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還有點法力的餘映,早將眼前這一鬼一道收拾得落花流水了,可是如今窘迫至此,餘映都自朝:沒想到我堂堂閻王,還被小鬼給收拾了。


    所以,凡間有句俗話果是無誤的,閻王好躲,小鬼難纏。


    泉兮來得很快,但是卻也拿這一鬼一道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餘映被人帶走,鬼影說,如果要救她,就迴去找牧軒。


    餘映嫌網罩著太難受,不斷要求放開自己,可是沒有人理她。


    “喂,那鬼啊,你能不能先放了我,我保證不跑。”


    顯然沒人信她。


    “我說真的。”她真的懶得跑,還不如順便去看看以前的皇後,也就是現在的牧小姐到底想幹什麽。


    但依舊沒有人理會她。


    趕路的時候,餘映發現一到午時,鬼影就會消失,不知躲到了哪裏,她也理解,這午時的太陽會傷到鬼,搞不好還會讓鬼灰飛煙滅。


    奇怪的是,快到皇城的那天,巳時過半,鬼影卻依舊還在。


    餘映不禁好奇,道:“這日頭快盛了,你怎麽還不走?”


    鬼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同看待與自己一樣的鬼怪,他說:“許久沒曬過正午的太陽了。”


    “瘋了嗎你?”


    “我沒瘋。”


    鬼影靠近了餘映,此時,他身上的鬼氣已經變得稀薄,隻要午時一過,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從陽光下徹底消失,連投胎的機會也沒有。


    “沒瘋幹嘛找死?”以餘映做閻王的角度來看,像他這樣遊蕩人間的鬼,早早去投胎才是正途,即便不想投胎也該去鬼域,而不是留在人間,擾亂人間秩序。


    無論哪種,都不該是灰飛煙滅的結局。


    “隻是到了該走的時候而已,雲空來了,我便可以走了。”


    “他來他的,跟你走什麽關係?”


    鬼影笑得慘淡。“如果我不這樣,就會被困在她身邊,永生永世。”


    此刻,已到午時,鬼影的身形已經開始變得半透明。


    “什麽意思?”


    “沒什麽,嘻嘻。”說完,鬼影看向太陽,笑了。


    餘映想伸手拉他,卻礙於網子,行動很有礙,眼睜睜地看著他灰飛在陽光中,隱約聽到呢喃:終於解脫了。


    “你倒是解脫了,我呢?”一片似有若無的飛灰落在餘影的衣服上,餘映瞥了一眼,又歎氣,也不知牧軒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凡人經曆大悲大喜,會想一死了之,那麽鬼呢,大抵是經曆了更為絕望的事情,才想要灰飛煙滅的吧。


    “你啊,何必,去奈何橋喝碗孟婆湯,還不是什麽都忘了。”說著這話的餘映還尚不清楚,泉兮接下來要麵臨什麽樣的抉擇。


    牧軒身著戎裝再次出現在餘映眼前時,她有些驚豔。


    “皇後?”


    “別那樣叫我。”她似乎很不喜歡那個尊號。


    在宮裏的時候,餘映和她不過幾麵之交,最多的還是聽泉兮或其他宮人說起,隻覺得這是一個很厲害的女子,不僅手腕了得,還神秘莫測。


    “那叫你什麽?牧軒?”餘映想起,他們是這樣叫她的。


    牧軒沒有說話,卻再一次仔細打量了餘映一番,上次見泉兮帶她到宮裏時,她隻注意到這是一個尚有幾分姿色的姑娘。


    她怎麽也沒想到,從前死心塌地跟著自己的泉兮,短短數月,就忽然變了心,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都是因為你。”牧軒忽然抽出了腰間的劍,餘映嚇得一哆嗦,倒不是為自己性命擔憂,畢竟這些凡俗刀劍傷不及她根本。


    餘映驚的是牧軒眼裏的憤恨。


    她也許真的愛著泉兮的,餘映如此想。


    道士是個不愛說話的老頭,一路上,餘映就沒有聽他開過口,這會兒見牧軒急了,也怕她衝動,便開口道:“牧小姐,她若是死了,我們可就白費功夫了。”


