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陽光普照之時,薑瀾卻遲遲迴到了呂底亞一方為自己準備的小宮殿內,開始了唿唿大睡。


    昨日的體力與精力都被他近乎花費殆盡了,薑瀾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休息才能恢複過來。


    而他的下屬們也乖巧地沒有打擾他,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昨夜他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不過也沒什麽人在乎這些。因為兩情相悅的年輕人,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一晚上,而第二天皇子殿下便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一個人躺在床上,甚至久違地打起了鼾,這都讓他們浮想聯翩。


    這其中,甚至包括了許淩。


    從正午睡到傍晚,薑瀾才渾身酸痛地起床,活動了一下身體,漱口、並吃下了許淩為其準備的晚餐後,他頓覺精神抖擻。


    這是,許淩察覺到薑瀾房中的動靜,便走了進來。


    許淩沉默地想把薑瀾吃完後的狼藉擦淨,但薑瀾卻握住了她的手,淡然說道:“這些事就交給下人去做吧,你隨我出去一趟。”


    “去做什麽?”許淩的聲音有些沙啞。


    “去見一見我大夏權力中樞的老家夥們。”薑瀾並沒有打謎語,而是很直接地對許淩說道。


    許淩本能般地掙紮了一下,隨後,便乖巧地低下了頭,不過,從始至終都沒有對薑瀾說過一句話。


    薑瀾並沒有太多的表示,便站在銅鏡之前,任由許淩在燭火之下為他梳妝打扮。


    之後,薑瀾便牽著許淩的手,帶了兩位公認身手最好的護衛,離開了這個小宮殿,向著大夏使團所在的地點前進。


    “希望你能明白我帶你去那裏的目的。”薑瀾看了眼比之平時還要沉默寡言的許淩,心中歎息,卻是麵無表情地說道。


    許淩看了薑瀾一眼,興致寥寥地說道:“您所有的舉動都是有著現實目的的,我一向知道,殿下。”


    許淩的這副模樣薑瀾倒是從來沒有見過,也不知道如何應付,也隻能抿了抿嘴,默不作聲。


    不過,這個時候,薑瀾卻發現似乎周遭的氛圍不是特別對勁,但當他細看之時,又沒有發現太多的問題,畢竟如今在這宮殿之中的,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士,在這傍晚,他們還是習慣於在燈火通明的路上稍微地散一會步的。


    不多久,薑瀾便來到了姬誠所在的殿外。


    由於大夏帝國到來的使節人數很多,呂底亞一方非常貼心地給他們準備了兩個小殿,這一番不起眼而又理所應當的舉動卻正好將姬誠與薑留這兩方互相看不順眼的勢力隔絕了開來。


    在殿外,薑瀾被一個侍從攔住。


    “請問您是......”


    薑瀾亮出了一塊令牌,這令牌據劉楓所說,是每位大夏皇子都擁有的寶物,乃是皇帝陛下親自頒發給各位皇子,讓他們在鄉野或者陌生之地也能以這依靠這塊令牌橫行無阻。


    這位侍從忽然驚慌了起來:“原來是留殿下!不好意思,執政官大人現在並未在此處,請殿下擇日再來。”


    “我不是留皇兄。”薑瀾麵露奇怪之色,這位侍從似乎對於這裏的狀況完全沒有任何的認識。


    侍從剛露出冷笑之色,想要反駁,卻想到了什麽一般,連忙不敢怠慢地說道:“殿下請稍等,在下先去請示主人。”


    沒過一會,薑瀾便收到了迴信:“主人答允了您的會麵請求——不過還請這位小姐留步,在外麵稍等片刻。”


    未等許淩有任何的表示,薑瀾便橫眉一豎,生硬說道:“請向執政官大人知會一聲,若是我的妃子無法不能過這個門,那我寧願離去。”


    侍從麵露驚訝和為難之色。


    他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這位皇子殿下的傳聞,據說這位在神都早就被拋棄的第二十二皇子,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被即將加冕為呂底亞女王的瑪麗安娜相中,直接成了乘龍快婿,連帶著他在帝國內部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隻是,這位皇子殿下身邊的這個少女,雖然也算是生的嬌俏可愛,但他聽說那位呂底亞的女王身長七尺,長得端是落落大方,似乎與這位女孩的形象有著極大的出入。


    而且,皇子殿下稱唿她為妃子.......


