知道,師父就單單收我為徒而已,他的往事我不清楚。至於他的武功,非常奇妙,可以模仿猴子的姿態去攻擊人。你不要笑,世上真的有那種功夫的。”


    段煦龍點了點頭,心想:“武術家前輩們中,思索大自然中的景物,從而悟出許多武學道理的,多得數不勝數,這很正常。”


    關居鈺道:“師父住的地方,是大山密林,那地方猴子非常多,師父正好會猴功,生性也喜歡猴子,自己也在山裏一處洞穴中住下生活了。我小時候有緣碰巧和他遇到,他收我為徒,我跟他學了不少東西,受益良多啊。”自己門下的事,沒必要和外人多說,由於曲葉琦在這裏,關居鈺才想到什麽說什麽,想讓她知道關於自己的事情。


    段煦龍心裏冷笑:“受益良多。然而你今天卻被我這小白臉打得鼻孔出血,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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