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繼和送納爾蘇出去以後,立刻收拾起了行李,轉移到了一處密宅之內。


    以他的財力,在京城裏買棟宅院並非難事。但他有事進京,都是住在吳家的宅院裏,比如他和納爾蘇會麵的這間。


    吳家在京城有很多房產,以自己和吳延楓的交情,想住哪裏都是一句話的事,甚至不用預先打招唿。


    隻是住在這些地方,自己的行蹤必然被他人掌握。


    於是他迅速轉移到了一處密宅裏,這裏十分隱秘,是皇帝以前讓他辦一件密事時,特意撥給他住的。


    安頓好了,他立刻去了托合齊的衙門。托合齊沒有多說話,把早已準備好的公文拿給了他。


    一拿到公文,吳繼和徑直去了太子府上。


    太子府前戒備森嚴,街上都擺了拒馬,守備官兵看到了公文,才放吳繼和進去。


    一進大門,立刻聽到了一個驚喜的聲音。


    "吳侍衛!"


    吳繼和看見一個身穿黃馬褂的官兵跟自己打招唿,是他以前在宮裏當侍衛時的同僚那日鬆。


    剛剛查驗公文的官兵插嘴說:"現在是吳大人了。"


    那日鬆大喜道:"兄弟你離京十幾年,果然非同凡響啊。"


    "那是托大哥你的福。"


    吳繼和也很高興,沒想到這裏還能碰到故人。


    原來太子府上負責看押的官兵,是由八旗護軍和宮中侍衛混編而成的。


    吳繼和說:"我這次迴京待職,正好奉命來探視太子府上的安防。"


    托合齊的公文是這樣寫的,但吳繼和真正的目的是要查個底朝天。


    "你放心,滴水不漏。"


    那日鬆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他四處巡視了一番。府內安防確實嚴密,官兵之間互相監視,禁止有親戚關係的同時上崗。更沒有正黃旗的旗兵,因為索額圖的出身就是正黃旗。


    連吳繼和也要在官兵的陪同下,才能到處走動。


    正探視時,突然有一個老人衝了出來,指著吳繼和大罵:"你這白眼狼!你還敢迴來!"


    眾官兵都認出了他,這個老人是皇太子的乳父。一個官兵說:"老人家,吳大人是奉命巡查,太子爺現在的處境很難了,請你謹言慎行。"


    "你,你!"


    老人氣得吹起了胡子,隻是連連大唿出去。


    "吳大人也是奉命,請不要為難他。"


    一個少年製止了老人的行為,護軍們見到他紛紛低頭。


    皇長孫弘晳。


    他說:"吳大人,留下喝杯茶吧。"


    吳繼和記得這位貴公子,他以前朝見太子時,皇太孫即在一旁侍立。其舉止嫻雅,天日之表,文武雙全,簡直和父親一模一樣。


    皇太孫帶著吳繼和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兩個人麵對麵坐下了。


    "吳大人,你有什麽問題就問吧,我知無不言。"


    吳繼和剛剛一言不發,但皇太孫猜到了他並不隻是來檢查安防那麽簡單。


    "那我也就直言不諱了。"吳繼和說,"我現在能見皇太子嗎?"


    "恐怕不能。"皇太孫說,"我阿瑪現在神誌還不清醒,而且吳大人你的身份。。。說不定會刺激到他,我想你自己清楚。"


    "所以太子爺現在,還是'中邪'的樣子,是吧?"


    "是啊,中邪。"皇太孫喃喃說道。


    "皇太子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中邪的跡象的?"


    "在索相那件事之前。"


    索相那件事,吳繼和知道就是指索額圖被定罪的事。


    "阿瑪他有段時間起,天天抱著一個罐子看,還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聽不懂的話,具體是什麽?"


    "我們也聽不明白,隻聽得他一直說星宿之類的。"


    "那個罐子在哪裏?"


    "後來發現那個罐子裏,有人畫了奇怪的圖形。"


    "我能看看那個罐子嗎?"


    "罐子看著就招邪,讓下人處理掉了。"


    "我可以跟處理掉的人談談嗎?"


    "可以。"


    處理掉罐子的人,是內務府的張世宏,但皇太孫帶著吳繼和一去詢問,卻被告知這個人已經缺勤兩天了。


    皇太孫並沒有特別驚訝,他對吳繼和說:"吳大人,索相那件事雖然有人怪你,但我覺得你是個好人,希望你能明察。"


    "謝皇太孫。"吳繼和行了一個大禮,"我也相信,皇上在這件事上,是會明察秋毫的。"


    吳繼和告別了皇太孫,出去的時候看見那日鬆正在外麵等自己。


    "吳兄弟,事情辦完了?"


    "辦好了。"吳繼和偷偷問那日鬆道,"自太子被看守以來,他府內外可曾有異變?"


    "除了太子爺自己突然神誌不清以外,倒是沒有其它怪事。"


    吳繼和看了看四周,悄悄問:"你見過太子爺失常的樣子嗎?"


    那日鬆搖了搖頭,說:"我沒見到,但每次看見他,確實憔悴了不少。皇太子那般尊貴的人,突然遇到了這種事,出什麽問題也難說。"


    吳繼和知道那日鬆一向虔信鬼神之事,可他也確實沒見到皇太子中邪的樣子。


    為了辦事穩妥,最好還是找到那個內務府的張世宏。


    吳繼和剛剛就詢問了張世宏家的地址,是京城內的一處民居。


    結果到了那裏,卻發現大門緊鎖。一問鄰居,都說這家人有兩天沒出門了。


    張世宏的門上上著一幅三簧大鎖,牢牢緊閉。


    吳繼和拔出了刀。


    那是他隨身佩戴的一把長刀,長身驚人的筆直,而刀尖詭異的銳利。


    兩手一疊,刀尖精確的伸進了鎖孔了。他一發力,鎖簧竟然劇烈顫動了起來,隨之刀尖一轉。


    哢嚓一聲,三簧鎖打開了。


    嗚地一聲推開了門,吳繼和一進門就聞到劇烈的臭味,而裏麵的人顯然措不及防,連逃跑都來不及。


    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緊緊抱住了自己的三個孩子。


    "你是張世宏的內人!?"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隻要你老實交代,就不為難你。"


    吳繼和看了一眼周圍沒藏人,把刀收了起來。


    "你們為什麽躲在家裏,張世宏人呢?"


    "我。。。我相公幾天沒迴來了。"


    "他之前處理過一個太子府上的罐子,你知道嗎?"


    "不、不知道。"


    "從實招來,不然誰也保不了你!"


    "我說!我說!"女人麵色越加的蒼白,"他從太子府裏拿出來的罐子,全都賣出去了。"


    鬼市。


    吳繼和一下明白怎麽迴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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