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挽此次迴國就是受顧淮南的邀請,一方麵姑姑始終是他最敬重的人,雖然她最終還是拋棄了他,獨自遠走,另一方麵她在珠寶設計方麵的造詣極高,對林枳言很有利。


    其他人他都不放心,想來想去隻有將姑姑放在她身邊,他才能放心,何況姑姑早已將林枳言調查得透透徹徹,讓她迴國到顧氏上班,照看林枳言,最合適不過。


    他近幾年來,都會飛到國外去看顧挽,當初那些事情他不想再提起,於他而言就是噩夢,而顧挽是當時除了母親以外最疼愛他的人,他仍舊是放不下那些舊事。


    奈何他實在是太想念顧挽,過春節時他從不迴家,反而是飛到美國去,去和他日思夜想的人度過這一年來最喜慶的節日,可能他突然想起從前,就會不想見到顧挽。


    便獨自開車到墓地去看望母親,帶上幾瓶烈酒,去和母親說說話,一坐就是一晚上,第二天往往是路安然將他送迴家,因為他通常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還記得前些年他去姑姑家過年時,同姑姑多喝了些,便上了頭,隱約記得自己是大聲質問她為什麽當初要拋下他一個人走,她怎麽會這麽狠心,她怎麽對得起母親。


    後來發生的事情他就不太記得了,好像是他睡過去了,第二天他看見了顧挽眼下一片青紫,眼皮也有些腫脹,頓時便明白是自己又惹得她傷心了,他真是該死。


    早在十一年前,他就應該去死,也就不會發生後來這些事,如果不是因為他,姑姑不會背井離鄉十一年,母親也不會死,他和葉明海一定還是很好的兄弟。


    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個漩渦,將他卷入其中,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一年,他仍然無法釋懷,他以為這一輩子他都無法獲得救贖,後來上天還是將林枳言賜予給了他。


    但他注定不能過得幸福,如今,連帶著林枳言一起不幸福,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就不會失憶,她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該承受這一切的人本應該是他。


    思及此,顧淮南覺得腦中陣陣抽痛,他拿出抽屜裏的煙,靜靜的點了一支,打火機的聲音響起在寬闊空蕩的辦公室裏,啪的一聲然後消寂,被吹散在風中,猶如他緊繃的腦神經。


    就這麽啪的一聲斷裂,他在那一瞬間仿佛是得到了解脫,如果可以,他真想去死,也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但他不能,他是一個男人,他要對林枳言負責。


    如果沒有他,林枳言應該怎麽辦?她這一輩子是不是都痛苦的過去,或者是她根本不會在意他的死活,平平淡淡的對待,嗬,他還真是一個可悲的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煙草的濃烈氣息,任寒風吹亂他的頭發,吹散那一縷縷白色的煙霧,卻吹不走他心中對於生活的絕望和無奈,他就像是一個走在鋼絲上的人。


    一個不注意,便會粉身碎骨,他倒是寧願粉身碎骨了,現在這樣的煎熬相對於十一年前根本算不了什麽,但他深愛著林枳言,她這麽痛苦,他卻不能替她分擔。


    設計部內間裏的顧挽和林枳言,聊著聊著頗有相見恨晚的意味,她們倒是十分投緣,這個顧挽講話可是有趣得很,逗得林枳言哈哈大笑,她不自覺的就改口叫姑姑了。


    顧挽跟她講著顧淮南的糗事,講他年少時有多優秀,多可愛,她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現在見到的顧淮南根本和從前就是兩個人,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麽讓他變成現在這樣。


    顧淮南很多時候總是給她一種疏離的感覺,和顧挽口中的調皮搗蛋完全不一樣,說他腹黑毒舌還差不多,時不時的確會犯二,他總會讓她想起那種長相兇狠內裏犯二的狗狗。


    對,她之前看電視的時候那個狗叫什麽來著,好像是什麽哈士奇,嗯,沒錯,就是哈士奇,看著一本正經的模樣,實際上卻是腹黑又二氣的靈魂。


    她當即便將這個想法告訴了顧挽,同樣的,顧挽也表示萬分讚同,別說,還真是這樣。


    兩個女人就這麽釋放著她們的八卦靈魂,就這麽一聊就聊到了快要下班,期間她們喝了很多的水,那杯子一杯接一杯滿滿的端進辦公室裏。


    而端水的不是別人,正是設計部的小劉,她可是反林枳言聯盟的傑出代表,現在居然被總經理吩咐得替林枳言端水倒水,讓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她當即便恨得牙癢癢。


    特別是看見林枳言和顧挽談得格外愉悅,麵上皆掛滿笑容的時候,她氣得臉色都變了,化著精致妝容的臉都變得有些扭曲,林枳言不小心瞥見,以為她是不舒服。


    便好奇的問她是不是哪裏難受,她立刻恢複和顏悅色的笑,說沒事沒事,在顧挽第五次把她叫進去換水的時候,她醞釀了良久的計劃終於忍受不住的實施了。


    啊啊啊,這簡直就是在挑戰她的耐心,磨滅她的自尊,她接了滿滿的一杯滾燙開水,邁著優雅的步伐緩緩走進去,當她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時。


    林枳言正在研究顧挽設計的一枚手鐲,做工很精致,看得出來她的技術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她仿佛看到了前進的希望,她可以拜顧挽為師啊。


    讓顧挽來指導她,這樣的話,她一定會進步更迅速,她滿心歡喜的抬起頭想要拍拍顧挽的馬屁,讓她收自己為弟子,下一秒便被滾燙的開水沾了一些在手上。


    她能感覺到那一片肌膚像是被灼燒了一般的疼,而始作俑者此時正跌坐在地上,滿臉委屈的抬頭看著她們,眼中似是沾了淚水,一副白蓮花的作態。


    不停的搖著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顧總,枳言,我真的……真是太笨了,怎麽會端水都端不穩呢……對不起對不起。”


    話語中有些抽泣和哽咽。


    而顧挽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拉過林枳言的手檢查有沒有事,隨後將她拉到水池邊衝洗著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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