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三章揮劍，割頭獻祭
此時老丐畢竟還有一絲氣在。他強自忍耐著那股逐漸廣漠擴延的麻木感，卻將那柄細劍抽出，遞交與孫女兒手上，吃力地說道，“小菊，爺爺就要去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啦。
人生一世，總會有這一天的別離。爺爺活到八十歲了，如此撒手，固然長壽，也算死得其所，所以，你不必為爺爺感到難過。
但是從今往後，小菊啊，爺爺走了，你可要學會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了。現在，這個大仇人已經死在了爺爺的手下，你也不用再繼續背負仇恨生活下去了。
由即日起，你就是這柄細劍的新主人。你要努力，爭取以後能夠將它發揚光大。這乞丐遊戲風塵的生活，太過辛苦，也是不適宜女孩兒過的苦日子，小菊呀，今後你就不必再繼續為難自己啦。”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吐音哺哺，泰半漸趨於含糊不清，卻終於斷斷續續地交代完了全部的話句，最終也算是心願了了。
隻是小菊此刻早就已經梨花帶雨，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至於爺爺告訴自己的究竟都是些什麽，倒有一大半聽得不怎麽真切。
等虎子、黃螢師兄妹見到情況不對，走過去察看時，卻發現那吳冀韙已經斷氣好大一會了。隻是小菊因為自慚太深，內疚至極，傷心過度之下，人也幾欲氣絕，是以並未覺察到這一點。
虎子仔細檢查老丐致死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胸口等要害中了毒刺，發作奇速，並因其後不惜加倍催發真氣置敵死命，與其同歸於盡，致使他自己很快就被毒發攻心，因而前後不需多久，就已溘然長逝，永別而去了。
偏偏小菊對此毫不知情，猶自死命地抱住吳冀韙的遺體不肯鬆手。兩行淚水卻將她臉上充刷出明亮的兩道印痕，『露』出底下雪白的膚『色』。
黃螢知道她心裏麵的自責與難過，在旁邊輕聲勸慰道，“小菊，你爺爺已經死了，再傷心也沒用了。你還是好好聽他的話，節哀順變，往後好生照顧自己。現在，你鬆開手來，讓你爺爺入土為安吧。”
小菊大怒，恨恨地瞪著黃螢，揮劍往虛空裏惡狠狠地劈砍了一刀，尖利地嗬責道，“不許你胡說！我爺爺根本就沒有死，他是不可能死的！他隻是睡著了，不是死，不是死！住口，不準你說到死字！”
眼見她痛苦地拒絕真相，黃螢大為疼惜，但一時又不知該怎樣才好，隻得求援地望著師兄，希望他能夠折中調停，斡旋周轉出個解勸的好辦法來。
虎子自度其實也並無良方。他很為難地看著師妹，想了想，撓了撓腦門，最後迫不得已，隻好低聲去哄小菊道，“嗯，是的，小菊，你爺爺是睡著了啊。隻是既然他已經睡著了，你就不能再哭鬧了，因為這樣會吵到他，影響他的休眠的。
小菊啊，你還是安靜下來，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爺爺他也希望如此呢。而且，隻有你照顧好了自己，以後安心快樂地繼續生活，你爺爺他才會睡得更加安穩，更加放心。”
聽到這番話，小菊顯然已經領悟到了事情的真相就是真相，即便自己再怎麽拒絕它，依然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她不能再繼續欺騙自己，當下『迷』茫地看了虎子師兄妹二人一看，心中卻愈發地心酸淒涼，頓時淚如雨下。
但她自己隨後一把將淚揩去，費了好大的精神，方才抽噎哽咽地問道，“為什麽？你們說……這是為什麽呀？我爺爺明明是個大好人，為什麽要死得這麽悲慘啊？”
黃螢見她悲戚無比，眼淚涔涔地從那張平時故意抹髒的小臉上掉落下來，不禁亦自為其所動，愴然泣下，潸然涕零。
虎子則仍舊在旁邊輕聲安慰道，“小菊，不要哭了，先找個地方，讓你爺爺安心沉睡吧。”
