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尚有求生本能,你連它們都不如。」夏侯昌走到她麵前,冷冷地說道。


    「夫君……」沈芸娘身子一動,整個人從床榻上摔了下來,血因此流得更多,臉色也更加地青白。


    夏侯昌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睨著她。


    「請夫君扶我迴榻上,讓我死得有顏麵一些。」沈芸娘氣若遊絲地說道。


    夏侯昌冷唇一抿,正想拒絕,繼而想起東方荷方才的交代,於是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抱起她走向榻邊。


    此時,沈芸娘始終攢在懷裏的右手,突然抓起發簪朝夏侯昌臉上刺去。


    夏侯昌反手一抓揮開了發簪,但發簪還是在他手背上劃出一道血口。


    夏侯昌一迴手,將她甩出了半空。


    沈芸娘重重落了地,嘴裏嘔出一口鮮血,全身不停地在地上抖動著。


    「主人?」守在門外的護衛聽見聲響,立刻喚了一聲。


    「沒事。」夏侯昌淡然說道,冷眸瞪向沈芸娘,冷笑地說道:「原來這才是你尋死的真正目的。不愧是沈素的女兒,連死都要算計。」


    「我若是不這麽做……我娘和我舅舅一家會死……」她氣若遊絲地說道。


    「所以你就答應了你爹用自殺來接近我?他以為你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能做什麽!」夏候昌冷笑地說道。


    沈芸娘笑了,那笑讓夏侯昌頭皮驀地發麻了。


    「那發簪有毒。」夏侯昌嗄聲說道,握緊了拳頭。


    沈芸娘點頭,閉上了眼。


    「我的仇家還少了嗎?我日日服著解毒丸。」他冷眼瞪著躺在地上的她,薄唇愈抿愈緊。


    「我爹說,那是沈家的獨門血毒,無解藥可解。」沈芸娘的聲音隨著血流愈來愈多而慢慢降低。「我爹說他上一迴來探望我時,也已經對我下了血毒。所以,我過陣子就會開始吐血……一樣要死……不如現在就去死,還能救我娘……」


    「啊!」她忽而慘叫出聲,麵容扭曲地瞪大眼。


    夏侯昌長靴踩住她手腕上的傷口,狠狠一擰,痛得她整個人彈跳了一下。


    「把話說清楚,我就賞你一個好死,更保你娘和舅舅一生富貴平安。」他的眼裏閃著寒光,恍若死一個人如同死一隻螻蟻一般。「血毒是什麽?」


    「我爹說那種毒藥不會讓人立刻死亡,隻會滲入血液裏讓身子漸漸衰弱。待到半年後,白日嘔血、視力也漸漸模糊之後,就會開始急速惡化到吐血身亡,再怎麽樣的硬漢也拖不過一年……」


    沈芸娘聲未落地,忽而閉上眼,臉孔一側,麵部肌肉一僵地死去了。


    夏侯昌瞪著沈芸娘的屍體,腦海裏驀地閃過北荻國前任國君司徒仁的死法——司徒仁在下令屠殺他們全家之後,也落了個臥病吐血身亡的下場。


    夏侯昌轉身用布巾包起那支沈芸娘刺傷他的發簪,放迴衣袖裏。不再多看她一眼,他踩著沈芸娘流在地上的血跡前進,神情木然地走出房門。


    「她怎麽了?」東方荷一見他走出來,立刻迎了上去。


    「死了吧。」夏侯昌麵無表情地說。


    「什麽!」


    東方荷轉身要奔入,卻被夏侯昌緊緊握住了手臂。


    她見他雙唇發白,手臂竟顫抖著,她擔心地捧住他的臉,著急地問道:「怎麽了?身子不舒服?還是她說了什麽……」


    夏侯昌牙根一咬,閃著冷光的黑眸定定地看著她,繼而推她在一臂之外。


    「你去打點她的後事,我還有事要辦。」夏侯昌頭也不迴地大步離開。


    他的腳步愈走愈急、愈走愈快,因為他認為沈芸娘說的是實話!


    以沈素老狐狸的個性,確實是有可能在打算將小女兒推成太子妃之時,就開始威脅沈芸娘要對他不利了。


    可惡!為什麽老天爺總要和他過不去?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全在他的掌握中了啊。


    「跟上官大夫說,我一會兒會去他那裏。」夏侯昌彈了下手指,吩咐暗中保護他的護衛。


    夏侯昌緊握著拳頭,用力到指節都被捏出了聲響。他拚命深吸著氣,告訴自己上官大夫是專治諸毒的大夫,他也許還有救。


    可他得趁現在先處理沈素這個禍瘤!


