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咱們這鳳皇和她那夫婿軒轅嘯,領著一隊大軍守著朱城,打算在那個北荻二皇子一進城時,給他來個迎麵痛擊。」老漢說著聽來的故事,說得有如自己親臨現場一般。


    「咱們的兵現在能打仗了?是不是都靠軒轅嘯的人啊?」鄰人跟老漢要了杯水,幾口喝完便急著追問。


    「咱們的士兵現在可不是之前的弱兵啊!新的戰功法一出來,砍個人頭、殺敵全都有了獎賞。加上軒轅嘯帶著一群黑衣軍隊領著他那群海盜,嚇!」老漢一拍桌子,整張臉神氣了起來。「天兵天將下凡也不過如此!」


    「現在呢?現在呢?」鄰人雙眼發亮地追問道。


    「朱城一開,我軍士氣大振,北荻大軍在鐵城久戰了兩個月,加上遠道而來,兵疲馬衰又輕敵,一上陣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我軍輕易地擊敗北荻軍隊,生擒了他們的二皇子啊。」


    「好啊!」


    聽見鄰人大喝一聲好,老漢精神抖擻地繼續說道:「現在鳳皇開出條件,要叫北荻皇帝司徒禮把北荻軍隊退出鐵城以外,歸還咱們的國土,才願意把他們的二皇子還迴去。」


    「大喜大喜啊!咱們這個鳳皇當真是不得了啊……」


    東羅羅百姓們的雀躍及歡唿之聲,就這麽彌漫在山川林野、大城小巷之間,鳳皇和軒轅嘯的事跡也就這麽一路被傳誦飛過朱城、飛過京城,直到鐵城——


    這個今日即將由兩國之君會麵,交換人質及土地之處。


    鐵城城牆上,鳳皇梅非凡身著一襲繡著鳳凰的紅色錦袍,頭戴金色小冠,一身隆重卻不奢華。與她並肩看向遠方的軒轅嘯則是平日時的打扮——頭係深色發巾、身穿交領上衣、合身長褲、長靴,腰係一把匕首和長劍,雙臂交握在胸前,嘴還叼著一根草。


    他們身邊,豎著一把緞麵立傘,立傘底下坐著臉戴銀色麵具,一身黑色窄袖錦袍、腰係寶石金帶,頭戴小冠的夏侯昌。身邊站著之人,則是身穿粉色襦裙,腰配荷花玉佩,手拿團扇正在為他握風的東方荷。


    四人身邊的木架上,係著被喂了暫時性啞藥及軟筋散,隻能怒瞪著夏侯昌的二皇子,還有兩名被請來當本日見證的羅國及吳國宰相。


    雖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以東羅羅如今戰力,北荻若不撤軍,東羅羅的軍隊也能一舉殲滅那些北荻軍。如今交換盟約,不過是為了宣揚鳳皇止戰的仁德罷了。


    「北荻皇帝司徒禮駕到。」不遠處,迎賓的鼓聲轟隆隆地響起。


    馬蹄塵土之間,司徒禮一身黃袍,坐在四人戰車上,在十多名戰士的護衛之下,威風凜凜地駕到。


    梅非凡起身,讓今日見證人之一的吳國宰相迎了司徒禮上城。


    她則是走到軒轅嘯身邊,緊握了下他青筋暴突的手——軒轅嘯打從見到司徒禮之後,就一臉恨不得將他置之死地的狠戾。


    夏侯昌則是麵無表情地坐在原位,隻有東方荷察覺到他的眼神有多冷,唿吸有多粗重。


    司徒禮一上城樓,看了二兒子司徒長達一眼,確定他平安之後,便一撩白胡,笑著說道:「自從鳳女預言北荻二王爺的一對孩子會禍國殃民之後,我們已有十多年光景不見啊。」


    軒轅嘯瞪著司徒禮,驀地吐掉嘴裏的草,拳頭幾乎快捏碎。


    「確實是好久不見,事實證明了那預言已是無稽之談。」梅非凡輕聲說道。


    「若非先皇當機立斷,那兩兄弟禍國殃民是必然之事。」司徒禮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梅非凡沒與司徒禮爭論,隻是讓兩國宰相上前,為他們進行簽議儀式。


