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隻聽“當啷”一聲震響,那葉三小姐“啊呀!”一聲驚叫,長槍頓時脫手飛去。槍尖挾帶著貂兒的一滴鮮血、數根斷發,“呦呦”地在半空之中旋轉了數圈,方終於“嚓喀”地一聲,落於數丈地外的大道邊沿。直直地切入泥土,槍杆兀自來迴晃動不已。


    貂兒好奇地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虎子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自己的前方。他雙手緊緊攥著那根奪自敵手的熟銅棍。葉三小姐的長槍,就是給他半途搶上、出其不意,一下磕飛的!


    而那葉三小姐,此時正低首查看自己的雙手。隻見虎口部位都微微見得開裂,現出絲絲血痕,疼痛非常。她緊皺著眉頭,似乎覺得難以置信,呆呆地有些愣神。


    貂兒大喜,急忙在虎子背後一藏,卻又飛快伸出半個腦袋來,指著那葉三小姐叫道,“虎師兄,快點殺了她!”


    蒼鷹此刻也已飛身掠至,將這小師妹往自己身邊一拉,關切地道,“貂兒,你沒什麽事吧?”貂兒搖一搖頭,卻忽然感覺到脖子火辣辣地。就用手一抹,手掌上麵赫然印出一線森森血印。她心中頓時十分害怕,一頭紮進蒼鷹懷中,拖著哭腔,傷心喚道,“大師姐!”


    “沒事,沒事的。貂兒不用擔心,就隻有那一點血痕。”蒼鷹仔細檢查了貂兒的傷口,發現隻不過被蹭傷了一點點油皮。她隨即就放下了懸吊在嗓子眼上的心髒,笑著安慰小師妹。貂兒雖然相信她的話,但想起剛才的危險,心存餘悸。身子仍舊忍不住地顫抖個不停。因此,也就一直賴在蒼鷹懷裏不肯抬頭。


    白鷺、黃螢見貂兒平安無事,也都放下心來,一左一右站列於大師姐身側。血龍見那葉三小姐驚怔發呆,而貂兒又化險為夷,不由大笑道,“還以為你有多麽了不起,卻原來隻會欺負我小師妹這樣的小孩子家。我大師兄這廂一出馬,你就連兵器都不要了。


    嘿嘿,這下總算嚐到了厲害了吧!以後可要長點兒記性,別再瞎得瑟個不休了。現在嘛,那就快點識相放人,快點去把我燕師兄放出來!”


    葉三小姐迴過神來,哼道,“否則你又怎樣?”


    “放就好。否則的話,我們就老大不客氣,一舉踩平你這村子、踏破你家大院!”


    這時早有一名家丁將三小姐的長槍拾起,跑過來遞還與她。葉三小姐搓了搓手,接在手裏。


    長纓在手,她便忽然似乎又全然恢複了信心。瞬間滿血狀態,高聲說道,“剛才你們不過是借機取巧罷了,要不然哪能那麽輕易砸飛我的武器?哼,奉勸你也別把話說得太滿了,勝負如何,尚待繼續分解呢!怎麽,你們怕了,沒有人敢出手應戰了麽?”


    “我次奧,見過多種人,卻沒見過打輸了,還不找借口直接不承認的呢!”血龍笑著跟身後的翁剛說道,“翁大哥,你見過這樣的人不?”


    翁剛搖搖頭,說道,“我、我也此奧次奧很次奧啊。這等人還真就、就沒、沒見過!”


    葉三小姐哪裏受過這種嘲弄?雖然雙手手掌依然疼痛,卻也悍然不顧了,擰槍就要攻上前去。葉拜宸見女兒被激怒了,怕她萬一再有閃失,哪裏肯讓她繼續出陣?當下仰麵歎道,“這顯然是一夥恃惡為非、明火執仗的巨賊啊,老朽葉拜宸究竟是上輩子做錯了什麽,竟然惹了這樣一幫惡人欺淩上門來了?”


    一麵長籲短歎,一麵卻擋在了女兒前麵。


    那葉大少叫道,“阿爹,你的武功可是響當當的啊。在這方圓幾百裏,更其是首屈一指的呀。既然盜賊兇橫不法,你老人家就出手將這些人都抓捕了吧!”


    葉拜宸斥罵道,“孽障住口!練武不過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修心養性的體育運動。如果用其來爭強奪勝,豈不是和這些胡來的強梁,淪為一路貨色的草莽了嗎?”


    “阿爹呀,你老可不能再迂腐啦。這幹人等都是十惡不赦,罪惡滔天的江洋大盜。你出手捉拿他們歸案,正是替天行道、為民除害呢!”葉二少也大聲嚷嚷著。


    葉拜宸這老匹夫當即點了點頭,慢慢說道,“也有道理。既然你這兩個逆子都希望老父親拋頭露麵,以身犯險,擒下這般惡棍。那說不得,老朽就拚了這把老骨頭,再出一次手吧!珠兒啊,你覺得怎麽樣呢?”