    夏侯昌才走進大廳,沈素立刻就站了起來。


    沈素死命瞪著夏侯昌,卻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夏侯昌,你敢私囚朝廷命官。還不快點放我走!」沈素大吼道。


    「你女兒剛才死了。」夏侯昌漠然地說。


    「我苦命的女兒啊!」沈素震驚地雙膝落地,寬袖搗著臉,全身不停地顫動著。


    「不要演戲了,她的死還不是你強迫的嗎?而我倒是要感謝你女兒,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說了些讓我很受用的話。」


    夏侯昌上前幾步,冷厲麵孔直逼到沈素麵前。


    沈素神色驚慌地後退數步,雙唇顫抖地說道:「你……想做什麽?」


    「逼你承認毒死了前任皇帝司徒仁。」夏侯昌沉聲說道。


    沈素臉色乍然一白,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胡說!又是胡說!你現在就是打算把所有罪名全都栽贓到我身上就對了。」沈素用手撐著自己,身子仍然不住地後退著。


    夏侯昌步步逼前,居高臨下地盯著沈素。


    「你女兒說她中了沈家的血毒,說血毒不會讓人立刻死亡,隻會滲入血液裏讓身子漸漸衰弱。待到半年後,白日開始嘔血、視力也模糊之後,就會急速惡化到吐血身亡……前任國君司徒仁不就是這樣死的嗎?」夏侯昌說。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發誓我沒對我女兒下毒!」沈素用力地搖頭,這話倒沒說假。畢竟血毒這樣珍貴之物,他怎能浪費在一個無用的女兒身上。他不過是騙騙芸娘,好讓她下定決心一死罷了。


    「也許這樣你就懂了。」夏侯昌從衣袖裏拿出沈芸娘方才行兇那支發簪,作勢往沈素身上揮下。


    「不!」沈素嚇得整個人抱成了一團。


    發簪在距離沈素眉間約有一個拳頭時,戛然而止。


    「說實話。」夏侯昌冷冷說道。


    「先帝司徒仁不是我害的,是現在的國君司徒禮那時偶然從我這裏知道,沈家有種從巫鹹國得到的血毒,命令我把血毒交給他的。」沈素牙齒打顫地說道,雙眼恐懼地緊盯著夏侯昌手裏的發簪。


    「那麽司徒仁下令誅殺二王爺司徒義一家,也和你及司徒禮有關嗎?」夏侯昌又問,發簪又朝著沈素逼近一點。


    「不要過來!我說就是了!」沈素汗如雨下,手腳並用地往後爬著。「一切都是國君那時的主意,他命我從巫鹹國求得一種一日蠱,利用這種蠱控製了先帝一日,讓他下旨屠殺二王爺一家。」


    夏侯昌腦中浮現大伯父司徒仁慈祥的笑容,心頭驀地一窒。


    這麽多年來,他始終誤會大伯父因為東羅羅國師的預言而滅了他們一家。他甚且還將大伯父的暴斃當成了報應,他簡直錯到離譜。


    「你的意思是三王爺如今的王位全是用‘毒’求來的?」夏侯昌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上的沈素,眼裏的恨意看得沈素連打了幾個寒顫。


    「是。」沈素慘白著臉色,點頭又點頭。


    夏侯昌將發簪收迴腰間,臉上揚起一抹笑容後退了一步。


    沈素驀地打了個寒顫,心更不安了。


    「記得我說過,還有個人要讓你見吧。」夏侯昌朝管事點點頭。「請貴客出來。」


    管事點頭,拉開了一扇沈素原以為是壁畫的門,門內有著另一處小房間,裏頭走出了一名臉色如紙的男人。


    「太子都聽清楚了吧。」夏侯昌對著太子司徒長賢說道。


    「沈素,我父皇如此信任你,不但委以治國大任,還頻頻賜下封賞!而你無情無義不提,還敢妖言惑眾,壞我父皇名聲!」太子走到沈素麵前,驀地抽出腰間長劍指著他的胸口。


    「太子饒命!那確實是聖上的主意,我隻是奉命行事啊!」沈素頻頻搖頭說道。


    「住口!我父皇不是那種人!」太子手裏長劍往前一刺——


    夏侯昌朝著門口走去,毫不意外地在他轉身之時,聽見了沈素的慘叫聲。


    很好,又一個該死的人離開了。


    如今就隻剩下罪魁禍首北荻國君司徒禮,還有東羅羅當初預言他們兩兄弟會毀滅北荻國的神官巫冷及幫兇鳳女羅盈要繩之以法了。


    但願,他還有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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