    「東羅羅與北荻國如今立約,以北荻二皇子交換東羅羅鐵城以南州郡。雙方國君就此用印。」兩名宰相朗聲說道,讓梅非凡與司徒禮分別用了印,各執一份讓雙方官員收下。


    「北荻退兵。」司徒禮大喝一聲,傳令兵銜令後,即刻騎馬疾奔去傳達軍令。


    「歸還二皇子。」梅非凡右手一抬,命黑衣護衛將二皇子司徒長達鬆綁,送到司徒禮麵前。


    司徒禮看著這個曾經讓他大稱奇才,如今卻落成階下囚的兒子。他板著臉,怒瞪了兒子一眼。司徒長達因為暫時口不能言、四肢亦無力,隻能由著北荻士兵將他抬到角落坐下。


    「鳳皇讓海盜幫襯著複國之後,果然不同凡響,連人質也不知該好好善待。當真連個‘禮’字都不懂。」司徒禮冷哼一聲,板著臉說道。


    「海盜至少知道不殺自家人,不像某人連禽獸都不如。」軒轅嘯大吼一聲,怒瞪著司徒禮。


    司徒禮皺眉看向這個一臉剽悍、一身草莽之氣的軒轅嘯,隻覺得有幾分眼熟。


    「放肆!」司徒禮身邊官員大喝一聲。


    「司徒禮,你可還認得我?」軒轅嘯一掌揮開官員,大步走到司徒禮麵前。


    「大膽!竟敢直唿皇上名諱!」司徒禮身邊的侍衛大喝,出手就去擋人。


    軒轅嘯一手一個、一腳一個,不過,眨眼工夫便擺平了所有侍衛。


    「他仍是北荻國君。」梅非凡上前拉住軒轅嘯,將他擋到身後。


    「海盜果然魯莽,竟敢在簽議儀式上動手傷人。」司徒禮沉著臉,大喝道。


    羅國與吳國宰相見狀連忙上前,陪著笑臉勸說著以和為貴等話語。


    「寡人豈會與一名魯夫計較。」司徒禮一拂袖,揚聲說道。


    「軒轅嘯若是魯莽,你現在早就沒命了。約在簽議儀式上與你見麵,便是要饒了你一條狗命,讓你親眼看著你的下場。」夏侯昌冷笑出聲,讓東方荷扶他起身,銀製麵具在太陽下閃著刺眼光芒。


    「大膽狂徒何人!」司徒禮低喝道,眯眼看著眼前這張戴了麵具的瘦削臉孔。


    「大膽的人是你,若你當年沒做出那種天地不容的事,如今北荻的皇帝應該是我。」夏侯昌往前走了一步,傲然地低睨著司徒禮。


    司徒禮倒抽一口氣,目光乍然轉向軒轅嘯,在發現了兩人眉宇間的神似之後,他的身子驀然一僵。


    「認出來了嗎?」夏侯昌扯下麵具,露出毫無疤痕的臉龐,沉聲說道:「我是司徒文。」


    「我是司徒墨。」軒轅嘯站到兄長身邊,兩人並肩居高臨下地看著司徒禮。


    「不可能。」司徒禮看著他們,腳步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你們不可能還活著!」


    「我們確實還活著。要怪就隻能怪你的屬下為了要領功,找了兩具焦屍,謊稱是我和我弟弟。」夏侯昌說著後來得到的情報,冷聲說道。


    「你們活著又能如何!如今北荻是我的天下,你們當年是因為有罪才會被滅門的。」司徒禮顫聲說道,臉色慘白得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


    「那些全是你羅織的罪名。說什麽神官預言我們兩兄弟會危害北荻,便把我們兩兄弟打獵的情況編派成冷血殘忍,把我父親公正斷事的英明說成冷酷無情,說什麽不除我們一家,天下難容!」


    夏侯昌冷冷的聲調在鐵城城門之上迴響著,聽得司徒禮臉色一陣青白。


    「是先皇下令滅了你們全家的!」司徒禮大聲地說道。


    「先皇是因為中了你‘一日蠱’迷惑,才會神智昏沉地下令滅了我一家。老臣們都知道在我們一家死後,先皇每日悔恨地以淚洗麵。事後,先皇甚至不願立你為儲,若非他後來在不知不覺間被你下了血毒,開始吐血,你又怎麽可能得到皇位。」夏侯昌神色嚴峻地朝著司徒禮步步逼近。「大膽司徒禮,對先皇下蠱及使毒這兩個罪名,你認是不認?」


    「一派胡言!」司徒禮退到無路可退,整個人貼在城牆邊緣。


    「一派胡言的人是你!」軒轅嘯忍無可忍地大吼出聲,一腳先掃開所有膽敢阻擋他的人,再一把抓起司徒禮,將他壓在城牆的垛口之上。「你的宰相沈素臨死前說你用一日蠱迷惑先皇,讓他下令屠殺我們全家!還用了血毒害死先皇,你還想說謊!」


    「胡說……」司徒禮此時眼前是殺人不眨眼的軒轅嘯,身後則是幾丈城樓,嚇得他臉色直發青。


    「這事,你的太子可是親耳聽見的。」夏侯昌冷冷地盯著司徒禮看。


    「我也是個好君主……北荻在我的治理之下安居樂業……」司徒禮頭皮發麻,結結巴巴地說道。


    「死到臨頭還敢說屁話!」軒轅嘯咆哮一聲,把司徒禮半邊身子推出城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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