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離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看向懸浮半空的南宮寧,語氣沉穩而緩慢:“你是……”


    “我花重金讓你替我殺掉她,岐山一戰,你為何手下留情?獠牙君,你這天下第一殺手從不失手的名聲,難道是假的嗎?”


    魏離經早已不是魏離經,此時他臉上按麵具仿佛寫著“你惹不起”四個大字。


    開口之音更是透露著濃重的殺氣,他淡淡迴駁南宮寧:“本君記得,是你讓我留她最後一口氣,好讓鳳嶼將她千刀萬剮時,能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楚,她最後死沒死,關本君何事?倒是你,如今使用的可是詭吸術?”


    南宮寧略帶心虛道:“你問這幹什麽?”


    獠牙君冷森森道:“曾經有人許我一座金山,讓本君殺遍所有修行詭吸術之人,本君尋覓多年未見蹤跡,今日,總算能拿你祭刀了。”


    南宮寧唿吸一滯。


    不過他很快就從獠牙君幻化出的利刀光影中迴過神來。


    不多時,南宮寧與獠牙君已戰得如火如荼,而火蟒塔已變得搖搖欲墜,底下的岩漿因為兩人強橫的功力被震得咕嚕作響,龐大的地下室溫度驟升。


    眾人見勢不妙,在火蟒塔坍塌之前,紛紛逃遁離開。


    淩鳶猶豫了,不管是魏離經還是獠牙君,那都是九曜邪神。


    南宮寧雖該死,但也不值得他拚著自己的命去殺他。


    再不離開火蟒塔,就算他殺掉南宮寧,自己也會有埋葬在此的危險!


    她可不想再跑到另外一個位麵去尋他,到那時,還不知是什麽景象……


    轟隆——


    南宮寧被獠牙君揍到堅硬的牆上,猛吐出一口鮮血,奄奄一息之中,他看著獠牙君,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既然你不給我活路,那麽今天,我就讓你們一同陪葬!”


    話畢,南宮寧匯聚所有的功力,掄起拳頭往旁邊牆麵狠厲一砸,原本出現裂縫的牆麵再也經不住這般強橫的力量,往四周擴散、崩毀,整座火蟒塔登時發出不絕於耳的轟塌聲!


    南宮寧最後一擊很快波及到不遠處的獠牙君,他瞬間被震飛,五髒六腑揪著疼。


    淩鳶二話不說騰飛過去,穩穩接住了他!


    此時,巨石滾落,岩漿沸騰,天地變色……


    獠牙君從剛才的戰鬥中清醒幾分,很快發現救他之人。


    “你,怎麽沒走?”


    “等你。”


    他愕然:“是為上次岐山之仇?”


    “南宮寧已死,大仇已報。”


    “那你……”


    “別廢話,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火蟒塔出去的道路已被巨石堵住,淩鳶用功法開路,但因帶著一位傷員,體力消耗極快。


    在最後坍塌之時,淩鳶卯著最後一口氣,將獠牙君推向了遠處。


    而她因為體力盡失,自半空中墜落……


    恰恰,地底岩漿自火蟒塔噴發,瞬間將淩鳶淹沒。


    這一天,夜色被大火映照得一片血紅,天門宗悉數被燃燒殆盡。


    高山之上,獠牙君已找不到救他的女子身影。


    伴隨著焦土的味道,他茫然看著四周,那難以傾吐的複雜心情,仿佛要將他置於地獄。


    玉飄搖,明月教教主。


    南宮寧曾斥資千萬金,讓他在岐山截殺她。


    原本,他該按要求,留她一口氣。


    但為了少讓她受刮骨剝皮之痛,他早已親手殺了她。


    他不相信起死迴生之術,若是如此,找他尋仇的不止千百之數。


    所以,救他的人,是誰?


    為何要拚了性命救他?


