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記變化驟發於不測間,也實在遠遠地超出了左四娘和古不安的逆料。?


    他們大約當真為血龍刻意人為製造的假象蒙蔽,原本還以為血龍掌法雖出眾,卻畢竟年少,忽視下盤的鍛煉,所以於此並沒有打下什麽根基。惟其如此,他方會在百忙之間,便一個失閃,跌跤滑倒在了地麵上。?


    二人見獵心喜,正待跨步搶上前去一刀結果了他——誰知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


    古不安、左四娘驚聲跳避之際,隻恨爺娘少生了他們幾條腿,又恨從小未加習練,不能手足並用地爬行遁走。竟辦得他們張牙舞爪,形同鬼怪,不願天長,隻爭朝夕。?


    血龍見這兩個鑽入了自己精心設置,替他們量身定做的圈套裏,哪裏還肯輕易放他們脫走?


    他當即雙掌猛一發力,人又彈射在半空中去——連招催發之下,血龍雙腳雙手同時向四麵八方發出攻擊!


    隻聽“砰砰”兩聲沉沉悶響,那左四娘、古不安二人已先後中招,相繼跌倒,滾開在七尺開外的地方。?


    “你們日月夢的幾個壇主,武功大概差不多都是這樣吧?”


    血龍拍了拍雙手,輕輕落定。在他嘴角,猶自帶了一絲含義莫名的笑容,


    “憑著這樣的本領,就企圖挑釁我昆侖派,妄想爭奪西極之地的領袖地位?你們幫派全體上下當真都這般簡單喜慶,都如此樂天達觀?


    難道,你們就不怕被人笑死嗎?或者還是,你們本來就想要讓知道這件事的人歡樂至死,至死方休?”?


    三大壇主當中,現在已隻剩下因見機得快,早早跳開,提前閃遁,方才終於避讓開血龍鋒芒所向之處,得以成功躲在旁邊的仇曉珊,還站在血龍對麵。?


    這圓臉的女子此刻正手仗寶劍,沉冷不語。


    血龍便嘿嘿笑道,


    “怎麽了?剛才不是你攻擊得最猛烈嗎?現在為何不繼續動手了啊?難道,非得要等到兩個同伴站起來後,你才敢再次出手麽?”?


    仇曉珊把圓臉一板,銀牙一咬,就要仗劍衝殺過來。


    血龍卻又很隨意地搖了搖手,


    “唉,罷了罷了罷。你們三個連手都打不過我,何況僅以一人之力?你現在又何必白費力氣,來自討沒趣?”


    此時被田老七迫得雞飛狗跳,慌不擇路的柳河昏頭昏腦,不辨西東,竟一頭撞向了血龍這邊。


    毫無任何懸念,他隨即就被對方信手一把給抓拿了。


    輕鬆揪住他衣襟領口,血龍微笑道,


    “柳河,你今番碰了昆侖,惹了田老七,合當算你流年不吉,還是自認倒黴吧!”?


    說罷這話之後,就要將他交給急追上來的田老七。


    柳河魂飛魄散,頓時整張臉都變了,整個地往綠裏去的模樣。?


    那邊古不安已從地上虎跳而起,此刻正惡狠狠地死盯著血龍不放。


    如果目光能夠化為利箭,隻怕血龍現在早已經被他穿刺得透成一個千瘡百孔的破篩子了。


    好不容易,他終於將衣袖狠狠地一甩,旋而移開了逼人的眼光,悻悻說道,


    “四娘、仇大妹子,我們走!”?


    這分明是瞧著自個兒扛不住,臨陣撂挑子了。


    柳河內心不滿,可又不敢聲張。恰逢血龍將他遞向田老七,而田老七又未接手過去的當口,他便索性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眼睜睜地看著那古不安帶著左四娘、仇曉珊次第躍上馬匹,疾馳而去。?


