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紅論:王夫人


    王夫人是賈政的妻子、賈寶玉和元春的母親,是賈府高層管理人。在賈府內宅,賈母是“董事長”,王夫人是“大股東”,鳳姐是“總經理”。


    在書中王夫人被明寫為“善人”、脂硯齋批語指是“慈母”,但因為金釧和晴雯的早夭,人們多指叱王夫人是麵和心毒之人。這裏看看原委。人們是以賈寶玉和王夫人進行對比,說明王夫人處事手段的。古代有孔子問人不問馬的典故,到《紅樓夢》賈寶玉口中女兒又升級為了“極尊貴,極清淨”的人,注意這裏麵寶玉承認的是女兒的品性,不是女子的等級,更不是現代社會裏麵說女性的地位。第五十九迴寶玉說:“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寶珠;出了嫁,不知怎麽就變出許多的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更變的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分明一個人,怎麽變出三樣來?”有人認為孔子問“人”裏麵不包含奴隸,問的是有養馬技能的自由人;那麽,寶玉眼裏麵的女孩兒也僅僅是指向賈府裏麵的奴仆,完全排除等級觀念在寶玉身上還是不可能的,第七十七迴裏麵“凡女兒個個是好的了,女人個個是壞的了”也是這樣的。


    王夫人逐出金釧前麵文論專門說到過,而自第十九迴到第三十六迴歸結寶玉和黛玉的情感中金釧是犧牲品,以金釧震動寶玉和黛玉是因為金釧的分量,其自幼陪伴寶玉又是賈府四大丫鬟之一。王夫人希望掐斷寶玉的感情,而寶玉和黛玉自此以後確實是將情感收斂了,二人就像最佳搭檔一樣配合王夫人的壓製。王夫人一心希望寶玉娶寶釵是出於賈府與四大家族關係集體性的考量,第二十八迴“薛寶釵羞籠紅麝串”寶玉確實情動一時,王夫人、薛姨媽、鳳姐出於賈府大局希望寶玉和寶釵結合至於感情婚後可以培養,封建女性都是這麽過來的,至於寶玉與黛玉情感在她們眼裏麵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兒罷了。在清虛觀打醮張道士提親失敗,王夫人心中有火乃至牽連金釧。王夫人在此處置確實過分,因為對比此類事故如在第二十五迴寶玉與彩霞糾纏就在王夫人身後鳳姐在旁,王夫人一樣置若罔聞。金釧投井的結果是王夫人失去“首席助手”、手下丫鬟開始“散漫”、寶玉心有傷痕但依然長進不大。對於晴雯被逐來說純是賈府經濟危機的結果,王夫人心中卻是希望將大觀園裁減掉以便節省賈府開支。因為撿拾繡春囊抄檢大觀園是直接原因,書中具體是第七十七迴王夫人說:“這也倒是。快辦了這一件,再辦咱們家的那些妖精”源於大觀園內部管理混亂。第六十二迴寶釵曾經對寶玉說道:“你隻知道玫瑰露和茯苓霜兩件,乃因人而及物。若非因人,你連這兩件還不知道呢。殊不知還有幾件比這兩件大的呢。若以後叨登不出來,是大家的造化;若叨登出來,不知裏頭連累多少人呢。你也是不管事的人,我才告訴你。平兒是個明白人,我前兒也告訴了他,皆因他奶奶不在外頭,所以使他明白了。若不出來,大家樂得丟開手。若犯出來,他心裏已有稿子,自有頭緒,就冤屈不著平人了。你隻聽我說,以後留神小心就是了,這話也不可對第二個人講。”這裏麵的故事很多是和寶玉身邊丫鬟關聯的,因為寶玉在其中沒有起到好的管理作用,真正管事的晴雯在“正在那裏罵小丫頭”是王夫人不喜的。王夫人希望無為而治像寶釵那樣,或者像鳳姐那樣威懾管理,如若第五十二迴晴雯逐出墜兒“太性急了些”那樣自然背後有人“隨機趁便下了些話”的。


    從舊社會製度角度看,王夫人對於賈府管理在人員上的處置莫若說是封建等級製度的必然結果。如果去除這些製度性因素,看王夫人在賈府“主子”層麵的活動,那就是中規中矩的中庸之道,在大多數場合王夫人都是場景裏麵合格的配角,治家不管和賈母、鳳姐在高中低搭配之間是默契的天衣無縫的。在第四十七迴賈母與大家鬥牌,王夫人笑道:“可不隻四個”,脂硯齋批語“老實人言語”就是以直作迂的即景話頭。


    2016.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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