    那葉三小姐卻道,“爹啊,你已年老,還是讓女兒來吧。”


    “不!今日且讓老夫聊發一迴吧。”葉拜宸將葉三小姐往身後輕輕一推,說道,“女兒,你稍微退後一些,就給老爹掠陣吧!”


    葉三小姐於是不再堅持,轉身又退出幾步,迴過頭來看著這邊。葉拜宸腳下不丁不八,對虎子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嘿嘿笑道,“這位公子功力深厚,剛才甫一出手,就震落了小女掌中纓槍。卻不知,你又敢與老朽徒手相搏麽?”


    虎子見他點名道姓,要自己迎戰,當下將熟銅棍遞給後頭的翁剛。翁剛放在手中掂了掂,隻覺輕重適度,十分合意,不禁咧口笑道,“這根棍子好呀,比我的可強太多啦!”


    “初次繳獲的戰利品啊。你若喜歡,就送給你好了。”虎子說完,向那葉拜宸大步走去。他拱手相請,朗聲道,“葉老員外,請出招吧!”


    貂兒聽見虎子要送什麽東西給翁剛,一時心焦眼熱。她忙趕緊從蒼鷹懷裏抬起頭來,向翁剛招手道,“什麽東西?說得那麽好,拿過來讓我看看先!”


    翁剛迴頭將熟銅棍對她展示了一下,說道,“就是這個了。”說完之後又轉過頭去,卻不把那棍棒遞給貂兒過目。貂兒鼻孔裏哼了一聲,道,“呸,有什麽了不起的。好像我不知道,挺稀罕似的。哼,我還不愛看呢。虎師兄,你可小心點啊。那個老家夥一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而且感覺還很狡猾的呢!”


    前麵半截是跟翁剛講的,後半截卻是不理翁剛了,轉而對虎子大聲喊,提醒他不要輕敵。她卻不想想,憑她那顆簡單的腦瓜子,和未成年人的眼光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作為大師兄的虎子又焉能不知道,不暗暗加以留心提神?


    卻見那葉拜宸笑吟吟地說道,“嗨,竊盜之徒,居然也懂得一些禮數,倒也是稀罕之物。不過,老朽卻從不跟盜蹠之輩談交論情,互敘禮節。所以,也請閣下省了那一些虛偽的繁文縟節吧!嘿嘿,看掌!”


    說話當中,葉拜宸雙掌排出兩股強勁的掌風。雄渾老練,直擊虎子麵門。貂兒皺著鼻子鄙夷地道,“真是不害臊,自己最是虛偽不過的,卻還有臉亂講別個虛偽!”


    卻見虎子沉著地出掌,對住葉拜宸的掌風。隻聽“轟隆”一聲響,兩人各退一步。葉拜宸低喝道,“哼,不錯,難怪敢於如此囂張,一路苦苦相逼了!”


    虎子聽他這句話透著幾許蹊蹺,當下笑問道,“葉老員外此話怎講?我等與你素昧生平,不知這‘一路苦苦相逼’的說法,卻又從何而來?”


    “本來就是這個說法嘛,大家都看清楚啦:這壞蛋老頭兒明顯的言不及義,胡說八道!”貂兒不明就裏,卻依然不可阻止地大放厥詞,說道,“把自己說的好可憐好無辜,想裝包子賺取他人的同情分麽?”


    那葉拜宸卻自知適才不慎失言,冷嘿一聲道,“廢話少說,繼續接招吧!”虎子心中雖有疑慮,卻也沒功夫去想太多。因為這葉拜宸的功夫確實非同小可,讓他無暇分心,隻好專心對戰。


    二人拳風霍霍、掌影唿唿,正是棋逢對手,好一番廝殺。眾人正在目不暇接之際,那葉拜宸忽然大喝一聲,把雙手淩空一翻,對準虎子的雙腿,宛然像是虛晃一招。虎子見他動作怪異,趕緊將身子一拔,騰空躍起五、六尺高下。卻聽下方“哧哧”幾聲微響。卻原來是那葉拜宸袖管裏藏了一個機括,適才突然發動,射出了十幾、二十根極細的銀針。


    那些銀針既然未能射中敵手,就都齊齊地掠過路麵,刺進前方的泥土之中。有幾根針尖露在外頭,閃閃地散發著光亮。


    虎子心中暗叫僥幸,忖道:若非素來謹慎慣了,方才豈不就著了他的手腳?這廝老而不死,果然可惡!


    當下猛地提氣丹田,雙腿連環踢出八九腳,腳腳不離葉拜宸頭部中樞。那葉拜宸雙手一麵拆招,一麵後退,嘴裏叫道,“孽畜,還不快退守宅院,難道還要在此等著被這些惡賊們分屍麽?”


    那葉大少、葉二少微微一愣,隨即高聲大叫,喝喊著眾莊丁往自己宅院撤退。葉三小姐擔心地問道,“但我們都退了,阿爹你怎麽辦呢?”


    葉拜宸笑道,“老爹且戰且走,這些賊廝們料來也無奈我何。珠兒盡管放心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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