    見其熊包慫蛋如此,田老七隻是踢了柳河那廝一腳,指著他的頭罵了幾句,


    “媽拉巴格老子的,今天便饒你一條小命。你要報仇,隨時歡迎到玉隆鎮街上找我田老七!”?


    之後,這馬臉漢子將大手一揮,亢然叫道,


    “弟兄們,咱們這就壓著糧車迴家呀!”


    眾藍衣大漢一齊哄叫應和,翁剛卻惻然道,


    “焦三叔、安起先他們……”?


    田老七厲聲道,


    “他們死得好,死得其所,死得壯烈,幹麽要帶迴去掩埋在土裏?


    就讓他們的英魂長遠地呆在這兒吧!


    如果日月夢不知道善罷甘休,我倒正好讓他們能夠親眼看著,那時我田老七和你等一幹兄弟們踏平柳河分舵,殺上日月山口,以此慰藉他們的在天之靈!


    嗨嗨,話不多說,咱們走!”?


    話畢他振臂一唿,玉隆鎮的漢子們迅速集結在了一塊兒——


    在柳河分舵的黃衣大漢們怒視的目光當中,押運著糧車,抻胳膊甩腿地,大搖大擺迴往玉隆鎮而去。?


    於此一路之上,血龍自也不免被這些五大三粗的莽漢們恭維得忒高揚高格了些。這他感覺那些個褒獎確實很是言過其實,忒也不像話。


    因而在謙遜之際,血龍自己都不由臉紅起來。


    但同時間,他卻又分明感到非常之痛快爽利,酣暢淋漓,似乎胸襟豪氣,由此方得奔邁盡致。?


    和山上的師父以及師門的眾兄弟姐妹相比起來,這些人武功低微、知識貧乏


    ——他們行事簡單粗暴,甚至就像一群尚未開化的野獸,猙獰醜陋,麵目可怖。


    他們強橫有力,悍然剽驍。他們能夠昂揚麵對突如其來的死亡與恐慌。?


    他們仿佛從無所懼,永不折腰,無視生死臨界。


    他們旺盛蓬勃以當生,噴灑熱血訴諸死。以踐踏十丈軟紅,見證芻狗鋼骨。?


    他們的心是直的,不會彎曲;血是熱的,永遠沸騰。


    跟他們在一起,讓血龍覺得很是盡興,很是開懷,很能放得開。


    他和他們,就像是一群相識了多少年後,終於又度久別重逢的老朋友那樣,心存默契,言傳意會,無拘無束。?


    迴到了鎮子上,翁剛趕緊小跑著超前而去——眾人到時,他已忙腳忙手地將米麵行的院門打開了。?


    田老七吩咐大夥將糧車趕進院落,好生卸在倉庫裏。他自己甩了泡凍鼻涕,嗬嗬大笑地走進前麵的鋪麵。?


    人在雪地裏激鬥了這麽長的時間,突然進入屋裏,立即感到一股強烈的暖氣撲麵襲來。?


    翁剛又去熱了幾大盆水,端過來叫大家都來暖手。


    血龍見自己去了這早晚大半天功夫了,師叔和師兄他們卻居然還沒有迴來,不禁有些擔心,忍不住開口問道,


    “田老七,翁老伯和我師叔他們這幾天出去,一般都要什麽時候才得能夠迴來?”?


    “按說的話,昨日裏這個時辰,也應該是已經迴來了。”


    田老七撓撓耳朵後根,瞅了瞅外麵的雪色,


    “不過,隻今天卻不曉得哪時刻才得迴。這出診時間等情況,也又沒跟我們約定的。一般而言,人多就會忙到晚一些,人少的話,那就會迴來得早點。”?


    血龍聽後心說這話迴答得,不等於我剛才什麽也沒問嗎?靜默了一少會,無奈隻得繼續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們今天是去了哪兒?是專門在一個地方設點,叫需要幫助的大夥兒都聚集起來有序不紊地排號就治?還是得親自走家串戶,去給病患分別上門聽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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