    “忘記了嗎?她是深淵帝姬淩鳶啊。”


    一個毫無感情色彩的奇怪聲音,在耳畔響起。


    “誰?”獠牙君警覺望向身畔。


    並沒有人。


    “邪神大人,你曾以天地起誓,甘願與她輾轉於三千世界,直至她愛上你,你曾與我說,你這是在賭,賭她對你的真心,如今,她來尋你,甘願為你犧牲自己,你也該記起來了吧。”


    這一次,畢月烏沒有再隱藏自己,他顯露出自己的虛影容貌,站在獠牙君麵前。


    這世間除了他要殺的那個神醫魏離經,居然還有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但這個人,又不像人,他隻是一個影子,說話還那麽奇怪,表情也顯得沒有生氣。


    這到底怎麽迴事?


    “邪神大人,跟我去一個地方,你就全明白了。”


    畢月烏仍舊是麵無表情的機械模樣。


    獠牙君為了弄懂這一切,跟上了畢月烏的步伐。


    -


    -


    岐山深處,瀑布之後的幽幽山洞,清泉叮咚。


    淩鳶的肉身躺在那裏,如睡著了一般,她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霧。


    獠牙君緩緩走進她,待看到那清塵脫俗的容貌,心髒某一處像被什麽神秘力量所牽扯,撕開一個小口。


    很快,他腦子裏的思緒變得混亂,好多過往景象碎片般閃過。


    最深刻的一幕是在一片無垠的星空之下。


    他摟著她死去的軀體,落了滿臉的眼淚。


    他咬牙切齒地說:“什麽無上天界、暗黑深淵,什麽身份、地位、權力,什麽開天之神,吾要這些有何用?倒是你,鳶兒,你欺吾,騙吾,棄吾,負吾,欠吾那般多的債,怎肯舍得離去?吾願付諸一切,赴三千世界,尋你遺落的魂體。”


    這樣的景象是多麽的相似。


    她曾為了氏族,與天界抗衡,她敗於他的刀下,卻傲骨嶙峋不願屈服天界,散魂體於三千位麵。


    他為了尋她,拋棄一生尊貴,願墮三千位麵,與她糾纏,隻為尋她迴歸。


    那時,他發過誓,如若他得不到她的愛,他便甘願永世棲身在三千位麵,如今,她又來尋他了,為了找他迴去,她又無聲無息躺在那裏,好像一切又迴到了原點。


    當記憶碎片逐漸拚湊,獠牙君,不,九曜邪神的意識也開始蘇醒。


    他摘下麵具,伸手撫摸淩鳶的臉頰。


    “鳶兒,吾想起來了,你醒來啊。”略顯哽咽的嗓音,在山洞迴蕩。


    但淩鳶仍舊沒有動靜。


    “原主玉飄搖已死,肉身已毀,鳶兒身為宿主,為何她的魂體還未迴歸?”


    九曜邪神問畢月烏。


    畢月烏機械般地迴複:“邪神大人或許應該嚐試親吻一下深淵帝姬。”


    九曜邪神頓時明白了什麽,他嘴角一勾,俯下身去,準備一吻定情。


    果不其然,一雙冰涼的小手將他的臉生生推了出去。


    “呸呸呸,趁人之危!”淩鳶睜開眼,瞪著九曜。


    而畢月烏淡定地說:“看吧,這招百試不爽。”


    九曜邪神給了畢月烏一個讚賞的眼神。


    淩鳶冷哼:“我還想看他感天動地哭唧唧呢,畢月烏你真是煞風景,你就不想看看堂堂邪神大人狼狽不堪的樣子?”


    狡猾的女人,果然是故意的,借躺屍假死,想騙他的眼淚!


    “這一迴,也該輪到你感天動地哭唧唧了吧?”九曜邪神抿唇一笑,旋即朝畢月烏一揮手,畢月烏很識相地隱去了身形。


    而淩鳶看著越靠越近的俊臉,連連後退。


    她的魂體剛迴歸肉身本體,還不是那麽靈活適應,體力未恢複完全。


    “喂,別過來啊!”


    “喂,你手拿開!”


    “喂,我……唔……”


    山洞。


    迴聲。


    “還騙我麽?”


    “嗚嗚……不敢了……”


    “還負我麽?”


    “你起來……嗚嗚……”


    “想睡我麽?”


    “……”


    邪神大人,你已經在身體力行了,我的迴答有用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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