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晚喬此刻已然不知如何是好,簡直快被逼得發瘋。


    是不是他不說,沈厭就會一直一直折磨他。


    太恐怖了。


    薛晚喬的耳邊一片嗡鳴,張了張嘴,卻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麽。


    又或許什麽也沒說。


    可那宮主又何故突然臉色發白,仿佛深受打擊一般地,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圍觀的那些人為何突然變了神色,衝著自己指指點點。


    那沈厭,又為何笑得更燦爛了呢。


    薛晚喬想不明白。


    但至少那人終於放開了他,讓他重新癱倒在地上,獲得了唿吸的權力。


    沈厭站起身來,麵向人群。


    “各位,我師弟剛才已親口承認,此事皆是他一人所為。”


    他眉眼彎彎,口吻卻似是有些惆悵地歎道:“倘若我師弟那時沒有一時鬼迷心竅,各位又怎會陷入如今這般如此難堪的局麵呢。”


    “宮主您也是,這事還尚未查明,就貿然地出動這些道友,撕破了臉皮,對誰都不好看呐。”


    隻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令無數雙仇恨的視線齊刷刷投射了過來。


    怒意漸漸爬上了人們的臉。


    是啊,若這個薛晚喬那時沒有動歪心思,他們今日又怎會落得這樣屈辱的境地。


    若重華宮宮主不打著赴宴的幌子邀請他們前來,他們根本不會像牲畜一樣被關在這裏任人宰割。


    他們以為對抗的是魔族,不成想這裏才是所有禍亂的根源。


    他們竟被重華宮這樣玩弄於股掌之間。


    人們此時不敢恨具有著絕對主宰地位的沈厭,隻能將無處宣泄的恨意投向別處,而重華宮的那些人,無疑成了最好的轉移對象。


    沈厭目光玩味地看著這一切。


    卻在這時,一直趴在地上,渾身是血的那個人動了。


    那一瞬間,奄奄一息的薛晚喬仿佛迴光返照般,在無數道或憎惡、或憐憫視線的注視下,拖著軟綿綿的肢體,拿手肘一步步撐到宮主的麵前。


    他試圖用滿是鮮血的手顫抖地抓住對方的衣角。


    他原本姣好的麵容因疼痛與仇恨而無比扭曲,上麵滿是血汙,猙獰恐怖。


    薛晚喬已無暇顧忌宮主那投向自己時已然再無半分溫度、滿是厭惡的視線,嗓音因為嗆了血而變得無比沙啞難聽。


    “宮主,關於沈厭,我有一事要報。”


    他這話一出,人們不由屏息下來,悄悄投來好奇的注視。


    沈厭垂眸,不偏不倚對視上一雙燃燒著恨意的雙眼。


    宮主道:“速速報來。”


    薛晚喬俯趴在地上,那雙眼睛卻仿佛毒蛇般死死盯著沈厭的方向。


    而後者仍舊從容不迫地站在原地,望著他的目光是那樣的輕慢、蔑視,仿佛自己在對方眼底,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令人作嘔的蟲子。


    那人此刻的神情分明是在譏嘲著,不管他做多少努力,最終也隻能被踩在爛泥裏,受盡屈辱,滿身狼狽。


    薛晚喬的眼中閃爍著怨毒的神色。


    沈厭。


    你既把我逼至絕路。


    我也要你成為眾矢之的。


    看著薛晚喬此刻的神色,沈厭已經猜到他想要說什麽了。


    他本來還打算留個活口帶迴去好好折磨的。


    現如今……


    沈厭的眼底一片晦暗。


    便宜你了。


    在他即將開口的前一瞬,當著所有人的麵,沈厭毫無征兆地,一劍刺入了他的嘴。


    刃器入肉,血星四濺,人群發出驚唿。


    沈厭竟是直接割斷了他的舌頭。


    “沈……嗬……嗬……”


    薛晚喬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裏麵滿是恨意與不甘。


    汩汩鮮血從他的嘴中噴湧而出,他渾身顫抖地試圖用撕裂的聲帶叫出沈厭的名字,卻大口大口地吐出朵朵血沫。


    “沈厭!你怎敢”


    宮主又驚又怒地看著他。


    薛晚喬,到底知道沈厭的什麽秘密,令他不顧一切都要動手。


    這絕對是一個,他害怕所有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他們知道,所帶來的後果是連沈厭也無法控製的。


    到底會是什麽。


    第31章


    薛晚喬雙目赤紅,止不住地嘔血,宮主連忙蹲下身去,試圖將療傷丹塞進他的嘴裏,卻弄得雙手皆是血淋淋的紅。


    他捧著那張逐漸灰白的臉,目眥欲裂,幾近失態地吼道:“到底是什麽,你說啊!”