小菊搖頭，喃喃地說道，“不，我不要他安心沉睡，我要看著他重新醒轉來。”她話雖然是這樣說，卻終究知道爺爺這一睡去，就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了。沉默了半晌，又自淚眼模糊，朦朧婆娑地飲泣道，“就在這兒，就在這兒……埋了吧。”
虎子應命，點了點頭，當即掘出一個大坑，將小菊爺爺的遺體埋了進去。
小菊跪在旁邊，看著那些泥土漸漸地堆高，壘成一座隆起的佳城，想到每日相依為命的親人，就這樣地陰陽相隔，從此人鬼殊途，當真是肝腸寸斷。
突然之間，隻見她縱身跳起，衝到明龜壽的屍體前麵，緊咬牙關，揮劍猛力去一割，頓時削下了那顆灰發蒼悴的頭顱，捧在手裏，跪行到吳冀韙的墳墓之前獻祭，痛哭一場。
等她盡情宣泄了一通之後，黃螢方輕輕地將小菊扶起，柔聲說道，“小菊，以後，你一個人要怎麽過呀？”
“我不怕，就算隻有我一個人獨自生活，我也不怕！”小菊咬了咬牙，堅強地說道，“在這以前，我還要去找大羅天的人複仇。雖然爺爺去得倉促，也故意對我說大仇已報，但我知道，其實還有其他的仇人並沒有清除。
這個明龜壽，他雖然確是殺我全家的兇手，但當時行兇的人很多，他也隻是其中之一。盡管他地位較高，可是大羅天之中，卻須不是以他的最為尊崇。元兇巨惡猶在逍遙，此仇此恨便永不撤銷。
所以，我是不會中途放棄的。為了報仇，我要殺盡大羅天所有惡人，不鏟盡挖絕，徹底根除，我吳小菊便誓不罷休！”
黃螢聽完後，略略沁首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原來你們和大羅天之間，還有一樁血海深仇。”
小菊飲泣道，“是的。本來，我和爺爺兩個人，這次是想要趕往風陵渡的。因為爺爺得到消息，聽說……嗯……聽說那個……然後，就決定前去那兒尋找仇人。
誰知道……卻誰知道才走到了這裏就……就……都怪我不好，自作主張，耍小聰明嗚嗚……”
她通紅的雙眼裏又不住湧出晶瑩的熱淚，碩大的淚珠滴滴滾落，幾乎已經泣不成聲，說不下去，抽抽噎噎，僅能沙啞地重複念叨道，“我爺爺他……我爺爺他……他……他……誰知道他……”
(本章完)
此時老丐畢竟還有一絲氣在。他強自忍耐著那股逐漸廣漠擴延的麻木感，卻將那柄細劍抽出，遞交與孫女兒手上，吃力地說道，“小菊，爺爺就要去了，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啦。
人生一世，總會有這一天的別離。爺爺活到八十歲了，如此撒手，固然長壽，也算死得其所，所以，你不必為爺爺感到難過。
但是從今往後，小菊啊，爺爺走了，你可要學會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了。現在，這個大仇人已經死在了爺爺的手下，你也不用再繼續背負仇恨生活下去了。
由即日起，你就是這柄細劍的新主人。你要努力，爭取以後能夠將它發揚光大。這乞丐遊戲風塵的生活，太過辛苦，也是不適宜女孩兒過的苦日子，小菊呀，今後你就不必再繼續為難自己啦。”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吐音哺哺，泰半漸趨於含糊不清，卻終於斷斷續續地交代完了全部的話句，最終也算是心願了了。
隻是小菊此刻早就已經梨花帶雨，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至於爺爺告訴自己的究竟都是些什麽，倒有一大半聽得不怎麽真切。
等虎子、黃螢師兄妹見到情況不對，走過去察看時，卻發現那吳冀韙已經斷氣好大一會了。隻是小菊因為自慚太深，內疚至極，傷心過度之下，人也幾欲氣絕，是以並未覺察到這一點。
虎子仔細檢查老丐致死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胸口等要害中了毒刺，發作奇速，並因其後不惜加倍催發真氣置敵死命，與其同歸於盡，致使他自己很快就被毒發攻心，因而前後不需多久，就已溘然長逝，永別而去了。
