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那人找你說什麽?”


    田越踢開腳下硌腳的小石子,心中還是在嘀咕。


    “沒什麽。”


    秦若不願說,他也問不出什麽來。秦家小妹是這樣的,從小時到長大好像話就沒多過。


    搔搔頭,田越也沒當迴事,隻是免不得再次重複:“反正你自己當心就好,要是讓你哥知道恐怕又要嘮叨我。”


    帶著秦若見識“男人真麵目”,田越這會有點方。秦鍾鳴那脾氣可比秦若還要悶,什麽事都藏在肚子裏。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會叫的狗不咬人。


    田越搖搖頭,他幹嘛比秦鍾鳴比作狗。


    “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今天這田頭發生的事你別告訴你哥?”


    田越原是和秦若並肩而站,此時惶惶抬腳腳尖一轉人就來到了她前方。得了齊老爹的保證,田越無事一身輕。心思活泛起來,才惦記起秦鍾鳴的“可怕”。


    少時幾個差不多歲數的小夥伴光著屁股在河邊耍,不知是誰伸了黑手悄咪咪從後推了秦若一把,讓小丫頭掉進了河裏。秦鍾鳴不聲不響,把妹妹抱上岸之後挨個將他們揍了。這事雖然是個舊事,但田越可是印象深刻。那時,他就尋思,秦鍾鳴若是隻老虎,秦若就是老虎屁股——摸不得。


    咳咳,雖然有些不恰當,但田越直到現在迴想起來,還能憶起秦鍾鳴打人不要命的狠勁。那是真跟你玩命啊,秦鍾鳴身高和他一般,力氣也沒他大。但那時他被秦鍾鳴壓地上,愣是嚇得掙紮都忘了。


    誰讓咬著腮幫子的秦鍾鳴表情太可怕呢。


    田越這會是越想越後怕,且不說他是出於好意還是真心,隻消讓秦鍾鳴知道自己帶著他妹看了這麽一出奸夫**的男盜女娼,那家夥就會撕了自己吧?


    他打個寒噤,“小妹,今天的事可千萬別跟你哥說啊,一個字都別提!”


    過了飯點,幾個村人扛著鋤頭跟他們迎麵而過,午時的平靜多了些鮮活。


    秦若被他伸臂攔在原處,尚想著顧西河。


    蟬聲起伏,她心中卻是平靜無波。


    秦獵戶說顧書生的兒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起先她不讚同。有了這路邊偶遇,倒是讓她對那人的印象改觀不少。嫁人,嫁給誰這些事情打小秦若就知道,自己做不得主。


    她性子太靜不討喜。從小玩到大的不是村中同歲的女孩,而是自家的一條土狗。姑娘們的心思相比同歲的少女,也少了很多。往好了說那叫心思單純,往難聽說那就是直直的一根筋。


    拐彎抹角什麽的沒學會,頂多就是把所有的事都揣在心裏誰也不告訴。


    可今日的顧西河,卻讓她產生了傾訴的欲望。


    所以,接田越的不是她的保證,“田大哥,你有沒有中意過誰?”


    嫁人和娶媳婦,不都該是按照父母的指示乖乖聽話。哪裏是他們這些做小輩的能左右的。她突然很想知道,若是這個和自己相熟的哥哥,有喜歡的人又不是父母給他找的人家,會如何。


    把頭搖成不郎鼓,田越半道又頓住。


    中意?喜歡?他原先對齊家大妞動了點心思,也算是中意吧。田越麥色的肌膚微紅。


    “小妹,你問的都是什麽鬼問題。什麽中意不中意的,這種事不都是父母做主,咱們聽話就行了嗎?”


    田越眼神四處亂飄,話是這麽說可就是不好意思去看秦若。為什麽呢?他自忖不夠坦蕩。


    打著哈哈糊弄秦若,這事必須得聽父母。


    秦若問出來後,視線還垂著。便錯過了田越的言不由衷,隻道原來不是自己的認知錯誤,而是那個人太大膽。


    膽大包天。


    能忤逆父母的命令,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她突然很羨慕。


    羨慕顧西河的勇氣。


    將心比心,自己對這樁馬上就要黃了的親事原就沒有好感,可她最多不過是在秦獵戶麵前提一句,算作抗議。其餘的什麽都沒提過。


    真的羨慕啊,羨慕有人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父母麵前將所有的想法表達出來。


    秦若手指扣在食盒上,心不在焉。


    那是兩次見到顧西河之後,秦若對他全部的印象。


    後來呢?若是按照兩人約定,這親事是成不了的。


    可惜,事情的發展往往出人意料。


    秦若還是嫁了,嫁之前的那段日子村裏發生了好幾件事,秦若都是從一起洗衣服的姑娘們聽說的。


    蹲在小河邊,秦若就聽齊家大姐齊思說道:“這月十五,我們家辦喜事。”


    秦若手中的濕衣服掉在了盆子裏,一抬眼就見齊思一臉喜色,挨個給幾個姑娘發糖。


    這……


    算算日子,離十五還有幾天。齊家能有什麽喜事?


