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潯身上酒氣濃重,令她挑了眉。


    “這麽早?”在麵對司潯時,她始終將自己定義為陌生人,一個與司潯無關的陌生人。她甚至做不到向對待有幾麵之緣的艾雷利那樣客套和禮貌,她心知那是因為她的任務,令她對他豎起了厚厚的殼。


    因此,她的話很冷,像是屋外的寒氣,寒涼生疏,盡力與司潯隔出看不到的玻璃牆。她在牆外,隻做冷眼旁觀。


    司潯居高臨下,默默睨了她一眼。很快,他就收迴了視線,企圖越過她。對於她那刻意的疏離,沒有意義的言語,他不屑去答。


    她不仰頭,視線平視間隻能看到他敞開的衣襟,半片鎖骨若隱若現。一小塊白皙的皮膚上,照舊印著一枚吻痕。


    嗬,真好。時刻不忘風流快活,她本是有意提點的話也在那吻痕中化作了無聲的歎息。他想提前去見上帝,她何必攔著他呢。


    她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衣領。


    微一用力,司潯就不得不俯下身,朝著她靠過來。


    她以食指拂過他鎖骨上紅豔豔的吻痕,眸中結霜,那纖細的指尖像是羽毛,隻負責輕輕摩挲,卻不能擦拭掉那抹豔紅的痕跡。


    司潯,可真是她的好侄子啊。


    在樂園鎮裏人人自危的時刻,他卻沉醉在美人的溫柔鄉裏。她怎能負了他的願?


    她改勾為扯,兩指捏了他領口一點點向下拉。


    不懷好意的在他幾乎要碰上她的麵頰時,紅唇輕啟,“這可都是你自找的。”


    她的唿吸噴灑在他臉上。


    她神色一冷,推開了他。


    力道大的讓司潯倒退了兩步,踉蹌後仰。


    她本是打算處理了那群渣滓,再來對付司潯。他倒好,非要在今夜湊過來。


    她索性就兩件事一起處理了。


    秦若的等待很短暫,隻持續到她閑適的咽下第一口咖啡,這間並不安全的屋中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用槍口指著她的腦袋。


    “夫人,我們又見麵了。請允許我先做自我介紹。”倘若忽視掉黑洞洞的槍口,麵前的男人還真是一位“紳士”。


    秦若暗自好笑。


    這位“紳士”不是別人,正是酒館二樓時不時與女人上演激情戲碼的男主角。


    今夜,他赤、裸的上身穿了牛仔裝,甚至還在領口處以絲巾打出漂亮的蝴蝶結。


    顯然,這位“紳士”有著良好的品味。絲巾能很好的掩蓋住他的兇狠,令他看上去多了種瀟灑不羈的味道。


    他棕色的發卷曲,蓬鬆的蓋住他的眉骨。這位“紳士”甚至朝她頷首,以示敬意。“夫人您可以叫我尼克,當然若是夫人喜歡也可以叫我的全名,懷恩·裏沃斯·尼克。”


    他的站姿隨行,說著體麵恭敬的話語,雙腿卻微微打開,不似一位紳士的優雅。


    初冬的時節,這位叫做尼克的先生僅是穿著薄薄的棕色襯衣並一條牛仔褲。倘若說想要在這人身上找到禦寒的蹤跡,便隻能從他棕色的馬靴上尋覓。


    嗬,真是出乎意料的驚喜呢。


    秦若被那黑漆漆的槍口對著腦袋,隻做了一件事,就是牢記他的尊姓大名。


    這個開場白,她要給這位先生一百分。


    很好,即便是從這裏出去,她依然能為樂園鎮裏天真的斯蒂亞報仇,不是嗎?


    司潯也在他的槍口下,默然的佇立。


    尼克的心思都在這位與眾不同的夫人身上,自然不會分神去留意司潯。狼樣的目光,緊緊鎖著秦若。


    秦若知道他會來,今晚一定會來。這些時日,她隻消出現在鎮口,就能察覺他追逐的目光。她深有所感,那目光中的占有掠奪逐日加劇。


    像這樣的男人,秉持著來樂園鎮玩耍的心思,被他當做了獵物,又怎會放棄呢?


    他所需要的,隻是一個登堂入室的時機。酒館裏正在舉行的狂歡給了他恰當的時機,許墨離家逃不過他的眼睛。再沒有比今夜更適合的機會,得到他的獵物。


    看上的獵物,總要抽點時間去獵捕。


    他來了。為他的獵物而來,今夜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這位夫人。


    被他當做盤中餐的秦若,也在等待。


    等待單獨麵對他的機會。


    誰是獵物,誰是獵人,總是要等到結果出來方能確定。


    她斂眸低垂,在槍口下將咖啡杯放迴了桌麵,同時將不聽話的發絲掖迴耳後,在尼克看不到時浮了意味不明的笑。


    當她在抬頭,她白皙的臉上神情平靜矜貴,找不到被槍指著的恐懼。


    尼克對這位夫人目前的表現,很滿意。他的槍口晃了晃,似乎是在打量了夫人後,終於發現了那礙眼的年輕人,語氣不善的再次開口。


    “夫人,如果不想您這位年少的侄子出意外,我希望您能配合我的行動。他還很年輕,不是嗎?”


