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亮,京郊巡防營外。


    一輛青篷馬車,粼粼而過。


    再看後麵跟著十輛大車,每輛車上裝載十餘隻大木箱。


    忽見十餘騎兵將,疾馳而來,在青篷車前,勒馬停住。


    為首將領翻身下馬,跪地拜倒:“京城巡防營參將張威拜見七殿下,此去寒州,便由在下護衛七殿下。”


    兩根纖長手指,挑開青篷車門簾,端坐之人正是徐飛。


    身旁還坐著一個白麵皮的俊秀小太監小元。


    徐飛冷然道:“前往軍營。”


    張威翻身上馬,引領車隊進入軍營。


    軍營早已搭好高台,台下站立三千將士。


    徐飛帶著小元緩步走上高台,問道:“張參將,這些便是父皇派給我的一千親兵?”


    張威跪拜道:“稟七殿下,這些親兵,皆是太子連夜挑選,精壯勇武。太子留話,七殿下定能滿意。”


    徐飛冷然一笑:“滿意,自然滿意。”


    神情甚是清塵絕俗。


    徐飛站在台上,將三千兵士盡收眼底。


    接著緩步走下高台,從站成十餘排的兵士麵前走過。


    若是點頭,小太監便命那士兵站立出列,最終擢選出五百人。


    徐飛手指著這五百人,轉身向身後巡防營長官高聲道:“代我多謝太子。”


    “寒州山高路遠,若是帶上三千將士,必然消耗輜糧。”


    “更何況我是去父皇賞賜的封地享福,又何必養那許多兵將。”


    “故此,五百親兵足矣。”


    說完帶著小元走進青篷馬車,小元喝道:“啟程。”


    “啪。”


    車夫揚鞭,甩在馬身。


    一行人馬浩浩蕩蕩,向西進發。


    馬車之內,小元忍不住問道:“殿下,咱們此去寒州,路途甚遠,還有各種兇險。三千兵將都未必夠用,為何僅留下五百? ”


    “他們如何能保護殿下?”


    徐飛冷笑道:“小元,大皇兄可會有好心,給我精兵強將?”


    小元搖頭:“可這其中也有些精壯將士,殿下卻為何留下的盡是老弱殘兵?”。


    徐飛道:“精兵強將,皆是太子的心腹,隨我去寒州,是當細作。”


    “也說不定,未到寒州,便反戈殺了我。”


    “他們定然不會料到,我會放棄精幹士兵不要,而選這些老弱傷兵。”


    小元不由得吸了口涼氣,摸了摸胸脯道;“小元見他們各個神情桀驁,行動散漫,沒有半點軍人雄風”


    徐飛揉了揉小元的腦袋,笑道:“他們曆經百戰能夠不死,你說為什麽?”


    小元語塞,對於這些,他是答不上來的。


    徐飛道:“打仗若要不死,除了要勇猛,還要有智慧,更重要的是……求生。”


    小元見他自信淡然,這才稍鬆口氣。


    卻仍是麵帶憂色:“殿下英明。隻是咱們到了寒州,麵對的將是西岐鐵騎?”


    “聽說他們各個兇狠殘暴,咱們這些傷兵,怎能對抗?”


    徐飛笑道;“老驥伏櫪,老馬識途。可莫要小看這些老兵。”


    “他們雖是麵有風霜,疲憊憔悴,但目光灼灼,腰腹臂膀,依然強勁。”


    “更重要的是……忠誠。”


    “隻要……治好他們的傷,他們依然是馳騁疆場的狼!”


    “我宮裏太監宮女上百人,你可知我為何唯獨帶你出來?”


    小元立時挺起胸脯。


    “小元雖是蠢笨,但對殿下,絕無二心。”


    徐飛點了點頭,道:“你自七歲跟了我,當時我還是那個大楚五百年來,第一聰慧皇子。”


    “此後我又一夜間,成了人人恥笑的大楚第一愚笨皇子。”


    “而無論何時,你都站在我身邊。”


    “也跟著吃了許多苦,我都知道。”


    “隻是前方究竟有多少兇險,亦未可知,你才十四,怕麽?”


    小元眼中立時一層薄霧浮上,道:“殿下,小元當初被那些壞蛋責罰羞辱,幸得殿下相救。”


    “否則,小元早死了七年。無論前路如何,小元願為殿下,上刀山,下油鍋,萬死而無怨。”


    徐飛笑著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小元卻依舊不放心。


    “小元隻是擔憂,那幾位殿下,絕不會就此罷休。”


    徐飛目光如寒星一閃。


    “我們既已離開那是非之地,從此之後,便是海闊天空。”


    “寒州雖是荒僻,卻有無盡的礦藏,這些都是寶藏。”


    \"何況還有崇山峻嶺,寒江湘水,作為屏障。”


    “雖然貧窮,但隻要加以開墾,定有我們的自由。”


    小元重重點了點頭,眼中充滿崇拜之情和未來的美好向往。


    兩人正說話間,忽聽外麵傳來陣陣馬鳴人喧,有人聲騷動。


    “殿下,前方有一隊騎兵,自稱是淩府所派人馬。”


    張威在車外稟告。


    門簾一挑,徐飛和小元向車外看去。


    隻見路邊一隊騎兵,浩浩蕩蕩從京城方向馳來。


    人人身披黑色盔甲,各個英姿不凡,手持長刀,整齊肅然。


    一名旗手,手持一展黃底紅邊的戰旗,迎風飄展。


    旗上繡著一個紅色大字:“淩。”


    甚是氣派。


    “甚好。”


    徐飛暗道。


    這便是淩家勇士,果然名不虛傳。


    相較之下,自己帶的這一隊老兵,軍容不整,隊形渙散,無精打采。


    但如今有了淩家軍護衛,徐飛對於此行的平安,更有把握。


    便是淩家軍的招牌,也可以嚇退一些山賊。


    為首一名十四五的小將,騎在一頭駿馬之上,那駿馬亦是威風凜凜,如同這位小將軍一般。


    那小將翻身下馬,摘下頭上頭盔,一手托盔,單膝下跪。


    “淩瀟拜見七殿下。”


    “家父為殿下籌備了十輛馬車糧草、兵器、過冬寒衣,除此之外,尚有白銀一萬兩。”


    “故此出城遲了些,望殿下恕罪。”


    淩瀟口中雖說恕罪,神情卻甚是傲然。


    “老將軍果然愛子心切,送了這許多軍備物資,唯恐他兒子受苦。”


    徐飛心中竟因這一份父愛頗為動容。


    再想想自己的老爹,對自己的猜忌、嫌棄和防備,實在心寒。


    “何苦生在帝王家?”


    “不,我既然生在了帝王家,便要做一番大業。”


    成大業,便需要人才。


    那麽,眼前這位淩瀟小將軍,可否為己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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