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於木飛點點頭,“老於說他昨晚就走了。”“......”完了。曲暮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他覺得應該是路城昨晚看了何躍華發的東西,一氣之下要走了。媽的,何躍華到底發了什麽?他眉頭緊皺,於木飛的聲音逐漸成為背景,他什麽都聽不見。末了,他扔下一句話就走了。他說:“迴頭跟你解釋,來不及了。”曲暮的校服已經被汗浸濕,額前蒙著一層細汗,任憑多大的風都吹不幹。他氣喘籲籲地出現在路城家麵前,但在看見那座安靜地房子時,他莫名止住了步伐。他望向路城房間裏的窗戶,隻見那道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窗簾緊拉著,完全看不見裏邊一點陳設。他重重唿出一口氣,上前摁門鈴。開門的不是路城,而是路姚遠。他隻開了條縫,觀察了曲暮兩秒,這才敞開了大門。“叔叔好,路城他,”曲暮頓了下,眼神止不住往裏邊瞟,“在家嗎?”路姚遠擰著眉看眼前焦躁的少年,似乎在思考什麽,好一會才道:“噢,你是路城的同學?”“嗯嗯嗯。”曲暮連點了好幾下頭,“我來找他有點事。”他沒明說,因為他覺得路城不會跟路姚遠說這件事。“噢,”路姚遠卻沒有要請他進去的意思,“你是叫曲暮是吧?”曲暮:“對。”路姚遠:“那不巧,路城現在已經在機場了,而且他跟我交代說他不想見你,要是你來了就讓你迴去。”曲暮一愣,一時說不出話。他現在頭腦很亂,根本分不清路姚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路姚遠補充道:“他昨晚迴來說要出國,我同意了。你們是發生了什麽矛盾嗎?”說完不等曲暮迴話,他自問自答道:“沒關係,我看他這次出了國也不會迴來了,你們見麵的次數少,等彼此冷靜一下再說聯係吧。”這會他倒像個明事理兒的家長,但曲暮覺得他說的話狗屁不通。什麽叫做等彼此冷靜再聯係?有誤會就是要趕緊說清楚,他一時半刻都等不了,更何況現在他連一個路城的聯係方式都沒有!“哪個機場?叔叔,麻煩你告訴我好不好?”曲暮的語氣幾乎帶著懇求。“他都說了不想見你......”路姚遠一臉為難。看出來路姚遠並不打算告訴他,曲暮一秒也不想多待。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心底已經打起了算盤。路姚遠看著少年倉皇遠去的身影,摁在門框上的手緊了緊,臉色再也繃不住,難看萬分,眼神驟然犀利起來,甚至帶著幾分嘲諷和嫌惡。山地車被留在了路家門口,曲暮打車走了。他們這邊總共隻有兩個機場,但相隔深遠,一個沿著平交路往西,一個沿著平交路往東。他先去了東機場,因為上次路城去德國也是走這個機場。兩三點的太陽毒辣萬分,盡管才四月,卻已經有要將人烤熟的趨勢。曲暮一刻不停,他唇角發白,鬢角的汗滑到眼尾,他卻連抹掉都顧不上,繞著機場裏裏外外找了三四遍。卻連跟路城長得像的都沒見著。他咬了咬後槽牙,重新打了車,一路從東機場趕到了西機場。他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在命運的魔爪中兜轉,繞著西機場又找了好幾遍。突然,前麵一個推著行李箱,身量跟路城差不多高的背影驀然闖進他的視線。曲暮心底一喜,灰暗的眼底亮了幾分,隨即上前緊緊抓住人的袖子。他正想開口,微揚的嘴角卻突然僵硬得無法動彈。那人不是路城。他匆匆跟人道了歉,失魂落魄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背部堪堪抵住牆麵,他才像泄了氣般蹲了下去。他神色茫然地盯著從眼前穿過的人流,形形色色,一個個身影逐漸模糊不清,無數人聲頃刻間被無限放大。他從來都沒覺得世界如此嘈雜過。滿世界都是人,卻獨獨沒有一個是路城。他找不到路城了。滿世界都找不到他了。第75章 傍晚六點,冉在野出差迴來,張望著找來接機的許恆風,沒想到突然瞥見機場門口蹲著一個穿著南棉一中校服的少年。他走近一瞧,才發現是曲暮。