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黯然神傷之際,卻聽得門外忽又有人驚唿道,


    “哎呀,虎師兄,你怎麽坐在地上呀?這麽冰冰涼的,你可當心害傷寒呀!”


    卻見正是小師妹貂兒到了,且人還未到,才剛照麵就大唿小叫的行為,便正是她一貫的作風了。隻要聽到這個聲音,這類做派,都不用親眼求證,沒得跑,準準可以肯定就是她。


    畢竟類似風格,百年難遇,而五百年未必不逢。


    而這喧囂的小師妹身後,尚兀自跟著個頭嬌小的六師妹黃螢。


    隻是黃螢素來沉著,不像貂兒咋咋唿唿,大大咧咧的。所以隻是在旁邊安靜觀望,悄然未發一聲。


    她們兩個飛身進入屋裏,來到了大師兄的身邊。黃螢還好,貂兒立刻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驚聲叫道,


    “啊呀,虎師兄,你怎麽全身都纏著白布呀?還穿著這麽難看的衣服,怎麽迴事呀這都?”


    她說著,卻和黃螢兩個搭住虎子的肩膊,將他半是抬起,半是攙扶地搬到了床榻之上。


    貂兒大驚小怪、沒心沒肺的問話讓黃螢覺得有些過分,就在抬起師兄的過程中,悄悄打了她一下,暗中使了個眼『色』,意謂讓她不要再瞎講話了,免得又惹師兄傷心。


    貂兒此刻方才恍然醒悟,知道了原來白布所包裹住的,都是傷疤。


    看著坐在床頭,兀自強忍著巨大痛楚的大師兄,想到他全身都布滿了疼痛難忍的傷痕,她小小的鼻子也不禁酸酸地翕動起來,一抖一抖地帶著微哭的聲音說道,


    “虎師兄,一定是那個老壞種將你折磨成這樣的,是不是?哼,貂兒今天在這裏當著你的麵發誓,師妹我一定要替你殺了老壞種,給你報仇!”


    看著虎子依舊沉默不語,她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事,就用手指頭,輕輕地觸『摸』著虎子手上纏的繃帶,眼珠微微轉動,問道,


    “剛剛我和螢兒來的時候,好像看見鷺師姐一路奔跑著離開了,她似乎還帶著哭腔呢。


    虎師兄呀,快點解釋,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難道剛剛你倆吵架了嗎?”


    一麵說著,她那雙黑溜溜的眼珠子,隻顧瞅著這個師兄不放。


    卻見他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分明像是有話要說,卻大約又終究覺得難以啟齒,因而隻是微微地歎了聲氣。


    貂兒還待追問什麽,甚或是萌生了存心打趣他的意思,黃螢卻又暗暗地阻止了她,並用極有內涵的目光,在繡榻上的兩個被臥之上打了一會轉。


    這個不言之教甚為行之有效,十足精彩,勝過平素單調空洞的乏味說教之詞不知凡幾。貂兒心中一動,陡然明白,但卻更覺得好玩。


    當下她“撲哧”一聲,差點笑岔了氣,哼哼地『揉』著肚皮,嘿嘿地說道,


    “虎師兄呀,嘻嘻,為了你將來的終身幸福著想,小師妹這裏有忠言參上,奉勸你得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和螢兒兩個人某一件事情的真相。事先說明,你可不許撒謊哦!”


    “你要問什麽?貂兒,師兄我向來行得端正,有什麽需要撒謊的地方了?”


    虎子見貂兒笑得一臉詭秘,不禁詫然一愣,卻正『色』迴答道,


    “你要問什麽就盡管問吧,大師兄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真的嗎?迴答得這麽擲地有聲,慷慨激昂,鏗鏘有力,底氣十足,可真是貂兒和螢兒兩個小師妹的福氣呀。”


    貂兒滿臉歡暢,大大的眼睛立時間變成了彎彎的兩顆大豆芽,那長長的睫『毛』,都透『露』出笑得要醉過去的神采。


    雖則她表現得如此樂不可支,可那跳躍幅度過大的話語卻依舊讓人訝然不解,不知所謂她和螢兒的福氣又是所指者何。


    別的撇開不說,她這反『射』弧倒是依然故我一如既往地清奇,鑒別等級甚高,讓人見之難忘,聞之立辨,不折不扣,如假包換。


    隻見她是如此地快樂難當,表現得異常活躍。歡唿雀躍間,貂兒整個人一骨碌就滾到了床榻上,用雙目的餘光狡黠地瞟著虎子,嘿嘿地取笑道,


    “虎師兄,你身上的傷是誰給你包紮的呢?貼身衣服又是誰給你換上的啊?嗯,看起來,你剛剛才在這張床上美滋滋地睡過一覺哦。


    這一切都看似相當完美,讓人不覺沉醉。可是這裏卻分明有兩個被窩,讓你一切掩飾的企圖昭然若揭,欲蓋彌彰。


    虎師兄,還不快快徹底交代?乖乖給小師妹我放老實點哦,說出所有事實真相,半點也不得隱瞞保留。嘻嘻,除了你之外,睡在旁邊那另一個人又是誰呢?”


    一邊問著這些問題,她一邊笑得幾乎要打跌,咯咯咯地笑的幾乎都快喘不過氣來。


    虎子聽了這一連串的問題,心中方意識到了事情嚴峻的後果,其不妙程度可能導致自己百口莫辯,和鷺師妹誤會加劇,歧見更深,裂痕愈大,最終甚至因此反目,終生莫贖。


    這樣看來,貂兒適才所言自己終身幸福所係之言,竟也確鑿言之有據,並非危言聳聽童言無忌無的放矢。


    心念電轉之下,虎子心中頓時地咯噔一跳,如遭巨震,如地大動,暗說:


    壞了,要糟!我怎地剛剛一點都沒想到這些上麵去?難怪鷺師妹要那麽生氣了。


    我還隻當意外睡在一張床上,既未嚐逾禮,那就沒什麽大不了得。可絲毫也沒往我的傷,這替換衣服的事情等上麵去想。


    聯係上了這些,終於捋清了白鷺生氣的心理暗線,全盤了解了始末經過,虎子刹那間就領會到他和白鷺之間被造成的問題已可能會有多麽嚴重


    ——這事說來挺玄,看似不太要緊,可萬一一個解決不好,顧及不到,那二人剛剛表白建立不久的情感,說不定也就會有就此傾覆沉沒的危險!


    但這些也隻怪自己考慮不周,責無旁貸,處理不協調,方才引發分歧,造成此本可防患於未然完全避免的變數,釀下苦酒一杯,陷入被動局麵。


    虎子心中焦急困苦,一時不知所措,不禁張嘴結舌,目瞪口呆。


    貂兒卻以為他讓自己問得難堪,無言以對,因此她個小黃『毛』丫頭反倒越加得意起來,喈喈呱呱地繼續往下追加道,


    “怎麽樣?難道虎師兄你自己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於是被貂兒考住啦?


    或者還是那個人終究太過神秘兮兮,虎師兄不願意對我們透『露』與她的相關消息,因此感到十分的為難?”


    “貂兒,你這是說的哪門子胡話?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


    虎子身體內如轆轤轉動,七上八下,難免不有些心煩氣躁,因也不去和貂兒浪費唇舌,被她七夾八纏地調侃取笑,畢竟於事無補毫無意義。


    說話之間,虎子甚至都有點怪她總是這樣,積年惡習難改,還特別愛顯擺——無故來事老用功,平白起勁瞎折騰。真是莫名其妙。


    想著這些,他越發感到鬱悶,因此還馬上疑似遷怒地瞪了她一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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