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我拿一下礦鼴鼠嗎?抓它後脖頸,這樣它就沒法咬你,記得用力點,它皮厚。”


    “我夠不著後背,能幫我抹一下藥嗎?”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


    鍾鳴說了一大堆,那姑娘卻沒有什麽迴應。


    她從儲物袋取出繃帶和藥物,卻在自己身上比比劃劃。


    “怎麽了,你也受傷了?”


    “不,”她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捏了幾下繃帶,小聲說道:“我不會給別人綁傷口,我會給自己療傷過.....”


    鍾鳴都有些無語,聽她說話細聲細語,自己的音調都降下來了,盡可能“溫柔”的說道:“沒事,你隻管往上綁,我自己能調整。”


    她站在原地比劃了一陣才開始行動,但當她的手貼到鮮血淋漓的後背時,雙手的動作變得極其幹淨利落。


    鍾鳴隻感到冰冰涼涼的手貼到了他的後背上,下一刻,他就變成了粽子,綁帶以極快的速度捆在了他的身上,一圈一圈精準無誤。


    沒過幾息,身上的傷口就包的嚴嚴實實的。


    “額,好了,非常靠譜,往上麵抹一點除味劑,試試看能不能遮住血腥味。”


    這才是鍾鳴最擔心的問題,要是受傷導致小隊暴露,那罪過可就大了。


    在後背抹了一些除味劑後,鍾鳴心中生氣,朝著礦鼴鼠的身上也抹了過去。


    黏糊糊的液體一接觸到礦鼴鼠的毛發,立馬引起了它的不滿,兩隻爪子抱著靈石從“嘴邊拽下來”,正要叫喊,一顆下品靈石又塞進了它的嘴裏。


    霎時間,它是吃也不好,放開也舍不得,全身僵在那裏,任由鍾鳴給它全身糊了一遍。


    一隻肥大的礦鼴鼠全身扭動,賣力的抗拒,但是嘴和爪子都很誠實,抓咬著靈石就是不放。


    “我道號赤瞳。”見鍾鳴忙的差不多了,那姑娘冷不丁的突然說了一聲,隨後又開始了無盡的沉默。


    鍾鳴點點頭,迴了一句:“淬虹真人,幸會幸會。”


    說罷隨手猛敲一下亂動的鼴鼠腦袋。


    很快,他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兩人開始沿著江岸行走,礦鼴鼠被丟在肩頭,自己乖乖的站著。


    老大給飯吃,真好。


    遠處,紅色的光芒已經消退到難以看清,江岸邊一片靜謐祥和。鍾鳴想要喊一聲,但又不知道會不會驚擾到狼群,摸索了一陣後,走到了大致位置,周圍是一片亂石灘,樹林就在不遠處,草木茂盛,野草也有半人高。


    小隊眾人草叢中現身,他們已經塗好了除味劑,正在使用狗大戶玄景的遠遊符。


    玄景死死的抓著自己手裏的符籙,眼巴巴的看著雪雁,雪雁不得不開口安撫他。


    “放心,這都是戰爭損耗,會記錄在案,到時候折合軍功點還給你的。”


    玄景一副我不信的樣子,要是作證的人死了豈不是我白白虧錢了。


    幾人看見鍾鳴迴來,招了招手,盡量不出聲。


    架不住鍾鳴必須報告事情啊。


    “報告教官,我受傷了,被咬了一口,傷口已經包紮並塗抹除味劑。”一句話過去,眾人紛紛望了過來。


    大家都憋著笑,眼神中混雜著幸災樂禍、惋惜、躲過一劫、還得是你......各種情緒,反正沒有一丁點對他受傷的關心。


    “那可太好了。”


    馬特衝上前緊緊握住鍾鳴的手,激動的讓鍾鳴摸不著頭腦。


    把你隊員帶迴來了而已,至於這樣嗎?


    雪雁輕輕的靠了過來,拍了拍鍾鳴的肩頭,問道:“對於行動沒有任何影響嗎?”


    “沒有。”(自豪臉)


    “好的,那麽你就負責當誘餌吧。”


    鍾鳴:???


    壞了,這不巧了嗎?該死的礦鼴鼠,什麽時候醒來不行?非得我在水裏的時候,還咬我。


    鍾鳴恨不得當場咬迴去,讓它去當誘餌去。


    “教官,我的靈寵不太聽話,咬了我一口而已,不至於吧....”


    “那太好了,你和它一起去當誘餌,有血有弱小妖獸的味道,效果肯定很好。”雪雁說完之後,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反駁的時間,立刻要求全隊出發。


    鍾鳴處於隊伍正前方,往人們被襲擊的地方快速奔跑,其他人在後麵跟著。


    就算是鐵兄弟如嶽開山,現在也是愛莫能助,其他幾個人拿著長弓短弩,和督戰隊似的,就差拿著刺刀頂著他前進了。


    ‘迴頭多份給你點軍功點~~’看嘴型應該是說的這個。


    鍾鳴全身都緊張的發抖,雪雁要求他快速的奔跑,像是在逃離猛獸追捕的弱小人類,身上的血腥氣若有若無,除味劑隻能抹去皮膚汗腺上散發的味道,讓它祛除血腥味還差些。


    他一路狂奔,突然間在前麵發現了什麽,左右看了一眼,選定了一棵大樹,利落的爬了上去。


    站在樹上往下看,前方到處都是血跡,一輛輛木製板車、獨輪小推車傾倒在邊上,破碎的衣服和散落舊草鞋到處都是,唯獨沒有任何活人的跡象,連一點肉塊都沒有。


    鍾鳴保持了相當程度的冷靜,在麵臨這種恐怖的局麵時,心中小鎮的陰影反而讓他產生了一絲不太正確的想法。


    ‘就這?不如清溪鎮’。鍾鳴知道這是不對的想法,但就是無法壓製也不願意壓製這個想法,或許隻有在這樣想才能在這種環境中保持自我。


    ‘真的是,這麽大的血腥味,我這點小傷有什麽用?’他這樣想著,但是他是個誘餌,得表現的像個誘餌。


    既然他不害怕,那麽就.....


    他從樹上跳下來,左右望望,躡手躡腳的跑到那些無人的板車周圍翻箱倒櫃,故意弄出了很大的動靜,看上去像是個膽子極大的土匪,亦或是把發財看的比死亡威脅還重要的財奴。


    他罵罵咧咧的,像是在用大聲咒罵來掩蓋自己的恐懼,如同走夜路的人大聲唿和唱歌來壯膽。


    “該死的窮鬼們,活該死在這裏,這都什麽破爛東西,丟在地上都沒人要我玩意兒,非得帶著走,就該。”


    他一邊亂翻,用力的將木頭箱子砸在地上,裏麵的鑄鐵佛像或者祖上傳下來的雕花老物件都被重重摔在地上,引起一連串碰撞之聲。


    鍾鳴圍繞著幾輛小破車轉了幾圈後,在地上撿到一根鐵棍,想比是那些可憐的人們試圖武力抵抗最終失敗遺落下來的,他撿起它來,裝作撬大木箱的樣子,將後背露給了最深最黑暗的森林。


    幽幽狼目如夜遊鬼魂,於極暗處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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