曲暮這時眼底已經沒了色澤,毫無波瀾,隻剩空洞,如同一潭死水。整個人像失了魂似的,來來迴迴隻有一個動作。冉在野皺眉走近,依稀從有些漏音的手機辨認出,他在重複撥打一個號碼。然後那邊傳來的,無差別都隻有一句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他全身心都撲在重複撥打號碼上,連冉在野走進他都毫無察覺。冉在野蹲了下來,見他臉色慘白,就想去拉他起來,曲暮下意識抬手一擋,有氣無力道:“我沒事。”他說完後又重撥了一次號碼。外頭日薄西山,烈日早已濃縮成一道光影,他沒挪到位置,眼睜睜看著腳邊的陽光逐漸褪去,直至不見蹤跡。他在這打了兩三個小時電話,朝那邊發了很多條信息,找了很多個航班信息,還打電話問了很多人。但沒有人知道路城在哪,他也沒告訴任何人他在哪。其間有不少人過來問他需不需要幫助,但他統一的迴複都是“我沒事”。一般說完這句話旁邊的人就會走開,所以他不明白現在這個人為什麽還不走。正當他還想再次表明自己沒事時,那人卻開了口。“小曲。”聲線有些熟悉,曲暮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思緒分出來一點。結果抬頭就見冉在野一臉擔憂地看著他。“......野哥。”他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的聲音透著點疲倦,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他剛想問出口,就響起了一串係統默認手機鈴聲。曲暮下意識去看自己的手機,結果就見冉在野接起了電話。“親”冉在野剛發了個音立馬轉口,“阿風,你到了嗎?”曲暮沒在撥電話了,順勢跟著冉在野起身,隻是站起來才發現,他的腿已經蹲麻了。好在冉在野沒有立即要走的意思,他迴應著電話,眉頭擰得越來越緊,時不時瞟兩眼曲暮。曲暮心神不寧地擺弄著手機,稍等了片刻,就聽冉在野報了個方位,接著抬眼就見許恆風出現在不遠處,正朝他們招了招手。“小曲,你沒事吧?問你在哪怎麽就給掛了,我們急了一下午。”許恆風急急忙忙跑過來,第一時間就跟冉在野使了個眼色。“對不起,我......”曲暮下意識道歉。許恆風攬了下人的肩,放輕了聲音:“沒怪你的意思。”曲暮最後是被兩人撿迴去的,全程他都沒有說話,挺著腰板,固執地望向窗外,似乎在搜尋什麽人的身影。於是,許恆風跟他說了什麽,他應了什麽,自己被帶到哪了,他全然不知。他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他好像真的找不到路城了。-路家。路城頭有些脹,頭腦發昏中,他難受地輕咳了一聲,末了抬手捏了好幾下鼻梁,這才有些清醒。結果剛有點意識,他猛地從床上翻坐起來。“未未。”他下意識低喚出聲。周圍無人迴應,他甩了兩下頭,這才發現他正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外頭太陽已經下山了,孱弱的光線從窗簾縫隙中透進來,像是在與昏黑一片的房間相對抗。他腦海裏猛地閃過一段記憶。路姚遠把他叫迴來了,說是要跟他商量hans把繼承權過渡給他的事這是當初路姚遠跟hans提的條件。他跟曲暮商量過這件事,但兩人最終還是不知道路姚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為什麽會提這麽個條件。他當時想看看路姚遠到底想耍什麽把戲,另外,他並不想要hans公司的繼承權,路姚遠也別想得到任何便宜。他本來在想要怎麽跟曲暮說這件事,說了人肯定擔心。巧的是,曲暮要去跟曲嵐吃飯,他正好想先把事情解決了,再跟曲暮交代。結果沒想到的是,飯吃到一半,突然收到曲暮發過來的好幾條信息。“我媽接受不了我們的關係。”“我聽我媽的。”“我馬上就會轉學。”“我們到此為止吧。”路城當即坐不住,路姚遠卻還在跟他閑扯些有的沒的,半天沒進入正題。他登時皺緊了眉,反複確認好幾次,隨即便發了信息過去。但信息沒有發送成功,他微信被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