    聲音恍如從死人喉嚨裏發出來的,聽得餘映好一陣難受。


    聽得劍迴鞘的聲音,餘映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餘映被安放在一個布滿了符咒的房間裏,她很是沮喪,這群人還真是把她當成了妖怪來對待呢,隻是對她而言,最麻煩的是身上的網子。


    幾日過後,泉兮迴了皇城,找到了牧軒。


    “你來得還挺快。”牧軒並不高興他的迅速,他出現得越早,就越是證明他在乎那個妖女。


    “你到底想怎麽樣?”


    “重新迴到我身邊。”


    “你不是已經有——”


    “他死了!灰飛煙滅了!”牧軒沒等泉兮將鬼影的名字說完,就咆哮起來。


    泉兮一怔,又迷惑。“他怎麽了?”


    牧軒走近,就像以前一樣,抓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他好狠心,要這樣離開我。”


    “別,別這樣。”


    “怎麽?才多久不見,你就變得如此陌生了?難道我們以前的事,你都忘了?”牧軒的眼裏恨意更深了,她恨那個叫餘映的女子。


    泉兮自然記得以前的事,以前有多荒唐,現在就有多清醒。


    “阿映在哪兒?”


    “阿映,叫得多親密啊。”牧軒冷笑,道:“如果我說她死了呢?”


    “不可能!”阿映是仙女,怎麽會死,泉兮下意識又想起了丞相身邊的一眾能人異士,也有會些法術的……


    “怎麽不可能?她一個妖女,要收了她,豈不容易?”盡管以前在宮裏,人人都把她當仙女,可牧軒根本不信,甚至不屑,能從國師手底下活著出來又怎麽樣。


    愛一個人的時候,怎麽看對方都是好的,可是如今,泉兮看著眼前這個明豔非常的女子,卻感到了厭惡,她的功利心、控製欲,都讓他感到透不過氣來。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我陪她。”泉兮驀地轉身。


    牧軒一跺腳,道:“你敢走,她就真的死了。”


    泉兮駐足,迴眸。“帶我去看看她。”


    明明才分別了幾日,泉兮卻覺如隔三秋。“阿映!”


    “你怎麽來了?”


    她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牧軒抓她來,明擺著就是為要挾他。如今他來了,到底還是落入了牧軒的圈套,盡管餘映暫時猜不到牧軒的真實目的,可鬼影選擇灰飛煙滅的行為,卻是叫她難忘的。


    “放了她!”泉兮對牧軒說。


    “人你也看到了,還活得好好的,但是要我放了她,沒那麽容易。”


    “放了他,我任你差遣。”泉兮絲毫沒有猶豫,如果牧軒隻是要一個替代品,他亦不是不可以犧牲。


    不好,餘映心叫。“你別聽她的!你知道嗎?那個跟你一模一樣的鬼已經自己灰飛煙滅了,她到底做了什麽才會讓他想灰飛煙滅,你有想過嗎?”


    泉兮雖已聽聞鬼影灰飛煙滅的事,但卻沒想到是他自己選擇的。


    牧軒繼續深情地望著泉兮,道:“那是他自己想不通,可是你不一樣,你比他聰明多了,一定不會自尋末路。”


    就是這樣蠱惑人心的語言,泉兮以自己多年來對牧軒的了解,直覺不妙,可餘映他不能不救。


    餘映知道他擔心什麽,又喊:“不用管我,我死不了的,就憑一群凡人,還奈何不了我。”


    話是如此,餘映心裏其實沒底,可是她斷不想因此欠泉兮個天大的人情。


    錢欠了可以還,情欠了,永遠都還不清的。


    牧軒覺得餘映呱噪,立刻喊了道士過來,希望封了她的嘴。


    “泉兮!你聽我的!什麽都不要答應她!”餘映眼看著道士過來,還是拚命抓住機會說動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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