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擠進來,將溫時寧抱住,“小姐,你別這樣,你別讓二爺擔心……”


    所有人都跪在了她身邊。


    “二夫人節哀,你讓二爺好好的走吧。”


    秦嬤嬤聲音已經啞的不怎麽說得出來。


    “我相信二爺已經盡力了……二夫人,你就讓他放心去吧……”


    溫時寧絕望閉眼。


    他與她,早已生命交織,如何放?


    明明堅信他不會死,如何放?


    穆九耳朵突然動了動,低垂的目光望了眼房頂。


    不一會兒,便聽外麵鬧起來。


    “是宿衛影!”


    “我曾與他們交過手,絕不會看錯!”


    “是聖上派來的宿衛影,可聖上為什麽要這麽做?”


    “還能為什麽?因為傅問舟揭開了安王的真麵目,讓天家顏麵盡失。”


    “傅二爺都已經這樣了,還要趕盡殺絕,天家如此絕情,天理難容!”


    “我們要替傅問舟討迴公道!”


    “對!這件事必須讓世人知曉!”


    “走!我們現在就迴京,去找三殿下!”


    十幾名官兵吵著喊著,紛紛出了莊子朝鎮上走去。


    村民們躲避都來不及,也不敢多問。


    莊子上都成這樣了,誰也沒心思攔,便由他們去了。


    但隨後,穆九便悄悄在後山放了信號,長鬆一口氣。


    一切如太子所料。


    即便那隻鬼沒有現身,宿衛影殺人一事傳開後,他們的計劃便可啟動了。


    然而,那隻鬼也真的現身了。


    傅問舟已死的消息,如風一樣,很快就刮到了渠州。


    也就是在這日,哈桑帶著虞清然到達渠州孟縣。


    而楚硯,也拚盡全力的追上了他們。


    遙遙相望,虞清然的麵容模糊,但楚硯知道,她一定是笑著的。


    就像他每次去虞府,她總是笑顏相對:“楚硯,你來了。”


    楚硯有些淚目。


    這一路,她給他留了許多信。


    每封信裏,隻談沿路的風景,看到的人文。


    她說:“楚硯,大周真的好大,每個地方的人性情都略有不同,口音也不同,真有意思。就感覺,我們好像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又處於不同的世界,或者時空……”


    “楚硯,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其實上輩子就認識?隻是沒有定好暗號,所以此生才錯過了許多時光。”


    “楚硯,要不我們重新定一個暗號吧,要有來世,你可別再忘……定什麽好呢?”


    “我突然想起一首打油詩——放棄昨日繁華夢,棄筆從戎誌更堅。我心依舊向明月,三生石上刻誓言。就用這首打油詩可好?我喜歡最後一句,你呢?”


    這是在上一個縣城時,虞清然留下的最後一封信。


    楚硯一眼就看出藏在開頭的三個字——放棄我。


    他忍著內心劇痛,讓蕭池去打聽關於三生石的消息。


    蕭池一問,得知當地出產一種玉石,就叫三生石。


    隨後,他們在虞清然住過的地方,找到一塊玉石。


    玉石上用血寫著四個字——埋伏,勿追。


    但怎麽可能不追?


    就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楚硯也絕不可能放棄。


    此時此刻,遙遙相望。


    所有壓製的情感,如同岩漿爆發。


    楚硯還要往前,被蕭池一把抓住。


    “虞姑娘已經冒險提示,楚大人切莫自亂陣腳,再往前可就沒有退路了。”


    蕭池心裏有些氣。


    再往前就是孟縣,孟縣地處渠州和夏國的交界處,將他們引到這裏來,就是要反搶人質,弄不好,還可以活擒了楚硯,又多一個值錢的人頭。


    且虞姑娘已經提示的很清楚了。


    他們本該停在上一個縣城,再作商議,可楚硯執意要追。


    蕭池隻覺得,滿腦子隻有情愛的文人,真的太可怕了。


    可這麽多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楚硯雙目赤紅,隻恨自己為什麽不學武?


    滿腹學問又如何?


    看著心愛之人就在眼前,卻什麽也做不了,這種無力感,就像繩索一樣緊勒著他的喉嚨。


    楚硯不知,虞清然已經被北蠻人下了毒。


    起初隻是全身無力。


    慢慢的,無法行走,拿不起筆。


    現在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連笑,也要拚盡全力。


    這是虞清然沒有想到的。


    她之所以堅持走到渠州,一為看看這大好山河,二為探聽北蠻動向。


    又或許,這些都是借口。


    她有虞家人的風骨,寧折不彎。


    可她低估了自己對塵世的留戀……好多遺憾啊!


    她還沒嫁給楚硯,能嫁給心儀之人,是多少女兒家的夢寐以求。


    她的嫁衣那麽美,還沒穿給楚硯看。


    說好要讓祖父頤養天年,要讓他看到自己成婚生子,又如何敢讓他老人家白發人再送黑發人?


    她還和溫時寧相約,要去清溪村看看……


    好多好多的遺憾。


    然而,現在更大的問題是,即便她可以舍棄一些,也有心無力。


    隔著河道,虞清然也看到了楚硯。


    看到了他的風塵仆仆,滿目憂心。


    就知,費盡心機的留下那提示,也不會有什麽用。


    情之一字,有時,總能亂人心誌


    一字重千金,牽動著靈魂深處的弦。


    反倒叫人成了被情愛所操控的傀儡。


    多少聰明人敗在其中。


    他們亦是如此。


    怎麽辦呀楚硯?


    要不,就依著你,直接續上來世誓約吧。


    虞清然苦中作樂,嘴角費力地扯了扯。


    哈桑看著她,一笑:“在下沒哄騙姑娘吧,就說在離開大周之前,一定讓你看到心上人。”


    虞清然眼眸淡淡,不予理會。


    事已至此,她無能為力,隻能靜觀其變。


    “哈桑!”


    遠處,蕭池大喊:“想離開渠州可沒那麽容易,不如先談談吧,何必那麽固執。”


    哈桑迴話:“我不和道德敗壞之人談。”


    “你!”蕭池氣短了。


    隨後,是楚硯的聲音。


    “那我和你談,如何?”


    說著話,他推開蕭池,大步上前。


    虞清然心一緊。


    像有感知般,楚硯在安全距離內止步。


    “貴國若想戰,我大周隨時奉陪,何必為難兩名無辜女子。”


    “哈哈哈……”


    哈桑大笑:“楚大人該不會是想現在就交換人質吧?你當我傻呀,若在此時交換,我就更出不了渠州了。”


    楚硯目光牢牢看著虞清然,“那換成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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