    稍一聯想,秦若就想起那日田頭聽到的秘密。她撿起掉在盆中的衣服,暗想:應該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畢竟當日齊老爹都當著他們的麵保證了,第二日就去田家。


    秦若把衣服擺了擺,齊思正好走到她身邊。


    捧著油紙的齊思,笑的眼睛都要眯成了月牙。


    “來,秦家丫頭多給你兩塊糖。”


    她為人爽利,落落大方。


    看都不看,就從糖紙中抓了滿滿一大把往秦若口袋裏塞。


    秦若就見那一顆顆糖方方正正,黃裏透紅。


    不知怎麽想的,秦若貼的她靠過來的耳朵小聲問道:“是你要嫁給田越嗎?”


    齊思手一抖,糖塊落在了洗衣盆裏。


    盈盈笑意出現裂痕,她快手快腳把秦若拽到了旁邊。


    洗衣盆少了主人,兀自在河邊擺著。齊思臉上的喜色一變再變,最終換成了有些咬牙切齒的模樣。


    “秦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思來想去,齊思越琢磨越覺得這個可能性更大。


    要說這辦喜事的,真不是她和田越,而是齊妙和田越。隻不過這喜事裏麵喜的成分有多少,那就是隻有當事人才知道的世界了。齊思把人拽過來,無非是聽到了秦若的猜測,心下斐然。


    田家就在秦家旁邊,真要是聽到點什麽,看到點什麽不足為奇。


    秦若這才發現,她神色疲倦。在河邊和女孩們說話的喜氣,多半是硬撐的。


    搖搖頭,秦若沒打算說昨天半夜聽到的動靜。


    齊思卻是明人不說暗話,一咬牙把事情跟她交代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被老爹背迴家的齊妙,一醒過來就在齊家哭鬧不休。齊老爹最是疼愛這一對女兒,往常別說是哭得喘不過氣,就是齊妙隨便掉兩滴金豆子,齊老爹也都會隨了她心意按她說的辦。但今日這事卻不行,默默聽著女兒抽抽涕涕,齊老爹的煙杆就沒離過手。


    他知道齊妙在哭什麽,卻半句鬆口的意思都沒有。在田頭答應田越的事,必須得辦。


    從裏屋哭到外屋,齊妙哭成個淚人。


    煙葉被齊老爹抓了好幾把,齊思進了家門。把今在外麵發生的事竹筒倒豆似的說給齊思,老頭臉色黑了又黑。


    “你說說,我能怎麽辦?”齊老爹額頭的皺紋緊得能夾死蒼蠅。


    大女兒聽完,瞠目結舌。


    她是萬沒想到,齊妙能幹出來跟人私會的事。


    兩姐妹一個年頭生,一個年尾從老媽肚子裏蹦出來。正好相差一歲,卻說這當姐姐的比妹妹不知要成熟多少。


    踱了腳,齊思捋袖子進了裏屋。


    她爸的話說到半道,齊思就打算送妹妹一頓竹筍炒肉。怪不得這兩天齊妙神神秘秘,也不跟自己身邊了,原來是在村頭和人約會了。


    她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頂著婚約和別的男人攪在一起。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的齊思,眼睛就在屋中裏轉。


    她幹嘛?


    找掃帚。


    耳中還能聽到裏屋傳來的哭聲,齊思是氣的七竅生煙,哭,就知道哭。一碰到自己處理不了的事,齊妙就在家哭。真以為掉幾滴眼淚,什麽事就能解決?


