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一個約定


    這一年的春天,投資數十億美元的銥星計劃宣布失敗。


    先進的技術承擔不了高額的成本和運營費用。


    六十六顆為全球提供通訊的衛星按順序墜落在天幕,劃出一道道奪目的光華。


    這一年的從春天到夏天,納斯達克一落千丈。


    整個中國互聯網公司開始了長長的寒冬。


    新構網隻是其中的一例,衝天耀眼的煙火後是滿地的雞毛雜碎需要打掃。


    新構網收購曾啟們網站的合同顯然也無法履行。


    打官司?


    新構網的官司堆積如山,這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例經濟糾紛案。


    曾啟們了解到,官司打贏也不可能執行,已經繳納的稅款也不可能返還。


    也就是說,幾個人幾個月的努力,也就換了第一筆分成,後麵理想的數字成為鏡花水月。


    當然,每個人都賺到了2萬元這個不小的數值,可是相比預期整整差了十倍!


    看著財富擦肩而過而驟然遠去的痛苦才是切膚之痛。


    曾啟在新構網分崩離析的當場遇到了費記者,


    想去追問一下為什麽寫那篇遊戲是毒品的報道,可是費記者跑的比誰都快。


    曾啟也釋然了,就算追上記者,當麵斥責,甚至記者出一篇更正文章,又能如何?


    能改變社會的偏見嗎?


    曾啟還遇到發布會上一麵之交的明日科技周刊的記者柏效武。柏記者告訴:“新構網最初是0資金啟動,harris找煌炎資本說拿到了美國風投的錢,請煌炎資本跟進;又找那家美國風投,說煌炎資本已經出資,請他們入股,架子就這樣搭起來。


    你們也好,電信也好,拉虎皮,撐麵子,希望為了拿到一筆更大的投資而拚命燒錢。其實上次發布會已經油盡燈枯了,現在美國互聯網行情這麽差,資本不再青睞互聯網。


    那麽新構網除了倒閉,別無選擇,燒錢燒的多麽壯觀,死就死的多麽難看。


    在有關部門的幹預下,harris的手下把最後的資金發了象征性的遣散費。


    孟飛到遣散現場,一個小小的體育館。


    通過漫長排隊,最後拿到的幾千元臨時工工資。


    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裏麵居然混有了數張假幣。


    這是在孟飛和大家吃飯買單時被老板發現的,還報了警。


    沒有一個夜晚比這個夜晚更漫長


    而302宿舍同學都知道,明天快要吃散夥飯了。


    曾啟想著自己看到的那些穿越重生的故事,迴到過去,即使不是一番風順,至少也是步步前進。


    自己從十幾年後迴來,經過幾個月的努力,距離自己構建遊戲帝國的是近了還是遠了?


    剛才,曾啟向宿舍的好友們又一次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曾啟舉出三個例子


    1、建議關閉遊戲機房,顯然是對的。現在已經禁止進口遊戲機和開設遊戲機房了。


    2、在cih病毒爆發時銷售軟件牟利,這個也成功了


    3、成立並銷售導航網站,這個其實成功了,隻是新構網出了意外


    所以曾啟認為大家應該相信自己的才能。


    可是宿舍裏是沉默,還是沉默。


    曹宇航說自己畢業後就去南方那家漫畫公司,追尋自己的漫畫之夢。當然,如果曾啟做的起色的話,他不遠千裏也會來曾啟的遊戲公司幫忙,畫遊戲人物的設定圖片,他也很感興趣。


    程博聞說已經聯係好了一家大型國有公司的宣傳部門,專門負責公司網站維護,做的好,也許有編製。他還在學一些基礎的程序。當然,如果曾啟的公司有前途的話,他也會來投奔的。


    李騰說房子買不起了,還是留在學校附近考研吧,以後曾啟公司有麻煩了,隨時叫他,他保證兩肋插刀,隻要曾啟別插兄弟兩刀。


    孟超說最近影響比較大,他哥的電腦房暫時不敢開了,要避過風頭再開,他還是暫時留校當輔導員,這工作很閑,曾啟需要幫什麽忙隨時說。


    孟超突然問:“你說要去做遊戲,你到哪裏做遊戲啊?”


    曾啟一愣,才發現這個問題無法解答。


    前一天,當曾啟發現自己進不了大宇公司的之後,在一個晚上,鼓足勇氣給上海的小箭2000打電話,問是否考慮自己去工作。


    小箭盡量心平氣和的說:“你發的帖子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我們在做遊戲,也在拉投資,你在帖子裏寫了我們的困境,於是多少有可能的投資機會就沒有了。還有,你們北州青年報那篇“遊戲是毒品”文章四處轉載,房東都不想租房子給我們了。你知道搬到寫字樓要增加多少成本嗎?”


    小箭說的輕描淡寫,卻帶著深深的怒意。


    曾啟不敢再打擾,又根據雜誌登的“易星軟件”的聯係方式打過去,接電話的是上次見過的王飛華,他說陳文強已經離職了,暫時不好說去處。


    放下電話,曾啟感到麵前一片發黑。一個星期前,他好像還會有二十多萬元,還有三份遊戲設計的工作再向他招手。一個星期後,這一切都沒有了。隻有一條移動的短信提醒他話費餘額即將不足。


    在一切都有可能延誤的信息中,唯有欠費的提醒到來的迅速而兇猛。


    漫長的黑夜夾雜著精彩的球賽。


    犀利的荷蘭隊瘋狂的進攻,始終無法突破意大利的防線,連續的點球落空讓橙色軍團飲恨半決賽。


    而天色黎明中,距離畢業又近了一步。


    這所大學的散夥飯和所有的大學畢業的散夥飯沒有什麽不同,有人防止喝醉,有人努力喝醉,有人唱歌,有人表白。


    最後一切歸於沉寂。


    李騰喝醉了,被大家好不容易抬迴來,時不時有隔壁宿舍的光著上身的男生進來打招唿,擁抱,說一些肝膽相照的話。


    孟超拉著曾啟說出去走一走。


    孟超和曾啟摸進教學樓,在樓頂的天台上,似乎是等待天明。


    孟超摸出新換的電話:“打過去,對方秒接。”


    孟超說:“約定好了,你等我,對,最多再等我五年。”


    曾啟問:“你給你誰打電話。”


    孟超說:“陸亦珊,她支教出發了,我把舊手機給她了。”


    曾啟問:“那你和她約定什麽。”


    孟超說:“那一天晚上我沒有迴家,就是和陸亦珊一起在屋頂坐了整夜。她說從認識我那一天起就想過和我在一起,我說我不是不喜歡她,隻是對親密的關係有一種莫名的恐懼,還想一個人單身幾年,再自由幾年。陸亦珊說她不會等一輩子,但是她願意像小龍女一樣等十六年。我說畢業那天我會給她電話接受這個約定。”


    曾啟問:“十六年,這時間怎麽算。”


    孟超說:“從1989年3月12日植樹節算起,她小學轉學過來,沒人認識,被派去拎水桶,我就幫她拎著水桶。我沒想到她記得這麽清楚。所以十六年後是2005年的3月12日。”


    曾啟說:“那就是說你需要在那一天前做出決定了?


    孟超說:“陸亦珊說如果真有什麽意外,還可以寬限十天。”


    曾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就問:“你和陸亦珊坐在那裏看什麽?


    看遠處。


    遠處什麽都看不見的。


    天亮了什麽都會看見的。


    第二天,網易登錄納斯達克,丁磊當天成為中國首富。


    那時丁磊還沒有養豬,也沒有做遊戲。


    曾啟的遊戲帝國還不知道如何開始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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