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既不怕活人,也不怕死人。因為他們心裏,死人動不了,活人都善良。


    有些人不怕死人,怕活人,因為他們覺得死人已經不能動了,無法害他們,但活著的人卻有可能心藏詭計,暗下毒手。這樣的人自己同樣也心藏詭計,也會暗下毒手。


    有些人不怕活人,卻怕死人,因為他們覺得活著的人有血有肉,總有溫情,但死了的人弄不會迴突然屍變,或是變成孤魂惡鬼。


    身為殺手,應該不在這三例。殺手殺活人,就不可能怕活人,作為殺手,手上血腥沾多了,本應早已麻木,又如何懼怕死人?


    可是魚聽弦此時整個人都木了,動也不敢動。


    慕容靖石就這麽看著他,也一動不動,隻是那滿身的血霧,提醒了所有人,他剛剛“死”過一次。


    他不動,所有人都不敢動。


    安靜,無邊的安靜。


    魚聽弦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一滴汗珠從他額頭話落,滲入他的眼角。他想要忍住不眨眼,可是那難受的感覺,卻讓他不得不眨了一下。


    就這麽一下,魚聽弦好像看到了一個影子從他麵前劃過,直撲雨未眠而去。


    雨未眠武功雖然不如魚聽弦和玉輕舞,但好歹也是風字第三的殺手,機關暗器聖手,雙耳聽力非比尋常。慕容靖石一動,他便已然隻覺,但那如風的速度……


    雨未眠隻做了一件事,他迅速掏出匕首劃斷布條,任由玉輕舞跌落在地。


    下個瞬間,眾人隻見一陣風刮過,雨未眠整個人倒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一棵樹上。然而他一口鮮血還未吐出,慕容靖石已然滿臉戾氣地掐住他的脖子慢慢舉起,死死地按在樹幹上。


    驚魂未定的玉輕舞此時徹底驚住了,她想要做些什麽,可是卻渾身動不了。


    雨未眠的臉色越來越差,玉輕舞的心中也越來越著急。


    魚聽弦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著,一動也不敢動。直到玉輕舞努力唿喊:“快救救他!”


    這一聲,仿佛一顆落在水裏的石子。魚聽弦仿佛才迴過神來,看了一眼玉輕舞,又看了看雨未眠,猛然將心一橫,腳下施展如風,整個人化作幻影,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玉輕舞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作為探丸樓最高的風字號殺手的前三位,自己身負重傷,無力再戰,魚聽弦怯心已生,不敢再戰。而雨未眠……


    她無力地看著雨未眠漸漸不再掙紮,看著慕容靖石仍舊抓住雨未眠的脖子倒提著他追向魚聽弦,一種悲戚從心底油然而生。


    風字絕、困、陷三大殺令,至今而絕!


    玉輕舞放棄了原來的姿勢,努力掙紮出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然後看著林中那看起來巴掌大的天空,臉上慢慢浮起微笑來,直到那個一臉戾氣的慕容靖石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慕容靖石一隻手抓住雨未眠的脖子,一手提著魚聽弦的腳,就這麽將兩人拖了迴來。雨未眠已然麵色青紫,凸出的眼球也早已失神。魚聽弦雙目緊閉,隻是地上拖出來的痕跡上滿是暗色的血印。


    他看了看玉輕舞,忽然道:“你想死的舒服?我偏偏不讓!”說著,扔下了雨未眠和魚聽弦的屍體,伸手抓住玉輕舞的雙腿,道:“我很好奇,如果把你從中撕開,會是怎樣的一副奇景?”


    玉輕舞大吃一驚,卻根本無力掙紮。


    慕容靖石抓住玉輕舞雙腿的手,慢慢向兩邊分開……


    “慕容,快住手!”鍾離雪終於看不下去了。慕容靖石無論是殺雨未眠還是魚聽弦,就算是啥玉輕舞,她都不會攔著,因為她已經知道這三個殺手已經探了丸,對慕容靖石下了殺令,雙方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可是她看不得慕容靖石用這種方法折磨一個女孩,最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慕容靖石停了下來,緩緩迴過頭,恍然大悟一般道:“原來這裏還有一個!”慢慢站起身來。


    鍾離雪在他迴頭的那個瞬間愣住了,那雙熟悉的雙眼之中,已沒有了原來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深邃的黑暗。就連那張臉也不見了熟悉的表情。


    不,那張臉上已然沒有了表情。


    鍾離雪不明白,好好的慕容靖石為什麽會變得這樣。


    眼看著慕容靖石慢慢走近,她的心中仿佛刀攪一般。


    便在這時,一道白光猛然打向慕容靖石!


    一個紫袍男子一臉冷色地走了過來,看了一眼鍾離雪,道:“這就是你自己挑的夫婿?”


    慕容靖石後退三步,麵露狠色,一個箭步衝向那紫袍男子。紫袍男子不待他近前,身形快如閃電,直接繞道了他的背後,然後伸指點向他的後腦。


    下個瞬間,慕容靖石站在了那裏,臉色慢慢恢複平常,雙眼中那深邃的黑暗也慢慢退卻。


    紫袍男子迅速封住他周身大脈,這才走向鍾離雪,道:“他已入魔,你何苦惹他?”


    鍾離雪驚愕,忙問道:“他有封塵訣,為何會這樣啊?”


    紫袍男子歎道:“他剛剛以斷脈之法,自廢了封塵訣!不然,他又如何發揮出真正的烈魔心法?”


    鍾離雪不由得又愣了,道:“斷脈之法?那他的經脈?”


    紫袍男子道:“烈魔心法可以幫他重續經脈,不然你以為他為何能殺得了那兩個人?我剛剛以真氣封住他的風府穴,先斷了他烈魔心法的運行之路,然後又將他全身經脈封住,不然,此時他已然入魔!”


    他說著,忽然問道:“你能站起來麽?”


    鍾離雪不明所以。怎麽突然問這個?


    紫袍男子搖了搖頭,遞過去一個小瓶子,道:“吃一顆,可以緩一緩,等到紫葉玉芝到了,就給你煉藥!”


    鍾離雪仍是不明所以。煉藥?什麽意思?


    紫袍男子轉過身去,手腕微動,暗暗蓄積真氣,一邊走向慕容靖石一邊道:“我先將這個禍害除了,然後就帶你迴去!”


    鍾離雪大吃一驚,急忙道:“你憑什麽……”


    那紫袍男子猛然迴頭,喝道:“就憑我是你爹!”


    我爹?鍾離雪瞬間愣在了那裏。


    眼看那男子抬手,一掌就要拍到慕容靖石的百會,鍾離雪慌忙喊道:“住手!你不能殺他!”


    那男子停下手來,問道:“憑什麽不能殺?就憑他是你心上人?我殺了他,自會給你配一個忘卻他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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