    她今日就得替早死的娘好好教育教育這丫頭。


    齊思扯了掃帚,踢開屋門。


    齊老爹雙目大開,眼睜睜看著齊思對著齊妙好頓打。心中鬱鬱。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兩不是外人,是他的親閨女。


    就齊妙在外麵的做勁,齊思這頓打不算錯。手裏的煙杆放下又抓起,齊老爹還是沒阻止大妞的暴力。


    抽條的掃帚隔著衣服打在身上,手腕上一條又一條。齊思嘴上說的兇,到底是心疼自己妹妹,隻照著胳膊大腿這些地方下手。邊打她自己也邊抹淚,“你看看你,幹出來的都是什麽事。真當田家那麽好進,由著你做?”


    村東這些個沒娶媳婦的男人裏,田越首屈一指。


    要地有地,人又勤快。家中還沒有兄弟,方方麵麵都是高人一等。這嫁過去就是好日子,齊妙還在想什麽?


    她都想掰開齊妙的腦瓜子看看。


    齊思打得累了,扔了掃帚坐在床沿。


    看屋中隻有桌椅和老床的擺設,唏噓:“你以為咱們家是什麽水準?由著你東挑西選。還敢跟別的男人私會,我算是服了你。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別被田越抓個正著,現如今算什麽?”


    齊思是恨鐵不成鋼。


    齊妙在外受了委屈,迴家又吃了姐姐排頭。心裏委屈的不得了。


    打也打了,罵了也罵了,她心裏越發憋屈。


    “不就是讓田越娶我嗎?你們看好了,我就嫁給田越讓你們瞧瞧。”


    折騰了半晌,早過了飯點。


    齊思懶得聽妹妹在這大言不慚,轉身準備晚飯。


    一扭臉的功夫,齊妙跑出了家。


    前後連盞茶的時間都不到,屋中就少了個人。齊老爹吸著煙槍,眉頭深鎖。父女兩都沒注意,齊妙人沒了。


    等到晚飯做好,齊思在想去尋妹妹的影子,哪裏還能找到。


    兩父女這才意識到,齊妙被打得急眼時說出來的話,隻怕是真的。


    揣著一肚子的緊張,齊思出門找齊妙。


    村子不大,齊妙確是沒那麽好找的。這大晚上的,村裏家家戶戶除了屋中透著幾縷燈光,道上是伸手不見五指。


    齊思思來想去,愣是一時半會想不出齊妙能跑到哪去。她站在自家屋簷下,這顆心變成了熱油上的螞蟻,焦灼難安。


    三更半夜,齊妙能跑哪去。


    是去找她那個相好?齊思想了想,覺得不可能。爹爹可是說了,這沒臉沒皮的丫頭,今當著田越的麵,還是死乞白賴說要嫁給人家。


    齊思腦中一個激靈,是了。真要是離家出走,齊妙也隻會往田家鑽。她可不是還惦記著嫁給田越當媳婦呢嘛?


    齊思提了裙角朝著田家跑去。


    還未拍響田家的大門,那扇門恰在此時從裏麵被人打開。


    齊思訝然,定睛去瞧就見田越提溜了齊妙正要把人往外趕。


    這算個什麽事?


    齊思大喝一聲:“田越,你幹嘛?!”


    那正滿臉不耐的男人朝著她望了眼。


    “嗬,你家齊妙就不怕把老齊家的臉麵丟光?大半夜攀著我家牆頭鑽我被窩,這是女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田越鬆了齊妙衣領,看都不看那頹然跌地的女人,雙目如炬,定在齊思身上。


    齊思:……


    她恨不得當場把齊妙拍死。


    這妹妹到底是吃什麽長大的?腦子裏全是漿糊。


    齊思卻不是笨蛋,當即音量提高了一個分貝。


    “丟不丟人咱們迴頭再談,且說今日我妹妹在你們田家衣冠不整,人又是你親自提出來的,這會雖然天色不早,睡下去的卻是沒幾戶吧?田越你就不怕我直接扯開喉嚨喊你非禮了我妹妹?”


    齊思是帶著腦子出門的。


    她妹妹傻,她可精得很。眼前的這一幕,不拿來利用她就不是齊思。看齊妙跪坐在地,披頭散發領口敞著。隻要是個人,都會覺得這是田越所為而致。


    隻有她才知道,那是妹妹在家挨打後本來的模樣。


    齊思性子強,輸人不輸陣。


    都到了這時候,明知道再想和田家扯關係隻怕再無可能,她隻能反其道而行之。


    想著妹妹在家說過的話她就心寒,可田越那副欠扁的模樣更是讓人討厭。


    齊妙不是死都要嫁給他嗎?


    行,她這做姐姐的成全她。


    齊思一撩發辮,抬頭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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