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沒有!」軒轅嘯立刻端迴平時兇神惡煞模樣,砰地一聲關上窗戶,並隨手抓了根草咬在嘴裏,隨意擺了個姿勢倚在牆邊,雙臂交握在胸前,假裝等得很不耐煩地看向門邊——


    梅非凡怎麽還不快點出來呢?


    【第五章】


    軒轅嘯倚在門邊,擺出一臉百無聊賴模樣,心中暗謀在梅非凡走出大門時,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往哪走?」梅非凡走出大門,手裏拿著一件軒轅嘯之前差人給她送的男子長衫,瞄了他一眼後,便大步朝他指示的方向走去。


    軒轅嘯嘴裏叼的那根草掉了下去,他皺了下眉,搶步在她身前,斜眼瞄著她。


    「你如果想餓死,麻煩自己找個洞穴絕食,不要連累我們替你收屍。你究竟是有沒有在吃飯?」軒轅嘯看著她鬆垮垮的衣衫,脫口說道。


    「有吃。我們往哪走?」梅非凡踏上白雪未融的小徑,沒再多看他一眼。


    她走得快,小徑又有些濕滑,她一時沒站穩,整個人直接滑倒在地上。


    「笨手笨腳。」軒轅嘯走到她身邊,一把拎起沒幾兩肉的她,脫口說道:「上來,我背你。」軒轅嘯在她麵前彎下身。


    梅非凡用奇怪目光瞥他一眼——此人笑得那麽得意,一定是想把她背起來再摔到地上。


    「我可以自己走。」她揉著受傷的膝蓋,慢慢地往前走。


    「是啊,用你那雙沒加草底的破爛布鞋再多摔個幾次,最好摔斷一把骨頭,讓整個無名島上人沒大夫,跟著倒黴……」


    軒轅嘯話沒說完,梅非凡就已經直接跳上他的後背。因為她完全不想讓無名島上權充大夫的木桶匠來替她接骨。


    軒轅嘯背起她,行動完全不受影響地繼續往前走。


    天際飄下些許白雪,梅非凡伸手接了一點,又摸了一把行經而過的樹上積雪。


    「無名島上的雪特別細致,軟綿綿的。」她說。


    「什麽細致、軟綿綿?又不是女人,也開不了妓院賺錢!」他冷哼一聲。


    梅非凡笑出聲來,笑聲像鈴般清脆悅耳。


    軒轅嘯心頭一震,雙唇亦隨之往上一揚,腳步更加賣弄似地飛步向前。


    梅非凡低頭望著他寬厚的肩膀,輕聲說道:「我可以自己走。」


    「你現在知道你占了我多大便宜了吧!如果因此想對我負責的話,我可以勉強接受。」他咽了口口水,壓下心頭的期待。


    這些時間,吃了她那麽多記冷眉冷眼,她也該迴報他一些了吧。


    梅非凡一聽,忍不住又笑出聲來。


    「笑什麽?」他問。


    「很像在騎馬。」她說。


    軒轅嘯腳下一頓,因為腦中閃過一幕她伏在他身上的活色生香畫麵。


    見鬼了,那畫麵會不會太清楚了一點?他吞咽了口水,卻又冷汗直流。


    他怎麽可能真的看上這女人!


    她不過就是比尋常人聰明一點、冷靜一點、有擔當一點、對他冷漠一點、笑起來迷人了一點、讓他心跳快了一點……這一點一點開始在軒轅嘯的腦袋裏累積,嚇得他加快腳步,大鳥似地飛過小徑,不敢再多想。


    他一定是因為太久沒女人,所以才會胡亂動念吧。


    「駕。」梅非凡發出駕馬的聲音,且再度發出一聲輕笑。


    軒轅嘯的臉色更黑,俊臉也拉得跟馬一樣長。這家夥把他當馬,他如果不找機會好好教訓她一番,他就不叫軒轅嘯。


    「到了。」軒轅嘯沒好氣地把她摔進那個臭蛋泉裏。


    梅非凡隻來得及把手裏長衫往地上一扔,整個人便已沉入熱水裏。


    她還來不及感受渾身的舒暢,鼻子聞到的硫磺氣味及暗黃色的水液便已經讓她驚喜地捧起水到鼻尖更加細聞著。


    「是硫磺溫泉,這能排毒、解毒,有防疫效果啊!」她抬頭看著他,眼底眉梢都是驚喜笑意。


    軒轅嘯怔怔地看著她雪般瑩澈的肌膚因為激動而染上一層絕美粉色,一時竟忘了要接話。


    「我們得迴去把他們全帶來這裏。」她半個身子側出水塘,就要爬出來。


    軒轅嘯用一根手指就把她又推迴溫泉池裏。


    「你給我坐迴去臭蛋池裏。敢再站起來,老子就把你踹迴去!」軒轅嘯眼帶威脅瞪著她。


    可惡!就是這副雙眼發亮,老把別人都把擺在她前麵的仁民愛物德行,才會讓他覺得她特殊,而忍不住要多看她幾眼。


    「可是……」


    「沒有可是!他們現在沒泡臭蛋泉不會死,要泡可以明天後天再來。你現在給我好好照顧你自己!別人的命是命,你的命也是命,懂不懂!」軒轅嘯吼得臉紅脖子粗,又被她亮晶晶眸子一瞥,心頭頓時大亂,連忙又補了一句。「笨女人。」


