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寧莫名地聽出了這句話裏的冷意,看了季之州一眼。


    印象中,這個柔雅的少年,可從來沒如此冷漠的說過話。


    “花經理,”季之州忽然說:“這件事,你可以和藍神說一下。”


    “和藍燁說?”花寧蹙眉:“說什麽?”


    季之州看著席晨跑出去的方向,淡淡道:“說康青輸得不光彩,耍心理戰術,欺負了晨晨。”


    花寧張了張嘴,心想季之州這個孩子,果然是個狠茬子。


    藍燁這人,不正經,油腔滑調是出了名,但藍燁這人,護短也是出了名的。


    ……


    席晨離開烤肉店,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


    這個季節的杭州,已經很暖很熱了,晚上也不覺得冷,街上來來往往都是人,匆匆而過,誰也沒多看他幾眼。


    席晨覺得,花寧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他這張臉太普通,不玩遊戲,不看比賽的,誰能把他認出來。


    口罩也沒帶,帽子也沒買,就這麽大咧咧的在街上走。


    一開始確實沒人把他認出來,但走到廣場,忽然被喊了句。


    “炮崽?!”


    席晨也沒多想,下意識就迴頭了。


    五個陌生的大男生,驚奇地看他:“真的是炮崽?!席晨!”


    席晨有點懵:“你們……認識我?”


    五個大男生團團圍過來,七嘴八舌的說:“我們都是fr的粉絲,是你的粉絲!真的是你啊!你怎麽在這?”


    “我……我隨便逛逛。”席晨覺得頭大,他不怎麽出來,也鮮少有被人認出來的時候,不清楚該做什麽反應。


    “那,那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可以啊。”席晨答應了。


    幾個人翻出了本子和筆:“謝謝謝謝!”


    席晨不會龍飛鳳舞的簽名,他本來也不怎麽識字寫字,在本上,正正板板地寫下了席晨兩個字。


    一連簽好五個名,又和他們合了影。


    席晨忽然發現,旁邊好多人都在看他,不少女孩甚至舉起手機在拍照。


    席晨也不敢多留,看準空隙,趕緊跑了。


    跑了兩條街,席晨才敢迴頭看。


    “……怎麽會被人認出來呢……”


    他抹了一把汗,覺得奇怪,打遊戲不都是不學好的事嗎?現在怎麽……全民電競?


    走了幾步,席晨忽然停下腳步,想了想,去街口攔了輛出租車。


    ……


    老宅區巷子裏的一家網吧,牌子已經很老舊了,兩扇鋁合金的門貼滿了各種遊戲海報。


    席晨推開門,一股嗆人的煙味兒撲麵而來。


    席晨咳嗽了幾聲,皺眉揮揮手。


    吧台前,老板叼著根煙,忙著打遊戲,看也不看的說:“上網一塊五,會員卡衝一百送五十,未成年報家長身份證號……”


    “未成年不能上網,你不怕我報警把網吧一鍋端了?”席晨冷哼著說。


    “不是,你什麽意——臥槽,席……唔唔!”老板一轉頭,整個驚呆了,轉眼就被捂住了嘴。


    席晨瞪他一眼:“別喊!”


    要是在廣場都能被認出來,那在網吧還愁沒人知道他是誰?


    老板瘋狂點頭。


    席晨移開手,嫌棄地擦了擦手心。


    “怎麽是你!”老板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席晨哼了一聲:“怎麽不能是我?迴來看看你不行嗎?”


    “行行行,怎麽不行?”老板咧開嘴笑:“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啊,來我這裏看我,那是光榮啊!等一下給我拍點照片,明天我做成海報放在門口,牛逼!”


    “切,”席晨靠在吧台前,看了看黑漆漆的網吧,一台台機器灰不拉幾的,室內光線不好,連帶上網的人看著也模糊一片:“你這地方一直沒變……”


    “變什麽變啊,”老板笑:“我這是小門店,沒那個閑錢錢裝修……哎,你今天這麽迴來了?不忙決賽了?直播我看了,你們現在可是穩穩的亞軍在手,下個禮拜說不定就是冠軍。”


    “亞軍個屁,”席晨淡淡說:“電子競技,就沒有亞軍。”


    “得~你這是不高興了吧?”老板走出吧台,手臂耷拉在席晨肩膀上:“和哥說說,怎麽不高興了?”


    席晨沒說話,神色淡漠得要命。


    “老板,”一個人站起身,往吧台走:“給我拿瓶可樂,冰的!”


    “哎!好嘞!”老板答應著的同時,手疾眼快,把席晨的頭往下按。


    席晨低著頭,裝作研究吧台上的遊戲海報。


    那人看了席晨一眼,忽然嘶了一聲:“你……”


    “這瓶可樂是最涼的!”老板把一瓶可樂橫在那他眼前:“拿走拿走。”


    “不是,他……”那人想越過可樂瓶再好好看席晨。


    “他是我朋友,”老板拉著席晨,往後屋走:“小劉!你看一下吧台!”


    “知道了老板!”修著電腦的網管答應了一聲。


    後屋的門被推開,一個小臥室藏在門後。


    一張床,一個衣櫃,一台電腦桌,還有點零零散散的東西,把小小的臥室擠得滿滿當當。


    席晨摸了摸電腦桌上的電腦,問了句:“這台電腦都多少年了,早該換了吧?”


    “那可不行,”老板笑:“這是你用的過,將來說不定就是世界冠軍用過的,我得好好留著,保不齊能賣個十萬二十萬。”


    “嘖,”席晨吐槽:“孫子,做夢吧!”


    “怎麽?”老板問:“你是對自己沒信心?去年是八強對吧?”


    “別他媽提八強!”席晨瞪他。


    “八強八強八強八強……”老板不怕死,笑嘻嘻的戳席晨軟肋:“去年八強不代表今天也八強,我看了你比賽,一場沒落下,你的狀態可比去年牛逼多了,不說肯定能拿世界冠軍吧,最起碼也不止八強了。”


    席晨沒說話,摸著電腦的手指頓了頓。


    老板嘿了一聲:“自從你離開這裏,兩年了,這是頭一次迴來。”


    席晨在fr青訓營待了三個月,在一隊又打了一年多,算起來,還真的有兩年。


    老板直接說:“你走的那天,我還記得,你說你接到了fr的青訓邀請,一定能進入fr,一定能拿世界冠軍……我說你白日做夢,你對我說,等你拿了世界冠軍,就抱著獎杯砸扁我的臉……我真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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