    尼克腦中一轉,馬上有了新的想法。多帶走一個人少帶走一個人,對他來說都一樣。關鍵是,目前為止在樂園鎮找到的這朵小玫瑰,若是能因為她侄子而配合自己,那才是多了樂趣。


    尼克有雙野性難馴的眼,隻要是見過他的人往往第一時間都會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反而忘了去留意他的長相。他的眼睛很漂亮,很兇惡。野狼似的眸光裏有陰狠的算計,閃爍著不明其意的兇光。便是這樣的眼睛,讓人移不開眼。


    秦若卻不是常人,聯邦的首相比尼克外露的兇狠高上太多的檔次,被那樣的強者行過注目禮的秦若又怎會被尼克的眼睛所迷惑。因此,在尼克的注視下,秦若泰然自若。


    她能平靜的將他的麵貌打量得清清楚楚。她留意到,他的的年歲比她遠觀中要來的年輕些。根據她的推測,領頭人至少也要三十歲左右,近處端詳,她推翻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尼克頂多二十五左右。他還缺少成熟男人的魅力,隻是因為那雙眼睛太多陰狠又老成,才會讓人誤會。


    “如你所願,先生。”


    秦若不同於尼克,她是溫潤的,不動聲色的,她所有的鋒芒早被斂在勇不會被壓彎的脊柱中。


    尼克本就算不得嚴肅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這朵小玫瑰,真是……一點都不怕他呢。


    掏了腰間的手銬仍到秦若腳邊,努努嘴示意。他的槍口仍然對準了她的眉心。


    他是有心和小玫瑰玩一玩,但隻要這女人敢有小動作,他也不介意一槍蹦了她。歸根結底,這裏的每一個人在他看來,都是玩具。


    供他爽快的玩具。


    秦若蹲了下去,低頭去撿手銬。尼克命令道:“將你們兩人拷在一起。”


    他隻帶了一副手銬。


    秦若壓低了腦袋,尼克的視線裏找不到那雙黑曜石般的明眸,但誰在乎呢,至少這位夫人在麵對槍口的時候,還能保持她的高貴冷傲,不論她是裝的還是真的不怕,他都喜歡有挑戰的玩具。


    他的玩味轉成了饒有興致。


    司潯和秦若被迫拷在了一起。


    她指尖無意擦過他的,微涼。同她在監獄裏的感受相同,這個人隻怕是天生的冷血。秦若苦中作樂,忍不住緬懷監獄的時光,同現在的境遇相比,她才知道監獄中隻是身體的疲憊,這裏卻是心靈的缺失。


    深夜的樂園鎮,隻有酒館的窗口模糊映出橘黃的光暈,其餘家家戶戶早已陷入月光的籠罩,黑沉沉進入了夢境。


    尼克的槍口頂在秦若後腰眼。


    “夫人,您真是個有趣的人。”牛仔帽將他的棕發遮蓋,帽簷下的眼睛最好分辨的是狠戾的貪婪。他以占有欲極強的視線從後打量秦若,最終那視線定在了她細膩的腰肢上。


    真細,他兩隻手就能將那截細腰握住吧。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一把,動作粗俗而野蠻,嘖嘖稱奇。


    秦若腳下一頓。


    “姑姑?”司潯和她相連的手銬也跟著被拉伸,月色下的少年,清雋麵龐上閃過疑惑。


    尼克陰霾的眼中欲念漸長,索性用槍口順著她腰肢的曲線遊走。似挑逗,似撫摸。


    槍口沿著她的腰線勾畫出無形的撫觸,尼克難得的露了癡迷。


    他最愛玩的就是有一把瘦腰的女人。


    “夫人,您丈夫曾讚美過您的身材嗎?”


    對於尼克這樣的人來說,百無禁忌。樂園鎮裏的貴婦他本是不喜,隻有秦若讓他另眼相看。他的出身讓他養成了許多的壞毛病。其中一個就是隻要看上了眼,就必然要不擇手段的據為己有。


    他看不上眼這些端著高冷架子,一副貴族做派的夫人,這令他時不時就會想起家中那位古板孤傲的老爺子。但秦若的獨特,又讓他感到十分有趣。最終決定將這位不可一世的夫人弄到手,嚐嚐味。


    這位夫人,算是他在享用樂園鎮這座大餐前一道可口的開胃菜。


    他似笑非笑,口中的葷話別說是他的身份,就是樂園鎮中最荒誕不羈的男人們,都說不出口。


    司潯微涼的手包住了秦若的。


    她在詫異中順勢側望過去,少年身姿挺拔單薄,目視前方。


    仿佛他攥住她的那隻手並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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