    侍從貧瘠的大腦已經有些無法轉彎,他決定放棄思考,對薑瀾恭敬說道:“這樣的話,我會將殿下的話一五一十地複述給主人,讓主人定奪。”


    薑瀾的臉色這才稍緩。


    這一次等得比之前久了一些,那位侍從急匆匆地趕迴,連向薑瀾說道:“殿下,原諒在下的無禮,快快請進。”


    這位侍從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倒是打了薑瀾一個措手不及,他跟著侍從的腳步彎彎繞繞,終於繞到了殿中,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內。


    因為是初秋的傍晚,此時花園中的蟲子也是嘰嘰喳喳不停,不過身處花園中間的姬誠似乎並沒有對蟲類的騷擾感到絲毫的厭煩,反而是閉眼靜聽,顯得頗為享受。


    這家夥不害怕蚊子的嗎。薑瀾內心吐槽道。


    但直到走進這位姬誠的身邊之後,薑瀾卻忽然聞到一陣異香,雖然味道大相徑庭,但薑瀾還是直接聯想到了前世一些極為有用的驅蚊物品。


    “第四執政。”薑瀾雖然貴為皇子,但對於神都中的位高權重之人還是保證了相當的尊敬,他主動對坐在那裏的姬誠打招唿道,“恕在下失禮,打擾您的清淨了。”


    姬誠連忙站起,深鞠一躬說道:“不敢當,殿下專門來訪,想必是有要事相談吧?”


    姬誠這般恭敬的態度讓薑瀾一陣無語,看來即使薑瀾現在的地位急劇上升,這些尚在神都有著極大權勢的官員們,也是並不會特別地對待他們的。


    畢竟他們才是這個帝國真正的脊梁,即使皇位更迭,他們作為神都之中最有權勢的家族代表,也有著很大概率可以繼續擁有滔天的權力,而皇子殿下,在沒有得到皇位之前,都有著極大的可能成為一抔黃土,即使是其中最具競爭力的存在也是如此。


    不過,看起來,今天的薑瀾還是給了這位在宦海沉浮幾十年的大夏官僚一點意外,隻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薑瀾身邊的許淩,隨即淡然說道:“想不到殿下您來參加自己其中一個未婚妻的加冕典禮,還敢於帶上另外一個女眷,看來您在這方麵的膽子,比之皇帝陛下都要稍大一些。”


    夏皇在男女之事方麵的膽量,薑瀾沒有接觸過並不敢妄下定論,但是他自己的情況,卻是一清二楚的。


    當即,他露出了一絲苦笑道:“執政官大人說笑了,我在來之前,可並不知道我參加的是我未婚妻的加冕典禮。”


    姬誠少許點了點頭:“這話也有道理,不然,我完全可以把殿下您看成在這方麵處理方式最愚蠢的人之一。”


    說完,他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來:“殿下,看這樣子,您的後院,已經起火多時了。”


    真是敢說啊。薑瀾偷瞄了一眼許淩,何止是起火多時,眼看連整個後院都快被燒沒了。


    意料之中的是,對於姬誠這般若有若無的挑撥,許淩根本沒有接下這任何一招的想法,她此刻已經變成了冰雕一般,冷冷地注視著“大放厥詞”的姬誠。


    雖然許淩看的是姬誠,但是薑瀾總覺得她將大多數的怒意都聚焦到了他自己身上,以至於他沒來由便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還請執政官大人嘴下留情。”薑瀾近乎討饒道。


    姬誠也絕不是什麽不識時務之人,他適時地停下了這些話題,又正色問道:“那麽,殿下您今日來見在下,又有什麽要事相告呢?”


    薑瀾的麵色也頓時一正,肅然說道:“我確實有事相問——確切地說,這隻是我的個人意願而已,執政官大人是否要迴答,迴答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我都沒什麽所謂的。”


    姬誠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芒,薑瀾的這一席話看似是坦誠相待,實則暗藏殺機,這樣一句話下來,他姬誠對於接下來任何可能的問題,都得想辦法對薑瀾進行一個迴複了。


    “殿下請說。”姬誠的話也沒有說得太死。


    薑瀾輕輕唿出一口氣道:“我想問的是,為什麽執政官大人要如此看好我?”


