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允微微頷首,揮手屏退眾人,隻餘兩個心腹在旁作陪,早有人擺座奉茶,四人便在那堂中閑聊起來,每人提及的大多都是這城中異變的焦躁與憤懣,其中,獨孤允尤為更甚。


    閑聊之中,那商隊頭領陡見獨孤允落落寡歡,不由淡淡一笑,道:“獨孤會長心事重重,難道有何危難之處?”


    其中一個心腹見問,忙將獨孤商會所遭遇之事簡略的說了一遍,商隊頭領一聽沉吟片刻,道:“會長不必憂慮,若不嫌棄,小弟及其轄下暫可從旁幫襯一二。”


    獨孤允一聽登時雙眼冒光,就聽那頭領又道:“不瞞會長,小弟出門時,我們頭當家的暗中交代,說這城中若生不測,定要我等拚掉性命也要全力協助與幫助獨孤會長,共度難關。”說著,他又掏出一個裝有五彩晶石的香囊雙手遞給獨孤允。


    獨孤允接過香囊,突覺心中五味雜陳,那是他熟悉的味道,更有那巧奪天工的手藝,當然,他也不止一次目睹過小姐姐佩戴時的樣子。


    頭領看著獨孤允小心翼翼的捧著香囊,一臉深情的樣子,不禁暗自失笑,暗道:看來果然不假,這癡漢渾噩憨呆,用情至深,應該是個好傀儡,所以,低聲道:“獨孤會長,此物乃您的故人托贈,其情之深,令人豔羨。同時,她又有言,但有難處,亦要兄弟人等鼎力相助。是以,兄弟此番走貨司護府,可心中所念的卻一直都是盼著早些到您身旁,聽您驅使調遣。”


    獨孤允放下香囊,麵無表情的看了看頭領,道:“多謝兄弟仗義,獨孤允感激不盡,既然如此,就請兄弟暫時在這住下,等明日休整之後,再圖後議。”


    頭領一聽,挺身站起,拱手一禮,道:“兄弟全聽會長調遣。”說完,隨那兩個心腹一同離開大堂,去了外麵。


    獨孤允盯著頭領的背影冷冷一笑,待他去遠,伸手抓起香囊重重的摔在地上,心中憤恨難解,竟還抬腿連踩幾腳,直到裏間的晶石現了出來,才慢慢停下。


    盯著晶石,獨孤允心緒惶惶,驀地,腦海裏竟突然想起了自己一直不肯親近太深的妻子以及那一雙可愛的兒女。


    那一霎,從未有過的孤獨倏然於胸,更多的悔恨接連而來,經過下人的稟報,他早已了然,獨孤商會落入封遠亭一黨的手裏,自己的家園已成過去,身遭厄難的親人更是人間蒸發,沒了音訊,此時此刻,她們身在何處?是生是死,可有著落?


    獨孤允越想越懊惱,他突然雙手握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之上,緊跟著厲聲吼道:“來人!”


    手下人聞聲倉皇而至,紛紛拱手待命,就見他臉色難看的道:“你們趕緊去,不管用什麽方法,一定要找到夫人他們的下落。”


    幾人應聲而去,剛到門口就聽獨孤允又道:“等等!”


    眾人惶然,直勾勾的盯著獨孤允,見他雙臂抱攏,冥想片刻,道:“你們還要去查一個可疑的孩子。”


    眾人聞言麵麵相覷,道:“會長,怎樣一個可疑的孩子?”


    獨孤允怒極,厲聲喝道:“什麽怎樣一個可疑的孩子?”


    眾人一聽,慌忙伏首倒退離去,氣的獨孤允又是揮拳連擊桌案,直到那手上出了血漬,疼得入骨他才住手,那時,離去的商隊頭領早已不顧主事們的阻攔,帶著手下爬上了後山坡,尋一處平整地,在那裏搭起帳篷,壘起了鍋灶,然後又神神秘秘的在那營盤四周豎起一道道經幡,幡下植入遠方帶來的種子,並用人血澆灌滋養,詭異異常。


    獨孤允接到稟報,倉惶出門,待等到了那山坡的營盤地剛要問詢,就聽領隊朗聲道:“獨孤會長,此乃我門秘術,您若想在這一場風波裏挽迴一局,還請依我所言照辦,到時,兄弟管保對方一黨瞬間土崩瓦解,損傷殆盡。”


    獨孤允一聽將信將疑,遂按頭領所言,疾疾組建一隊人馬,悄悄外出,去尋鐵衛活體取血。隻可惜,那鐵衛成隊結群,兇猛難敵,極難下手,所以,這一隊人馬為了應付上峰,竟慘無人道的去捉那普通百姓。


    自此,風雨蒼茫的堰雪城裏又多了一道嗜血的惡魔,害的百姓們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和親人相繼慘死在那猙獰的魔爪之下。


    人血取迴,商隊中的一個巫師便在那幡前設台施法,念念有詞,不過半晌,竟見那高空的穹頂真切的現了出來,人人可見。


    再過半日,那潔淨如洗的穹頂竟眼睜睜的裂出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城外冰冷荒瑟的寒風終於衝破口子,唿嘯聲聲的吹進了堰雪城中,使得原本四季如春的世外之城瞬間冷寒下來,漸漸凋零。