    梅非凡看著他兇神惡煞似的臉孔,隻覺得此時冰涼四肢被溫泉泡得暖烘烘的,心窩也像流過一道暖流似的。


    這些日子,她其實懂得軒轅嘯為何能成為這些人的首領了。他做事大處著眼,小事則能充分授權。手段雖有些極端,但對於自己人完全是竭盡全力照顧,就像他現在對她的關懷一樣。


    事實上,別的不提,光是他禁止船員再出船,免得鼠疫再傳染到別處海域一事,便讓她對他有些改觀。


    「一直看著我,是想我替你洗嗎?」軒轅嘯的喉頭動了下,發現自己對這個主意很是心動。


    梅非凡瞪大眼,對他的一絲好感頓時煙消雲散。


    「你背過身,否則我怎麽洗澡?」她卷起濕透的衣袖,瞥他一眼。


    「怎麽,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嗎?還怕在我麵前寬衣解帶嗎?」


    軒轅嘯小山似地矗在她的麵前,目光盯著她在溫泉裏的氤氳眼眸,還有她卷起衣袖後所露出的白玉美肌,但覺身子也像浸了溫泉似的飄然。


    「你難道很習慣在別人麵前寬衣解帶?」梅非凡雙手叉腰,隻想趕人。


    軒轅嘯二話不說,拉開腰帶,準備寬衣解帶。


    梅非凡倒抽一口氣,立刻背過身看向岩壁。


    可眼睛雖然不看,她的腦子裏卻還是清楚地浮現他在男宮時肌肉壁壘分明的身軀。畢竟他渾身似鋼鐵般結實,她是親眼見識過、方才也碰觸過了。


    她搗著發燙的耳朵,不明白心跳為何變快。明明她喜歡的一直就是巫冷那樣纖細飄逸的男子啊。


    「你你……把衣服給我穿迴去,我不想看到你。」梅非凡咬著唇,雖然背過身,卻仍然感覺到軒轅嘯的目光如影隨形地緊跟著她。


    「我沒事幹麽便宜你,萬一你瞧了愛上我,朝我撲來,我還吃虧。」軒轅嘯冷哼一聲,一個躍身像鳥一樣地躍離原地。


    梅非凡察覺到身後的視線消失,她轉過身仔細打量周遭一會兒,確認四下無人之後,這才開始褪去衣裳。


    不遠處,隱身蹲在一棵大樹頂端的軒轅嘯,聽見她穿脫衣服的窸窣聲,則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好想看——看她滿足地浸浴在溫泉中的模樣。


    但他知道做這種事會為她所不齒。


    可他是海盜啊!偷看一個女人沐浴,幹麽還管她會怎麽想!


    軒轅嘯在心裏大吼一聲,倏地從樹間飛竄到另一棵離得更遠的大樹上頭,開始不齒起他自己。


    一個月後,軒轅嘯院落裏還活著的人都恢複了健康,也不再有人發病。


    梅非凡一看天氣也轉暖,不利於鼠疫的盛行,這才允許這處院落重新對外開放。


    開放的頭一日,鬼盜裏的十位首領便都衝進軒轅嘯住所最外頭的廳堂裏,等著和他議事。


    軒轅嘯像隻大鳥一樣地半蹲半坐在長榻上,嘴裏叼著一根草,聽著各方的報告。


    「東南沿海至今沒聽說有鼠疫災情傳出。還有,北荻國的軍隊,已經攻到東羅羅中部的鐵城。東羅羅士兵兩個月沒領到薪俸,已經開始有逃兵的情況。」李奇報告著東羅羅的密探傳來的消息。


    「北荻的二皇子司徒長達的聲勢如何?」軒轅嘯問。


    「他已經領兵朝著東羅羅的鐵城前進,目前戰事節節告捷,氣勢正好,朝中已經醞釀著一股廢太子之風,就連北荻國王都公開稱讚司徒長達有他當年風範。」李奇說。


    「風範?殘殺老弱婦孺的風範嗎?」軒轅嘯手掌一使力,將一隻黃金酒杯捏得變形。


    當今的北荻國王司徒禮曾經設計害死過他們一家百餘人,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血仇,如今大局已然布定,司徒禮得意的日子不會太久了。這個二皇子司徒長達就是毀滅司徒禮的一步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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