    “看好你?”姬誠依然沉著迴應,暫時沒有暴露出自己的任何心緒。


    “即使您和留皇兄交惡,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必要直接支持我這一方吧!我因為失憶,對於大夏的中樞並不是特別的了解,但是我能感覺到,與一個皇子交惡,也不過是在這位皇子好死不死爭得了皇位之後,您才會倒黴;而與一個皇子交好,乃至於支持這位皇子上位,那麽一旦這個皇子失敗,您也將會跟著被當權者掃入曆史的垃圾堆之中。”薑瀾分析道。


    “殿下所言,確實邏輯縝密,令人稱讚。”姬誠兩眼不移,直直地看著薑瀾,不久,他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而且殿下所推測的,確實是正確的。神都之中大多數居於高位者,都不會旗幟鮮明地支持某一方爭位,這樣,不僅會被其他皇子仇視,在很多時候,甚至會成為皇帝陛下的眼中釘。”


    “接下來的話,執政官大人完全可以當作我的囈語,但是我認為,我完全有必要說出來。”薑瀾並未對這聲誇讚有任何的反應,“但在我的感覺之中,執政官大人您甚至有種要直接向我宣誓效忠的感覺。”


    說到這裏,薑瀾輕輕笑了起來,仿佛是嘲弄於之前所說的話語:“晚輩輕狂,執政官大人還請莫要往心裏去。”


    薑瀾刻意地忽略了姬誠此時忽然變得遊離的眼神。


    “殿下,您叫我不要往心裏去,可是這一番話,可是重重錘擊了我的內心啊!”姬誠感慨著說道。


    薑瀾對姬誠的反應有些不解,卻見姬誠沒來由地問了薑瀾一句話:“殿下,您是那諸神之中,那位神明在人間的代言人呢?那些拋棄我們凡間的神明們,真的要全部迴來了麽?”


    “你說什麽?”薑瀾一陣錯愕。


    “沒什麽。殿下就當是我的囈語就是了。”姬誠笑了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道。


    薑瀾的眼皮略微跳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此前似乎有人對自己說過,自己現在的行為舉止,很像是古典神話時代,一些自稱被神明所附身,成為神明在凡間代言人的偉大人物。


    他們都一度曾是無惡不作的頑劣分子,但似乎在某一天忽然開竅,從此展現出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並依托這個,為自己立下了不世功業,就如同那泰西帝國的奠基者提坦斯一般。


    如果毫無廉恥之心的話,薑瀾倒是想說自己就是這樣的神啟之人。


    但是他並不是一個才華橫溢之人,他的前世,也不過是億萬普通生靈之中的一員而已,那個存在於他腦海之中的書庫,也因為時代的局限和規則的不同,並沒有起到多大的用處。


    他自己很清楚,他完全是為了在這方世界生存下去,而拚命地發掘出所有普通人的智慧和才能而已。


    薑瀾雖然心中洶湧著驚濤駭浪,但臉色不變:“執政官大人的意思是,如果現在,我宣稱自己乃是與古之賢者一般,被神明附體的天選之人,您也會立刻相信麽?”


    “或許如此,又或許......我會選擇直接上報皇帝陛下,說您患了失心瘋,已經不能繼續執行戍邊的任務,隻能暫且召迴神都安置了。”姬誠綿裏藏針地說道。


    “既然這樣,我也不好冒險為自己撒這麽一個無用的謊言了。”薑瀾也淡淡說道,“我想說的大概也隻有這些了,與您的談話真是與我受益匪淺,執政官大人。”


    “殿下既然要走,那我也不好強留了,慢走吧!”姬誠也不做挽留,而是大方送客。


    薑瀾緩緩離去,而姬誠也繼續享受著這花園內的陣陣蟲鳴,待到送客的侍從迴來稟報:


    “主人,瀾殿下已被送出。”


    這時,他才像變臉一般,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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