    司護府裏,王衍得意洋洋的坐在堂上,閉目養神的聽著城中禍亂的消息,終於,他徐徐的睜開雙眼,兩道凜冽寒光陡然射出,兇冷的盯著那些被強行壓來的城中豪奢以及官宦名宿,陰狠狠的道:“你們這群雜碎慫蛋,平日裏就知道趨炎附勢、阿諛諂媚,隻當這堰雪城裏惟有獨孤顯一家獨大,就連那一無是處的封遠亭也都被你們寵著、吹噓著一起雞犬升天,成了體麵人。多可恨,我王衍兢兢業業、盡職盡責,可千辛萬苦換來的是什麽?是你們眼中的鄙棄與不屑。好,今日,我王衍坐正,成了這堰雪城的一城之主,你們便乖乖的為你們犯下的錯買單,誰都逃不了。”


    王衍說著縱聲狂笑,然後徐徐起身,抄起一把長劍,踱步到了一個身子肥圓的員外麵前,用劍輕輕一拍那人的肥臉,嚇得他立時跪地求饒,道:“城主大人息怒,求您高抬貴手,小人知錯,小人之錯!”


    王衍把劍落到那人的肩上,慢慢矮下身,陰惻惻的道:“知錯?知什麽錯?你當初可不是這樣說的。來來來,我幫你想想,當初你說,我王衍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獨孤顯養的一隻癩皮狗罷了,等哪天氣兒不順,一刀砍了,丟在街上喂狗,估計連那狗都嫌棄得繞著走。”


    王衍說完,站起身,又道:“你們聽聽,我王衍在你們眼中就是這個樣子,死了連狗都嫌棄的癩皮狗。”


    說著,他搖頭獰笑,手中長劍一撤,喜得那人緊忙俯首長拜,口中連聲道:“我是畜生,我胡說八道,城主大人大量海涵,求您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王衍笑聲戛然而止,長劍一揮,毫無征兆的斬下那人的人頭,抬腿將血淋淋的人頭踢入人群,怒聲道:“誰跟你說我王衍能大量海涵?誰說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說著,他目光兇煞的掃視著一眼眾人,傲聲道:“今日,你們便都是我王衍的刀下鬼,識相的,交出你們的所有財產房契,我若高興,或可饒你們的妻兒,但有違抗者——”


    話未說完就聽有人怒聲道:“王衍,你這惡魔,我們祖祖輩輩攢下的家業,憑什麽你一句話,我們就得全部交出?”


    王衍一聽,用劍一指男人,冷聲道:“你,是想反抗了?”


    那人血性,傲然而立,凜然道:“似你這般冷血殘暴的惡魔,我們反抗怎麽了?若是我們心黑,早都亂刀將你砍成肉泥了。”


    王衍狂笑,用劍指了指那人,道:“好!算你英雄,今日,我王衍倒要好好看看,你們是怎麽將我砍成肉泥的。”說著,扭頭衝那一旁的鐵衛吹了聲口哨,十幾個兇神惡煞般的鐵衛不由分說,衝進人群拉起那人便到了院中。


    王衍倒提長劍,悠然而立,一臉鄙棄的看了看那人,道:“你這混蛋,想要砍我,還是等到下輩子做了人再說吧。”說著,口哨再吹,便聽那人聲聲慘叫,竟生生的被砍成了爛泥,嚇得一旁瑟瑟發抖的護院狗直往角落裏躲,別說吃這‘爛泥’就是靠近看看恐怕都沒那膽量了。


    王衍連殺兩人,把那一眾原想反抗的眾人嚇得直向後躲,再無一人大聲張揚。


    王衍看著滿麵驚惶的眾人再次獰笑,道:“乖乖的,他們隻是你們不聽話的下場,我知道,我王衍做這城主,你們心中多有不服,可那又有什麽辦法,說叫我現在就真的坐上這城主的寶座了呢?”


    王衍重新坐迴座位,喚來心腹,對著眾人假模假樣的宣讀了委任名單,當然,那些人裏全部都是他狼狽一黨的惡人,縱使眾人心中鄙棄排斥,可誰又敢多說一個不字。


    宣讀完畢,王衍下令,三日內,所有人等必須交出全部家業,若有反抗者,必當滅門、誅九族。


    眾人懾於淫威不敢當麵違拗,俱都點頭允諾,倉皇而去,王衍一見縱聲狂笑,誌得意滿的摟著內院裏跑來的幾個花枝粉黛,嘻嘻笑笑的便要去尋快活,就聽門外突起喧嘩,緊跟著,詩雁棲帶著四個手下,怒衝衝的闖了進來。


    “大人,捉拿獨孤商會叛逆,為何要下達無束令?現在的三十六鐵衛為禍全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完全不受詩某控製,如此下去,堰雪城勢必引起一場滅城浩劫,千年基業毀於一旦,你身為全城最高長官,如此做法,究竟做何居心?”


    王衍一聽,乍然轉身,他慢慢推開身旁的女人,佯裝詫異的道:“什麽?竟有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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