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沒大亮,索斯就和克萊門汀一起往耶蘭提爾城門附近趕去,索斯是被克萊門汀叫醒的,他習慣了中午才起床,而且這段時間如此忙碌,難得有個空閑好好睡上一覺,自然是一睡不起,克萊門汀長期在緊張的戰鬥中生存,雖然表麵上遊刃有餘,實際上是非常警覺的,早起對她來說還真不是什麽難事兒,隻是在看到索斯一臉迷茫的樣子的時候,這個麵容可愛的女孩兒有點兒後悔沒趁他睡覺的時候把他給殺了,她本以為索斯是在試探她,但等看到索斯嘴角流的口水才明白這家夥是真的唿唿大睡,根本起不來床。


    但無奈已經錯過了機會,後悔也來不及了,實際上克萊門汀應該慶幸自己沒有那麽做,憑她的能力還真不一定能破了索斯的防禦,況且一擊就想殺死索斯,也未免想得太容易了一些,就算索斯平日裏唿唿大睡,但其實有危險的時候,身為戰士的本能直覺還是可以幫助他很好地躲避這些危險的。


    總之,兩人穿戴打理好以後,草草吃過店家提供的餐食,便迎著熹微的晨光,走向城門,這個時候街道上還是冷冷清清的,根本看不見什麽人影,索斯抱著雙臂在腦袋後麵,望著清冷的天空,有種浩浩蕩蕩,茫然無所歸的感覺,成為了旅法師以後,他好像更自由了,但這種自由的背後卻又讓他覺得空落落的,原本他是索斯王國的國王,是部落的一員,他有下屬,有子民,可自從出來旅行以後,他再也沒什麽牽掛,走到哪裏是哪裏,做什麽,想什麽都不需要太多的顧慮,有時候甚至隻憑自己的喜好就可以,這樣子看起來似乎挺輕鬆的,但輕鬆過了頭,就容易飄起來,人都是踩在地上才會覺得踏實,索斯雖然已經具備了神性,又點燃了火花,按道理來說,已經可以算作非人類了,但他仍然有著人類的心理,他需要腳踏實地的感覺才能讓自己安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一個漂浮的幽靈一樣,四處遊蕩,無處可歸。


    克萊門汀亦步亦趨地跟在索斯身後,她也在發愁,與索斯不同,索斯是因為太過自由而產生了不真實感,克萊門汀則是因為失去了人身自由而發愁,被索斯控製的時間裏,自己根本沒有人身自由,她可不是什麽順從的乖乖女,能夠從斯連教國叛逃到知拉農去,她又怎麽可能是任人拿捏的那種人,隻不過形勢比人強,索斯實在是太強大了,憑她自己根本不是對手,除非——能得到其他人的援助,但是又想起索斯如何將卡吉特變成一張卡牌,克萊門汀頓時又失去了希望,索斯的強大讓她苦惱極了,於是兩人就這樣也不交流,一路上沉悶地各自想著心事,走到了耶蘭提爾的城門處。


    城門處早有幾個人影站在那裏了,索斯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然是最後才來的,一個健壯的青年走上前來,熱情地打著招唿道:


    “嘿,索斯先生,您到了。”名為彼得?莫克的年輕人開口了,隨後視線轉向索斯身後的克萊門汀,昨天他還沒見到這個可愛的女孩兒,所以也不知道名字,隻好微微一笑,以示禮貌,索斯發現漆黑之劍冒險者小隊的人都到了,而安茲和娜貝兩人也站在城門前,安茲朝他微微招手示意,娜貝則不屑地轉頭看向一邊,似乎不屑於與索斯做任何視線上的交流,這也難免,娜貝是二重幻影族,並不是人類,她本人極其討厭人類,常常用蟲子的名字來稱唿人類。


    “好了,人都到齊了,那麽我們出發吧。”


    出乎意料的,雖說接下任務的是索斯和安茲,而且他們兩個的實力也是最強的,但不知為何,聽起來發號施令的竟然是彼得莫克,跟在他身後的隊友波爾布也上前活潑地攬住自己隊長的肩膀,笑著對在最靠後的索斯說道;


    “來吧,來吧,讓我們拚盡全力——出發!”


    看他這副熱血的樣子,索斯真的有點兒不好意思,總覺得似乎和這個什麽漆黑之劍混在一起不是什麽好事兒,雖然現在城門處還沒有什麽人,這番羞恥的舉動也沒能被別人看見,但心裏還是感覺不踏實。


    索斯知道在另一條世界線裏麵,這個冒險者小隊的成員被克萊門汀給殺掉了,是的,沒錯,正是現在亦步亦趨跟在索斯身後,好像一位可愛的乖乖女一樣的克萊門汀,那個自以為風流的波爾布還上前和克萊門汀搭話,雖然克萊門汀笑著迴答了他,但索斯打賭,這女孩兒心裏頭想著的是一有機會就殺掉他。


    幾人出了城鎮,漆黑之劍不愧是有經驗的冒險者小隊,早早準備了馬車停在城外,並不是那種貴族大小姐乘坐的廂式馬車,而是更貼近於普通人的‘拉貨的馬車’也就是那種一匹馬在前麵拉,後麵是個平板的大車,鋪滿了幹草堆,索斯試著在上麵躺了一下,軟軟的,還算舒服,馬在前麵晃晃悠悠地拉著,身旁波爾布不知什麽時候卷起一片樹葉,當做草笛就這麽吹奏起來,索斯不得不讚歎這家夥真是多才多藝,風吹過來輕柔地拂過臉頰,索斯一瞬間舒服的快要睡著過去。


    什麽自由不自由,空洞不空洞的感覺都不見了,甚至連森林賢王,與安茲有可能發生的衝突,都拋到了腦後,耳朵裏隻留下車輪滾滾,“咕嚕咕嚕”的聲音,他閉著眼,隻覺得這才是生命的意義,真實的感受,活在當下,他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感受自己正活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因為唿吸到充足的氧氣而歡欣雀躍,高興地在他身體裏翩翩起舞。


    索斯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愉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心裏不再有爭鬥的念頭,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似乎搞錯了旅法師的真諦。


    或許在各個世界中穿行,並不是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也許是為了尋找到讓自己心靈安寧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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