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禮倒是不出意料地再次狂怒起來,他一把拽開了將他控製住的衛兵們,也不再將目光放到薑瀾的身上,而是不忿地對薑儀說道:“妹妹,我降生在這大夏皇室以來,從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到這西雲鎮前,你和劉桑總督還口口聲聲說如今西雲鎮方才是最安全之處,我才不情不願地跟到這裏,現在看來,這地方再如何地安全,我也不願久待了!我現在就要迴神都!”


    說完,他甩了甩袖子,作勢就要離開這裏。


    薑瀾實在有些無語,這位他名義上的兄長到底是什麽腦迴路,自己嘴賤讓他人對其的態度變得惡劣,還反過來責怪他人態度惡劣?


    薑禮見薑儀與劉桑都沒有隨他奪門而去的意思,惱羞成怒,當即冷哼一聲,便腳步極快地單獨走出了薑瀾的行宮外。


    薑儀怔怔地看著她這位兄長,以他們兄妹十幾年來養成的默契,薑禮應該是能看得出她如今的不快的。


    但縱使是這樣,薑禮依然不顧妹妹的想法,依然果斷地選擇和薑瀾撕破臉,從這裏倒是可以看出其對薑瀾的恨意到底有多深。


    在薑禮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薑瀾無所謂的表情才略微地出現了一絲變化,他有些失望地問道:“這麽說來,禮皇兄到這西雲鎮中來,反而是儀皇姐和劉桑總督的主意了?”


    薑儀尚且摸不清薑瀾失望的點,隻能勉強地露出一個姑且算得上迷人的笑容,施施然行了一禮道:“皇兄在知道我與劉桑總督決定撤退時,一開始是想往定嶽山,乃至神都去的,他是被我們強行拽迴來的。”


    說完,她幽幽歎了一口氣:“隻是我沒有想到哥哥對皇弟您的印象如此之差,竟到了敢於公開翻臉的地步。”


    薑瀾了然,隨即向薑儀迴禮道:“早聽聞儀皇姐稱得上我皇族之中的第一美人,其智慧亦不遜於男子,深得父皇寵愛,今日一看,果然如是啊。”


    薑儀的臉色有一絲不自然,從九皇子開始,到後麵的二十五皇子結束,這十幾個皇子,加上近乎同等數量的皇女們,都是在兩三年之間,從夏皇的後宮中生出來的。


    也就是說,事實上這些相當於同齡人的皇子皇女們,童年以及少年時代,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生活在一起的。


    而那個時候,性格懦弱、才華亦不出眾的薑瀾也經常被薑禮、薑樽這些孩子王類型的皇子們帶頭欺負,而另外一些早熟的皇子們,諸如九皇子薑厲也隻是冷眼旁觀而已。


    反倒是薑儀這樣的皇女,有時見這位皇弟被欺負地可憐,時不時地會訓斥薑禮等人一番。


    以至於那時候的薑瀾,有時候會對那些製止他被欺淩的皇女們走得很近。


    至少,是絕對稱不上互不相識的。


    而薑瀾這種第一次方才得見的態度,反而讓薑儀感到有些意外與不解,雖然她早就聽聞這位皇弟早就失憶,並且直到現在都還沒恢複記憶的事情。


    “......看來皇弟您對神都的往事一點都沒有印象了。”薑儀過了許久,才略微感慨地說道。


    “在下慚愧,那一次墜馬實在是讓我失去了許多。”薑瀾每次談到這個話題,總會適當地小心一番,以免露出些不該有的馬腳。


    “但也得到了許多。”薑儀認真地看著他,“瀾皇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若是您在神都之時,便有了您如今的手腕和能力,想必能與厲皇兄等人爭一爭那個皇位的。”


    薑瀾沉默了一會,然後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再次施禮道:“皇姐太過高看我了,厲皇兄是何等樣人,我又怎能與他並肩而立?”


    薑儀看出薑瀾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也識相地不再談論。


    而此時,一旁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劉桑卻輕施一禮:“瀾殿下,在下說話一向很直,便也不再彎彎繞繞了,我們能直接切入正題麽?”


    “請講。”薑瀾正色說道。


    他知道這位劉桑的背景不凡,是大夏舊都出身的劉氏家族嫡係——順帶一提,劉楓也算是這個家族出身,但論身份的高貴,還是略微不如眼前的劉桑的。


    他早年曾經一度進入過大夏的權力中心,但因為得罪了某些人,最終被外派接任呂底亞總督府,當時的總督府已經一敗再敗於克裏斯蒂亞諾伯爵的第拉那軍隊,名望和實力早就一落千丈,他接任後不久呂底亞總督府便被裁撤,他隻能領了橫斷區域的總督,成為一方父母官。


    “聽禮殿下說,在入冬之時,您曾派遣使節向他求援,但名為求援,實際意圖則是希望他能在第拉那大軍入圖蘭區域之際,趁第拉那城空虛,兵鋒直指第拉那城?”劉桑不加修飾也不加掩飾地提出了這個尖銳的問題。


    薑瀾的瞳孔一縮,隨即麵容也變得複雜難明起來:“總督大人,您最想要什麽樣的迴答?”


    “我說過,我希望接下來我們不再搞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劉桑認真說道。


    “那我也可以選擇不迴答。”薑瀾冷冷說道。


    劉桑聽此,凝視了他很久,卻露出一個帶著些許欣慰的笑容:“瀾殿下,你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到您所圖為何。


    “如果單從當時的角度來說,就算您給禮殿下下了一個套,也算得上是雙贏的結果,如果一切順利,禮殿下將收獲瀾皇帝陛下都無法攻下的第拉那城,而瀾殿下您則免去了領地被悉數占領的危機,轉危為安。”


    薑瀾迴敬了他一眼,有些意外道:“您沒有對此感到不滿?”


    “各取所需而已,又非什麽兄弟間的殘殺,我一個臣子為何要對此不滿?”劉桑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說道。


    “可是,”薑瀾長吐出一口氣,“有一位兄弟卻因我耍的這些小心眼而戰死了,這理應是我的責任。”


    “樽殿下好大喜功,又看不懂時勢,他的死完全就是自己作孽而已。”劉桑漫不經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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