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一直在腦海裏浮現,顧淮南從曾經的迴憶中抽身出來,那時的痛苦絕望在這樣寂靜的深夜裏更加深刻,為什麽他會愛上林枳言呢?大概就是因為那一抹和母親如出一轍的燦爛笑容吧,隻看一眼,他便沉迷於其中,無法自拔。


    林枳言於他而言就像是一朵罌粟,盛開在他心底最荒蕪的地方,隻那麽一朵便美麗得傾國傾城,令他迷失了自己,像一個吸毒者,一旦染上便再難戒掉。


    窗外的寒風吹散了他心中的荒涼,牆上鍾表的指針呈一個90度的夾角,已經是淩晨三點半了,他絲毫沒有睡意,反倒是那一陣冷風將他吹得更為清醒。


    這麽多年以來,他已經很少想到母親,想到家裏那一堆無奈的破事,今晚卻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洶湧朝他襲來,將他吞沒得一點不剩,全然投入其中,無法唿吸。


    大概是因為林枳言的關係吧,想到兩人之間如同冰封一般的相處,他便覺得又是一陣頭痛,疲乏感侵襲而來,他想要起身去尋找一點心靈上的慰藉—酒。


    客廳裏微弱的燈光柔和的灑在他身上,雖然他心裏並沒有覺得有一絲寬慰,但這樣溫柔昏暗的光芒照射下來,至少是比刺眼的白熾燈更為撫慰他的心。


    長久緊繃的神經令他起身時都有一陣微微的搖晃,眼前的事物都出現了重影,看來他真的是太累了,他撫住腦袋甩了一下,緩了兩秒鍾總算是緩過神來,眼前終於清晰起來。


    酒窖裏不同與外麵的柔和,是一片漆黑的光景,黑暗得看不清任何東西,好在他眼神不錯,即使在黑暗的環境裏也能夠有敏銳的觀察力,他走到開關旁打開了燈。


    那片令他心情壓抑的黑暗瞬間被光芒填滿,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他緩緩的關上門,生怕動作太大吵到林枳言,他能夠感覺到她有多疲倦,就讓她好好的思考一下吧。


    微辣的酒精通過喉嚨一直到達胃裏,麻痹了他的神經,在這一刻他仿佛得到了解脫,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是那樣的令他疲乏,林枳言和父母在此刻都已經被他拋到了雲霧之外。


    再也沒有什麽能夠讓他痛苦了,都說在傷心難過時喝酒是最容易醉的,他想自己此時恐怕就是這樣的狀態吧,隻是15度的酒精便能夠讓他意識恍惚起來。


    他就這樣坐在酒窖裏冰冷的地板上,一口一口飲著瓶裏的液體,果然酒才是這個世上最好的東西,不僅能讓他忘記一切的苦痛,不被迴憶纏繞,還能夠讓他沉醉。


    身心都得到解脫,飲酒上癮吸煙上癮,可隻有觸碰過的人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極好的啊,在你難受的時候它們能讓你失去思考的能力,在那一刻得到一陣痛快的感覺。


    而此時的林枳言不知道顧淮南在忍受著怎樣的煎熬,她一麵埋怨著顧淮南的不近人情,一邊又心疼他,她心裏的苦他又怎麽會懂得,他想的不過就是將她綁在身邊。


    讓她永遠都不能離開他,是怎樣的占有欲才會讓他這麽堅持,雖然他拆穿了自己,可是知道真相的他難道不是更應該遵從她內心的想法嗎?


    她想到自己和他第一次激烈爭吵時他說過的話:“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的心願我也會盡力幫你達成,什麽我都可以順著你,唯獨你要離開這件事我不會做出一點讓步。”


    越想越生氣憤怒的她,一把撈起枕邊的玩具熊,狠狠的揉進懷裏,將頭深深的埋在柔軟的小熊上,她似乎在發泄著心裏積鬱的難過,頭腦裏閃現的都是顧淮南冰冷的神情。


    片刻後她抬起頭來,凝視著眼前一米高的玩具熊,怒火又升騰起來,她伸出食指點著小熊的腦袋,一陣猶如炮轟般的話語從她口中溢出,無辜的小熊就這樣中招了。


    “你說你怎麽就不能明白我真正的想法呢?明明就知道我喜歡你還要這樣逼我,換位思考懂嗎?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懂嗎?你怎麽就這麽笨呢?聰明勁兒連這麽點事都想不通,豬腦子,混蛋顧淮南。”憋在心裏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她感到自己心頭順暢了許多。


    雖然隻是麵對著一隻玩具熊,她也很開心,畢竟這番話她是不能打對著顧淮南說的,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做人怎麽就這麽累呢?就連心事也隻能對著玩具熊說。


    這隻熊可是比顧淮南好得太多太多了,至少它陪伴著她孤獨的每一個夜晚,它了解她心中的糾結痛苦,也看到過她留下的每一滴淚水,在她枕邊陪她安睡,陪她進入夢鄉。


    心裏越發壓抑,她多希望自己就那樣沉睡了,再也沒有醒過來,那時雖是噩夢纏身,但卻比起現在的煎熬要好過,就讓顧淮南傷心吧,反正她醒來也是受他的氣。


    酸澀一陣陣的湧上心頭,鼻尖忽然就開始泛紅,她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眼淚抑製不住的一顆顆往下掉,如同一串斷了線的珍珠就那樣落下來,無聲的滴打在懷裏的玩具熊上。


    如果此時顧淮南在客廳的話,說不一定就會聽到她放開聲音的嚎啕大哭,可是他沒有,他此時正慰藉著自己的神經,一瓶接一瓶的灌醉自己,直到沒有意識。


    林枳言哭著哭著害怕顧淮南會聽到,吸引他的注意,小心翼翼的壓低了聲音,一邊哭一邊念叨:“這算什麽事嘛,連哭都害怕他知道,你怎麽這麽窩囊呢林枳言。”


    雖然話是這麽說,她依舊不敢放開聲音,隻是驀的癱倒在床上,抱著她的玩具小熊,一陣接一陣的抽搐,身體不停的抖動著,發泄著她心裏的委屈和不悅。


    最痛苦的事莫過於你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能說,想法太多卻不能告訴你想要告訴的那個人,她想自己總有一天會受不了這樣的折磨的吧,早晚會瘋掉。


    就這麽哭著哭著,她睡著了,抱著那個玩具小熊唿吸輕淺的緩緩閉上雙眼,眼角邊還有淚水滑過的痕跡,連睫毛也是濕潤的,漸漸的進入了夢鄉,夢中的一切都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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