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梨見福王雖然打著傘,可是腳上的鞋子和衣擺都被雨淋濕了,瞧著很是狼狽,不由想起前世自己臨死前,福王也病入膏肓進入彌留狀態,怕是自己死後他也沒活多久。


    想到這裏,再看向福王時,她眼神中不知不覺帶了些同情,輕輕道:「雨越來越大了,還不知道要下到什麽時候呢,天也黑了,先跟我們迴去吧!」


    福王恰好與她四目相對,見這女孩子用帶著了憐惜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由一愣。


    素梨忙又和陳老爹說道:「姥爺,這會兒雨越來越大了,舅舅和王四兒怕是也留在路上避雨了,咱們趕緊迴去吧!」


    陳老爹點了點頭,看向眼前這荏弱的白衣少年,隻覺說話聲音大一些就能把他震倒,便刻意壓低聲音溫聲道:「這位公子,請到我家坐一坐,喝盞熱茶吧!」


    福王答了句「多謝」,便扶著小廝阿保隨著陳老爹祖孫倆往村子裏走去。


    進了陳家,陳老爹和陳老太陪著福王在堂屋說話,素梨去了灶屋,麻利地煮了一鍋紅糖薑茶送了過來。


    這時候陳老爹已經笑著稱唿「福王」為「趙小哥」了:「……趙小哥,今晚若是雨不停,你不妨在我家歇下,舒舒服服睡一夜,待到明日雨停,再離開也不遲。」


    素梨正在擺茶,聽到姥爺稱唿福王趙舒為「趙小哥」,抬眼看了過去,卻再次與趙舒四目相對。


    見趙舒清澈眼中似有探究,素梨不禁一笑,把原先要擺在他麵前的茶盞放在了姥爺麵前,另端了一盞放在了趙舒麵前,然後笑吟吟看向陳老爹:「姥爺,天太冷,你喝一口薑茶暖暖身子吧!」


    趙舒見狀,不由微笑,也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熱熱的,甜甜的,喝下去似乎沒那麽冷了。


    陳老太心軟得很,見這姓趙的病弱少年俊秀的臉如玉雕就,好看得很,可是此時端著茶盞,手指都似在顫抖,顯見是被雨淋了受了涼,忙道:「素梨,你娘剛給你舅舅做了一套新衣,剛洗過,還沒沾身,就在你舅舅床上放著呢,你去拿了過來,請這位連小哥去西廂房換上!」


    素梨答應了一聲,很快就去了。


    陳老太熱心得很,待素梨把衣服取了過來,她老人家親自帶著連小哥和小廝去了西廂房,取了幹淨衾枕被褥鋪設了,把他們主仆安置好了,這才迴來。


    素梨正在收茶盞,見陳老太迴來了,便輕聲道:「姥姥,安置好了?」


    陳老太點了點頭:「唉,可憐見的,年紀小小身子就這麽弱……」


    陳老爹端起自己的茶盞,把裏麵剩餘的薑茶一飲而盡,起身道:「既然留了客人在家,就不能怠慢了,今晚我下廚殺隻雞待客,上次的黃酒還有一壇,用梧桐花蜜調了,熱熱地喝了,暖暖和和睡一覺!」


    陳老太和素梨知道姥爺是饞酒了,不由相視一笑,卻都不肯點破。


    素梨忙道:「我給姥爺打下手去!」


    她跟著陳老爹一起去了灶屋。


    阿保把屋子裏都檢查了一遍,見確實潔淨幹燥齊整,這才輕手輕腳扶了趙舒在床邊坐下:「公子,這家人倒是好心,屋子裏也甚是幹淨整潔。」


    趙舒「嗯」了一聲,身子軟軟靠在床頭。


    他的體力已經到了極致。


    趙舒一進這屋子就聞到了淡淡的薄荷氣息,這會兒才發現原來是被褥衾枕上帶的薄荷香氣。


    阿保見狀,忙服侍他脫去外衣和鞋子,讓他在床上躺下,又展開被子為他蓋好。


    趙舒低低咳了良久,在薄荷和陽光混合的氣息中,朦朦朧朧睡著了。


    一隻小公雞被陳老爹做出了兩種做法,一半加上土豆燉了一盆紅燒雞塊,另一半用砂鍋燉成了雞湯。


    晚飯剛做好,陳三郎就帶著王四兒迴來了。


    他們在迴來的路上,剛走到黃家崗就遇到了大雨,索性把驢子和車子留在了黃家崗一個熟人家裏,兩人借了兩把傘,冒著雨迴來了。


    這時候陳氏也從後麵小樓過來了,正和陳老太一起在堂屋擺飯。


    陳老爹見陳三郎和王四兒正端著素梨送來的紅糖棗茶在喝,便吩咐素梨:「素梨,你去西廂房請連小哥主仆兩個起來吃晚飯!」


    素梨答應了一聲,拎起裙擺,沿著走廊快步去了西廂房。


    是阿保來應的門。


    他聲音極輕,生怕驚醒了在屋子裏熟睡的人:「秦姑娘,我家公子難得睡熟,讓他再睡一會兒吧!」


    素梨前世也聽趙序說過趙舒因病成夜成夜失眠,難得連著睡過一個時辰,聞言忙壓低聲音道:「那等他醒了,你去叫我,我用雞湯給他下湯麵。」


    阿保笑容燦爛:「多謝秦姑娘!」


    素梨迴到灶屋,盛了一碗紅燒雞塊和一碗大米粥,又拿了兩個饅頭,用托盤給阿保送去,然後去了堂屋,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飯飲酒閑話。


    用罷晚飯,素梨帶著王四兒收了碗盤,一起去灶屋洗涮收拾。


    盛過葷菜的碗盤上麵有一層油,須得用鋸末擦去油漬再用清水衝洗。


    王四兒用鋸末擦著碗盤,素梨舀水衝洗,兩人配合得極為默契,一邊有條不紊地幹活,一邊說話。


    王四兒麻利地把鋸末在盤底蹭了一遍,把鋸末倒在了下一個盤子裏,把蹭好的盤子遞給了素梨,口中道:「姐姐,這次總共是十盒玫瑰香脂、十盒玫瑰香膏和五瓶玫瑰香油,一盒香脂五錢銀子,一盒香膏一兩銀子,一瓶玫瑰香油一兩銀子,總共賣了二十兩銀子,我讓海棠紅的掌櫃給了十五兩銀票,五兩散碎銀子。」


    素梨聞言,歡喜得很:「你做得對,十五兩銀票咱們存起來,以後開鋪子用;五兩碎銀子咱們正好和舅舅結玫瑰花的錢,短工的工錢,還有別的零碎費用。」


    加上上次那十兩銀子,如今她一共攢了二十五兩銀票了。


    這可是她用自己的雙手掙來的錢。


    不靠男人養活,她也能養活自己。


    想到這裏,素梨不禁微笑:能靠自己活著,可真好啊!


    拾掇好灶屋,素梨見姥爺姥姥他們還在堂屋談笑,便又煮了一鍋甘草薄荷蜂蜜茶,盛了一壺送到堂屋去了。


    這茶既有解酒之效,又能潤喉止咳,還甜甜的,挺適合這時候飲用。


    趙舒終於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隻覺得渾身骨頭都是疼的,肺腑之間悶悶的,喉嚨又癢又疼——一切如前,隻是他又多活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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