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快快醒來吧,王爺都活了,怎麽變成您快要死了?奴婢求您了,您快醒來吧,醒來了您才能再見到王爺啊,就算現在的王爺您或許並不那麽想見了,可您不是一直企盼著王爺好好的嗎?還是您近來聽見了什麽所以不想醒來了?


    「一定是這樣的……那些多嘴的長舌婦……說來探病,一個個不安好心……還是您聽見敏貴妃娘娘說的話不開心了?她說王爺要當太子了,馬上就要入主東宮了,身邊不能沒有個得勢的人,所以要納輔國大將軍的女兒魏知嵐為側妃……


    「王妃,您聽見了嗎?生氣了嗎?連皇上都說魏家小姐救王爺有功,有情有義,迴來後必定重賞……娘娘說,把她賜給王爺就是對魏大小姐最大的賞賜,趁您病了,她就三言兩語交代了,都不管您同不同意,聽不聽得見……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是藍月。


    她靠得這麽近,又哭得這麽傷心,她說的每字每句,朱延舞都聽得清晰明白,卻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襄王沒事了……


    活了……


    這個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她心安了,應該開心了,眼角卻莫名的滑下一行淚,想伸手擦,卻動不了。


    魏知嵐本就是他前世命定的妻子,是她壞了這兩人的姻緣,是她自私的謀求了自己的幸福前程,如今這人出現了,該屬於這個女人的,終究還是會屬於這個女人,是嗎?


    心,撕裂般的疼痛著。


    是她貪心了吧……


    所以老天爺才這樣懲罰她?讓她這樣躺在床上明明醒著卻睜不開眼?說不了話?什麽事都做不了?


    罷了……


    罷了……


    若真是如此,那就別再讓她醒過來了吧……


    是風的聲音?還是鳥的聲音?


    朱延舞醒過來時,寬敞的屋內空無一人。外頭擾擾攘攘的,聽不見風聲,也沒聽見鳥聲,隻聽得見平管事在唿來喝去的聲音。


    「你們都給我小聲點行不行?會吵著王妃的!」藍月生氣的在院子外頭的長廊上插腰瞪眼,看見工人們來來去去的在整理襄王府西院的院落,她就很難有好心情。


    平管事見到她,忙笑著朝她這頭走過來,「對不住對不住,藍月姑娘,我會叫他們輕聲點的,可整理院落工程浩大,難免會發出一些聲響,藍月姑娘可多見諒。」


    「我見諒什麽?我是心疼我家王妃呢。」連生病了要休息都不得安寧。


    「我的好姑娘,誰不心疼咱們家王妃呢?可現在王爺不在,王妃又一病不起到現在都還沒醒過來,這府裏上下都是貴妃娘娘做的主,她要我們幹什麽我們也隻能照辦,你說是不是?」


    敏貴妃嫌之前的太子府不吉利,央著皇帝另外覓地建府,而在新的太子府建好之前,原來的襄王府便先當太子府住著,整個西院呢,大家心知肚明都是為了未來要納的側妃魏家大小姐做準備,這魏大將軍可是太子未來最大的倚仗,魏大小姐自然是該奉若上賓,能不積極點辦事?莫非不要腦袋了!


    「我看不是,而是咱王爺未來要納的側妃你們得罪不起,所以便更加賣力的做事,非得把西院搞得像皇宮一樣才滿意。」


    「藍姑娘,這還真是沒有的事。」就算有也要說沒有。


    「反正王爺這幾天就會迴來了,你們要是把側妃住的地方庫得比王妃住的地方還富麗堂皇,我鐵定一狀告到王爺麵前去,說你們這些奴仆欺主,趁著王妃病了就不管不顧地爬到她頭上去——」


    「胡說什麽呢?」


    「我哪有胡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是誰敢說我胡說……」藍月念到一半,想想不太對,剛剛這聲音怎麽就像她家王妃的?驀地,她轉過身來,站在門邊的不是她家王妃是誰?藍月忙不迭又驚又喜的搗住嘴,「天啊,天啊……」


    「王妃醒了!王妃終於醒了!」平管事見到朱延舞,開心的第一個大叫起來,轉過身邊跑邊叫,「我們的王妃醒了!快快快,廚子給我動作快點,多做些王妃愛吃的東西!還有準備熱水,快提進屋裏去,王妃定要好好梳洗一番,聽見沒有?」


    「聽見了聽見了,你的嗓門都快把屋頂給掀了,我們還能聽不見嗎?」全府的人又是樂又是忙的,一整個動了起來。


    朱延舞見了鼻子酸酸的,還真是說不上是何滋味。


    方才還以為,這府裏的所有人真如藍月所言,都等著要迎接新主而忘了舊主,如今看來,他們還是真心高興見到她醒過來的。


    藍月終於從乍見到她家王妃蘇醒的驚喜呆愣中恢複過來,提著裙跑過來一把便將朱延舞給抱住,「我的王妃,您終於醒了,奴婢都快想死您了。」


    朱延舞伸手拍了拍她,「你整天在我床邊哭,我能不被你吵醒嗎?」


    藍月一愣,抬起頭來看著她,「王妃都聽見了?」


    「嗯。」


    藍月伸手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早知道奴婢早一點找您哭去!奴婢也隻不過前幾天氣不過才跑去找您哭!」


    「傻丫頭,天底下哪個男人不納妾?王爺既然要成為太子了,納個側妃又能算什麽事呢?不是魏家小姐,也會是別家小姐。」


    藍月激動的跳了起來,「那能一樣嗎?王爺都還沒正式當上太子呢,有這麽急嗎?聽說這兩個多月在北境,都是魏大小姐陪著他,想想先前王爺和王妃這麽恩愛,王爺卻有了新人忘舊人,幾月下來才來了一封信,要納妾,連問都沒問您一句,奴婢為您不平啊,難受啊,傷心啊,您倒是大方得很。」


    「信?王爺有給我寫信嗎?」


    「嗯,就一封,奴婢就把它塞在王妃的枕頭底下,王妃要看嗎?奴婢現在去拿。」說著,藍月便奔進屋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封信轉身遞給她。


    朱延舞拆開看了,「一切安好勿掛念」七個字,寫得有點歪斜,卻是他親筆字跡。


    當時他的傷,定是未完全好吧,才能把一手好字寫成這樣,而她在病中自是無法迴信予他,恐怕更生氣的人是他吧?


    「王妃您瞧瞧,王爺這信有寫跟沒寫不都一樣嗎?」


    朱延舞笑笑,把信折好重新放迴枕頭底下去,「在王府不可亂說話,小心惹禍上身,知道嗎?」


    藍月的身子扭了扭,不太情願地道:「是……奴婢知道了。」


    瞧王妃還把王爺的信當寶貝再次放到枕頭底下,她的心裏就更覺得鬱悶不已。


    「我想好好洗個澡,吃點東西,我餓了。」


    聞言,藍月這才高興了,很快地伸手抹去臉上的淚,「奴婢去叫他們動作快一點,您最想吃什麽?烤豬蹄?還是炸鮮魚?王妃想吃哈奴婢都會叫廚子們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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