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晚上軍部可是傳了令,讓咱們仔仔細細的。”


    有人摸出煙盒,軟包裝捏在手裏晃了晃。“也不知道上麵這些人一天天都琢磨點啥,最近命令下的頻啊。”


    跟他一起站崗的年輕人手指彎曲圍成一叢扇麵似的半圓,打著火機。


    “李哥,管他呢。咱們照著辦就是了唄。”


    看著那人叼著的煙頭被點燃,他把火機揣進兜,無所謂的聳聳肩。


    話糙理不糙。還真是這麽個理。


    被稱作李哥的男人點了點頭,吞雲吐霧。


    “難怪你小子活的滋潤。”可不是嘛,身邊認識的人走了不少,但就眼前這滑不溜丟的小鄰居自打進入末世,過的比誰都好。


    早上這個點,兩人剛和人交接班。


    遠遠看到朝著他們走來的男女,對視一眼。


    “喂,你看那女人像嗎?”


    年輕人直了直身,勾著頭往前看。“哥,我看著就是她。”


    兩人,正是負責安全區進出的衛兵。


    李哥把煙仍在地上跟他吩咐:“你去聯係人,我先把人攔了。”


    那兩人越走越近,瘦瘦高高的是司潯,矮小的自然是秦若。


    “就你們兩?”李哥背在身後的手按在槍托上,問的稀疏平常。“一早出去幹嘛呢?”


    出行容易進入難的哨崗,什麽時候關心起外出人員的目的了?隻是腦子裏轉了個彎,就明白這是在拖延時間。


    司潯牽著秦若的手往李哥眼前送了送,“我們出去有點私事。”


    如果不是屋子裏還有秦若的那張照片,李哥隻怕真要信了他的話。


    兩人穿著軍校校服,青春氣息撲麵而來。他們守著這道安全線,長有軍校裏的學生心血來潮進進出出,倒也不算個事。


    李哥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去幾迴,方道:“這幾天外麵不太平,還是留在安全區裏好。”


    跑步聲擊在耳膜,李哥心下稍定。軍部的人馬上就會到。


    司潯正要在說話,李哥音色一厲,喝道:“真要出去,女的留下。”


    槍口直指司潯胸口。


    小兵喘著氣跑到李哥旁,跟他說:“都匯報上去了,他們馬上就來。”


    上麵的命令直白而簡單,見到這女孩就扣押,任何手段都可以用,但不能傷了人。


    李哥在軍中呆的年限多,深諳其中意義。見到兩人出現,從一開始就打算遇到反抗就武力鎮壓。


    那喘著粗氣的小兵也抬起了槍。


    兩人的槍口,都對著司潯。


    出發前,司潯照舊給秦若注射了藥劑,卻不是讓人昏迷的藥劑,一管針劑下去人隻會覺得四肢無力,意識卻格外清醒。


    所以,這會的秦若就像個任人擺布的布娃娃。司潯牽著她,想掙脫的力氣都沒有。


    看著兩隻黑洞洞的槍管,心下暗急。


    少年鬆開她手之前,俯身跟她交代:“乖乖等我。”


    接著,秦若眼中就換成了安全區外大片荒蕪的廢墟。


    廢棄的大型停車場裏密密麻麻全是車,交織在視野中讓人懷疑這都是錯覺。


    他們不是還在崗哨對著那兩個守衛嗎?


    昨天似乎也是記憶出現斷層,究竟司潯是如何帶著她從安全區裏出來的?


    鐵鏽和垃圾的腐朽充斥在這片區域,相協的還有喪屍低低的哀嚎。安全區裏的平靜仿若昨日黃花,這裏才是末世該有的姿態。


    蒼涼,空乏。


    司潯就站在她身邊,“害怕嗎?”


    害怕?她不怕。但她不願失去失去自由。搖搖頭,她道:“司潯,我想迴去。”


    放這個字,用在這裏也許不合適。可在秦若看來,司潯所使出手段都是強硬的脅迫。她希望這個人能放了自己。


    那人將手搭在她肩頭,緩慢而堅定道:“不可能的。”


    不可能讓你迴去,不可能再讓你和喬羽東有關聯。秦若,你隻能是我的。


    帶著個手無縛雞的秦若在安全區外並不容易,司潯找了幾天才將兩人的落腳點定在一處c市旁的小村中。


    連續被注射針劑的秦若,時醒時睡。大部分的時間都昏昏沉沉。有幾次醒過來,自己就是攀在司潯背後,被他背著走在小鎮外的樹林中。


    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她知道那肯定是司潯新添的傷口。心下茫然,無力的秦若把頭枕在他肩胛,問的清淺。“司潯,我們真要如此嗎?”


    沒有目的,沒有補給,走在看不到前路的喪屍區,時時刻刻麵對突如其來的危險。也許,下個瞬間他和她就會迎來死神的召喚。


    唿出的氣息噴灑在他耳後,有些發癢。


    隻是說話的功夫,又一隻喪屍突兀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草叢裏跳隻變異青蛙,叫的古怪。


    蟬鳴成了令人恐懼的喪歌,遮天蔽日的綠蔭中潛伏著無法想象的危機。


    喪屍歪著肩膀,拖著一條隻有骨架的腿蹣跚而來。


    赫赫聲越發清晰,那是喪屍沒有下巴的口中一次次發出來的單音節。


    少年蹲身,將女孩放入地麵鬆軟的草海,摸了摸她已經幾日未洗的小臉。“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轉身,一道雷霆劈在喪屍身上。


    秦若終於明白他的固執。


    木柴架起的火堆在空地上燒出一叢藍色火焰,火苗淅淅索索讓周遭的溫度升高些許。


    秦若抱住膝蓋,將自己縮的消極。


    隔著那一叢藍色的火焰,司潯清雋的麵龐隱隱變形。火光躍進他清澈的眼底,忽明忽暗。司潯用一截樹枝挑開木柴,煙火逃逸成了夜間找不到歸路的螢火蟲。


    臨時搭建的支架上串著肉。火舌舔舐其上,很快就帶出濃鬱的香氣。


    她從火堆另一側凝望,司潯的麵龐被火焰分割成暖色的黃和陰暗的灰。


    “司潯,不要再給我注射藥劑。”再這樣下去,她和他都隻會淪為這片廣袤喪屍領地的祭品。兩個人,隻有一個有戰鬥力。艱難的環境裏,如今的自己隻是拖累。不能在繼續被他注射藥劑,哪怕是為了活下去她也應該和他並肩而戰。


    少年的下頜緊繃,視線定在搖曳的火光之中並未看她,“不注射藥劑,你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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