偏偏小菊對此毫不知情，猶自死命地抱住吳冀韙的遺體不肯鬆手。兩行淚水卻將她臉上充刷出明亮的兩道印痕，『露』出底下雪白的膚『色』。
黃螢知道她心裏麵的自責與難過，在旁邊輕聲勸慰道，“小菊，你爺爺已經死了，再傷心也沒用了。你還是好好聽他的話，節哀順變，往後好生照顧自己。現在，你鬆開手來，讓你爺爺入土為安吧。”
小菊大怒，恨恨地瞪著黃螢，揮劍往虛空裏惡狠狠地劈砍了一刀，尖利地嗬責道，“不許你胡說！我爺爺根本就沒有死，他是不可能死的！他隻是睡著了，不是死，不是死！住口，不準你說到死字！”
眼見她痛苦地拒絕真相，黃螢大為疼惜，但一時又不知該怎樣才好，隻得求援地望著師兄，希望他能夠折中調停，斡旋周轉出個解勸的好辦法來。
虎子自度其實也並無良方。他很為難地看著師妹，想了想，撓了撓腦門，最後迫不得已，隻好低聲去哄小菊道，“嗯，是的，小菊，你爺爺是睡著了啊。隻是既然他已經睡著了，你就不能再哭鬧了，因為這樣會吵到他，影響他的休眠的。
小菊啊，你還是安靜下來，先好好地休息一下吧，爺爺他也希望如此呢。而且，隻有你照顧好了自己，以後安心快樂地繼續生活，你爺爺他才會睡得更加安穩，更加放心。”
聽到這番話，小菊顯然已經領悟到了事情的真相就是真相，即便自己再怎麽拒絕它，依然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她不能再繼續欺騙自己，當下『迷』茫地看了虎子師兄妹二人一看，心中卻愈發地心酸淒涼，頓時淚如雨下。
但她自己隨後一把將淚揩去，費了好大的精神，方才抽噎哽咽地問道，“為什麽？你們說……這是為什麽呀？我爺爺明明是個大好人，為什麽要死得這麽悲慘啊？”
黃螢見她悲戚無比，眼淚涔涔地從那張平時故意抹髒的小臉上掉落下來，不禁亦自為其所動，愴然泣下，潸然涕零。
虎子則仍舊在旁邊輕聲安慰道，“小菊，不要哭了，先找個地方，讓你爺爺安心沉睡吧。”
小菊搖頭，喃喃地說道，“不，我不要他安心沉睡，我要看著他重新醒轉來。”她話雖然是這樣說，卻終究知道爺爺這一睡去，就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了。沉默了半晌，又自淚眼模糊，朦朧婆娑地飲泣道，“就在這兒，就在這兒……埋了吧。”
虎子應命，點了點頭，當即掘出一個大坑，將小菊爺爺的遺體埋了進去。
小菊跪在旁邊，看著那些泥土漸漸地堆高，壘成一座隆起的佳城，想到每日相依為命的親人，就這樣地陰陽相隔，從此人鬼殊途，當真是肝腸寸斷。
突然之間，隻見她縱身跳起，衝到明龜壽的屍體前麵，緊咬牙關，揮劍猛力去一割，頓時削下了那顆灰發蒼悴的頭顱，捧在手裏，跪行到吳冀韙的墳墓之前獻祭，痛哭一場。
等她盡情宣泄了一通之後，黃螢方輕輕地將小菊扶起，柔聲說道，“小菊，以後，你一個人要怎麽過呀？”
“我不怕，就算隻有我一個人獨自生活，我也不怕！”小菊咬了咬牙，堅強地說道，“在這以前，我還要去找大羅天的人複仇。雖然爺爺去得倉促，也故意對我說大仇已報，但我知道，其實還有其他的仇人並沒有清除。
這個明龜壽，他雖然確是殺我全家的兇手，但當時行兇的人很多，他也隻是其中之一。盡管他地位較高，可是大羅天之中，卻須不是以他的最為尊崇。元兇巨惡猶在逍遙，此仇此恨便永不撤銷。
所以，我是不會中途放棄的。為了報仇，我要殺盡大羅天所有惡人，不鏟盡挖絕，徹底根除，我吳小菊便誓不罷休！”
黃螢聽完後，略略沁首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原來你們和大羅天之間，還有一樁血海深仇。”
小菊飲泣道，“是的。本來，我和爺爺兩個人，這次是想要趕往風陵渡的。因為爺爺得到消息，聽說……嗯……聽說那個……然後，就決定前去那兒尋找仇人。
誰知道……卻誰知道才走到了這裏就……就……都怪我不好，自作主張，耍小聰明嗚嗚……”
她通紅的雙眼裏又不住湧出晶瑩的熱淚，碩大的淚珠滴滴滾落，幾乎已經泣不成聲，說不下去，抽抽噎噎，僅能沙啞地重複念叨道，“我爺爺他……我爺爺他……他……他……誰知道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