    但此時此刻,薛晚喬已經吐不出半個完整的字來。


    他目光渙散,那雙充滿痛苦與怨恨的眼卻仍舊死死望著沈厭。


    他竭力地抬起一隻手來,似乎想要寫下什麽,在那落灰的地上剛顫顫巍巍地劃了一道,便被寒光斬斷了手指。


    幾截血紅的肉段咕嚕嚕滾到了宮主的腳邊。


    他全身一顫,僵硬地轉動脖子,顫抖的目光對視上沈厭微微彎起的眼眸。


    霎時間。


    如墜冰窟。


    薛晚喬抓著他衣角的手最終還是無力地滑落下去,在那裏留下一道鮮紅刺目的印記。


    宮主仿佛失神般地站起,倒退一步,那具殘破的身體便轟然倒在地上,以最狼狽與屈辱的姿態,再沒了聲息。


    一縷半透明的魂魄從尚殘餘溫的屍體中散出,它似是想要倉皇地逃竄,卻被沈厭施了個法決給牢牢困住了。


    那縷魂魄被拘在他掌上容器之中,瘋了般四處亂竄,但始終逃不出那小小一方的牢籠。


    沈厭將它遞給了顧淮燼。


    “尊上,我聽聞魔域有一秘法,能以壤土鑄身,將生魂放入其中,可令其暫時具有肉身,但一旦遭到疼痛,那生魂所感受到的痛楚乃是生前的百倍千倍。”


    “若壤土腐化,其中的魂魄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它一同腐爛湮滅,除非在劇痛中落得個魂魄盡散的下場,否則這折磨將永無止境,甚至可達十年百年之久。”


    這話一出,在場之人的心頭皆湧起陣陣寒意。


    竟然連人死了都不放過。


    這神魂受損的痛苦可比肉/體上的折磨要難捱千倍萬倍。


    顧淮燼將它收到儲物戒中,笑道:“你說的不錯。正巧,本座認識個極擅此道的老怪物,迴去便讓他幫你辦了此事。”


    宮主此刻的聲音已經嘶啞無比:“沈厭,你人也殺了,仇也報了,你現在還想怎麽樣?”


    “還沒完呢。”


    他吐出這四個字,卻令在場之人一陣不寒而栗。


    “今天這樣好的機會,難得修真界的各大宗門的宗主皆聚於此,還有一事,我需要各位親眼見證。”


    沈厭的目光在人們又驚又懼的臉上慢慢轉了一圈,最後指向麵色難堪的宮主。


    他說得不急不緩,每一個字卻都令人心驚肉跳。


    “仔細想來,宮主在位應有三十餘載了吧,我記得……前幾任在位的時間好像也不過二十多年。”


    “而今是不是也該退位讓賢了?”


    此話一出,眾人心頭皆是一陣悚然。


    這明晃晃的就是要逼人退位啊。


    霎時間,宮主目眥欲裂。


    “沈厭,你竟敢!”


    沈厭手腕一翻,仍在淌血的劍鋒便直指向他的喉嚨。


    瞬間,那人仿佛被掐住脖子似的息了聲。


    那燃燒著怒意的眼瞳深處,藏著無邊的恐懼。


    他身後的長老們見到這一幕,雙目赤紅,身形搖晃,有的甚至都直接撲通一聲絕望的跪倒在地上。


    簡直


    大逆不道。


    罔顧人倫。


    重華宮,這是要變天了。


    一片死寂裏,人們連大氣也不敢出的望著最中央的那個人。


    他腳邊是一灘躺在血泊裏的扭曲死屍,鋒利的長劍在正哆嗦的男人的脖頸上橫出一道鮮紅的血痕,身後是重華宮七零八落跪了一地的長老與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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