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的前幾天,程家搬到了隔壁的曲陵侯府上,禾綰也能從陰暗狹窄的閣樓搬到一處寬闊的院子中。


    .


    一輛馬車停在程府前的街道上。


    在程家人翹首以待中,程止和他的夫人桑順華從馬車中走出。


    禾綰眼睛一亮,小跑上前挽著桑順華的手臂,“桑師姐,幾年不見,師姐越發漂亮可人了。”


    被擠出去的程止無奈的搖搖頭,顯然是習以為常了。


    桑順華點了點禾綰的鼻子,“你的嘴如今是越發的甜了。”


    蕭元漪不解,詢問道:“嫋嫋,你為何喚你三叔母師姐?與你三叔母同輩相交?”


    禾綰看向蕭元漪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完全是麵對不熟悉人的不失禮數的笑。


    哪裏有半分麵對桑順華時候,發自內心的開心喜悅而露出的笑?


    蕭元漪注意到這一點的時候,又是心頭一梗。


    禾綰行為舉止得宜的福身:“阿母,芩夫子是桑師姐的師叔,我與桑師姐自然可以以同輩相交。”


    聽到了禾綰的解釋,知道她不是失了禮數後,蕭元漪的臉色就好上許多。


    “如今,既然在家中,還是稱唿三叔母為好。”


    桑順華表示嫋嫋喜歡就好,然後兩人親親熱熱的在一起討論學問上的事情。


    如同親母子一般。


    天色也差不多到吃餐食的時候了。


    程府的人齊聚一堂,親親熱熱的一邊聊天一邊吃著吃食。


    程老夫人霸占了程止,所以禾綰拉著桑順華一起坐,“三叔母嚐嚐這個,味道還不錯。”


    桑順華笑著接過了禾綰遞給自己的食物,咬了一口,“加了蜂蜜,口感更加軟綿香甜。”


    說完,笑著撕了一塊遞到禾綰的嘴邊:“嫋嫋也吃。”


    蕭元漪看禾綰和桑順華說說笑笑,越發氣悶,忍不住開口破壞氣氛:“娣婦。”


    “如今你歸家,可否抽時間與我們一道去拜訪芩夫子,感謝芩夫子對嫋嫋的教導之恩。”


    “順便,為姎姎也引薦一二。”


    “姎姎一向崇拜芩夫子。”


    禾綰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將手中的食物丟迴盤子裏:“阿母,芩夫子不喜歡外人拜訪。”


    蕭元漪臉色不好看:“我是你阿母,如何就是外人?”


    “還是說,你不想為姎姎引薦芩夫子?”


    “你們是一家子姊妹,應該團結友愛……”


    禾綰難得失禮打斷蕭元漪的話:“阿母,你別忘記了我在葛氏手底下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我不曾怪罪三娘子拿著我阿父阿母在戰場上拚殺賺的銀錢。”


    “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隔三差五便有新衣。”


    “可以請夫子入程家,接受官家女子的教養就不錯了。”


    “我卻被葛氏隔三差五的斷吃食,一年到頭也沒有一件新衣。”


    “不能拜訪夫子,識字習書,學習各種我喜歡的,想學的。”


    “甚至,被趕到人生地不熟的莊子裏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艱難的求生。”


    “我如今能好生生的站在你麵前,靠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厲害,有一點運道。”


    “讓我為她引薦師父,我是一個俗人,不會以德報怨,我做不到。”


    說完,禾綰徑直離開。


    蕭元漪臉色鐵青,猛的一拍桌子,“你們看看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了這麽一番大逆不道的話。”


    程少宮不服氣,辯解:“阿母,嫋嫋她說錯了什麽嗎?”


    什麽也沒有說錯。


    桑順華溫和的笑也落了下來,“姒婦,嫋嫋說的不錯,芩夫子不喜歡外人拜訪。”


    程姎臉色蒼白的跪在地上,帶著一絲哭腔道:“都是姎姎的不是,伯母不必與少商爭吵。”


    蕭元漪心疼的拉起程姎,“姎姎又沒有做錯什麽,不必認錯。”


    程頌:“嫋嫋又做錯了什麽?”


    “要艱苦的生活十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家人迴到身邊,結果最應該親近的阿母卻疼愛仇人的女兒。”


    蕭元漪怒道:“放肆。”


    看著一臉不服氣的兩個兒子,蕭元漪指著門外:“你們都給我迴屋反省。”


    程老夫人拉下臉來:“大喜的日子,你做什麽要和小輩吵吵鬧鬧?”


    最終,蕭元漪落了個裏外不是人。


    隻有程始在哄著她。


    經過剛剛那事,禾綰就和兄長熟悉起來了,收到了一堆禮物。


    不僅如此,桑順華把紅色蜀錦製作成衣裳當成禮物送給禾綰。


    所以,禾綰在正月十五的元宵節,穿了紅色蜀錦的曲裾深衣,壓根沒有看一眼和程姎身上那一模一樣的藍色曲裾深衣。


    好好看的衣服為什麽不穿出來?


    禾綰挽著桑順華的手,“三叔母,你看看這個簪子怎麽樣?”


    “雖然用料次了一點,但是款式還算別致,三叔母帶上一定好看。”


    桑順華接過禾綰手上的簪子,認真的觀看一番,認同的點了點頭,“不錯不錯,確實是好看的。”


    “嫋嫋的眼光真不錯。”


    禾綰還沒有和桑順華親熱多久呢,程止就一邊瞪著禾綰一邊拉過桑順華。


    “順華,我們也許久未逛逛元宵節的燈會了。”


    “就不要再陪著其餘人了。”


    程止那精致小白臉的模樣,略作委屈的表情,扯著桑順華的衣角撒著嬌,成功吸引了桑順華的注意力,歉意的看了眼禾綰就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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